“香草？”傅良诚看着章氏，目光阴冷，“十几年前她不是因为摔了世子，而被打发出去了吗？”
章氏看着萧氏，凉凉一笑，“夫人，你这些年就不曾梦到香草从井里爬出来向你索命吗？”
萧氏身子一颤，咬牙切齿的看着章氏，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香草，那就是她的梦魇啊，九岁便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原本是准备给傅良诚做通房的，谁知道那丫头却是个性子倔的，死也不肯。随后又出了傅良诚与白氏的事，她便越发的死了心思。可是，章氏却又是怎的知晓这回事？萧氏目光阴鸷的看着章氏。
“夫人你定是很奇怪，奴婢是如何知晓的吧？”章氏抬了眉眼，目光专注的看着萧氏，可是仔细里看，却会发觉，她根本就不是在看萧氏，她只是那般茫然的看着一个点。“香草被夫人投井前的一个晚上，找到了奴婢。她将一切都告诉奴婢，只说若是有一天，她突然不见了，让奴婢记得每年的清明，别忘了给她烧把纸。”章氏的眼角有了一汪清凉，不知何时湿了一脸。
“把话说清楚。”傅良诚重重一哼。
章氏便敛了眉眼，缓缓说道：“香草并不是因为摔了世子而被夫人打发出去的，实则是当日夫人与大姨娘同日生产时，惠嬷嬷趁大姨娘生立不支昏迷的情况下将白姨娘产下的孩子抱进了夫人房里，随后又将夫人产下的大小姐抱给了白姨娘。夫人原来是要香草灭了惠嬷嬷的口。谁知香草一时心软，放走了惠嬷嬷，夫人发怒，便令人将她投了井。”歇了歇又道：“候爷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后院的井中打捞，想来尸骨总还是在的。”
傅良诚鹰鸷的目光便牢牢的盯在萧氏脸上，半响沉声道：“来人……”
“不必了。”萧氏猝然抬头，自夏妈妈的怀里直起了身子，迎着傅良诚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没错，当年确是我将她二人调了包。”
“你……”傅良诚一声怒喝，良久，方缓缓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萧氏嘲讽的一笑，指了白氏，激愤的道：“因为她，因为你，因为你们这对让我恶心的人，我凭什么让一个卑贱的人与我平起平坐？”
“你以为我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将她扶为平妻？你妄想！”萧氏看着傅良诚，满眸俱是浓浓的恨意，“当年，我不嫌弃忠义候府势薄人单，执意下嫁与你，更是在姐姐面前百般美言。可是你呢？你既然心中另有爱人，便该一早回拒了我才是。可是你一面贪慕我能带给你的荣华，一面又不舍得断了与这贱人之间的情份。更是成亲一月，便将她纳进门，更为可耻的是，你竟让她珠胎暗结，你置我的脸面于何顾！还妄敢与我谈什么条件，若是一举得男便扶为平妻。我呸。”萧氏重重的一口痰，唾到傅良诚身前，“你算是什么东西？她又算是什么东西？我便让你们白高兴一场，生下儿子又如何？我便将他养废了，你忠义候府我能扶起便也能毁了。”
“恶妇。”傅良诚颤了手指着萧氏，“世间怎会有这般恶毒的人。”
萧氏惨笑：“我是恶妇？我这恶妇都是被你逼的。”嘶声喊完，目光却落在痴痴傻傻似的傅兰言身上，不由得便目生痛疼，再难掩住心中悲呛，踉跄上前，伸手抱了傅兰言，“兰言，有娘在，谁也伤不了你。”
白氏看着眼前这一幕，身子一顿，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感觉到有一束寒凉的目光看来，抬了眼，却见傅子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白氏张了张嘴，却是喊不出想要说的话。多年前的一幕在眼前浮现。
夏日喧暑，雨后初晴，碧空如洗，天际流云遮了淡淡远山，高旷幽逸。
候府的荷花池，幼小的傅子承脱了乳娘与下人的看顾，一个人跪到了荷花池边嬉戏，她慑手慑脚上前，一把将那个蹲在池边的孩子推入了荷花池，随后，不顾孩子挣扎呼救，闪身躲了出去。
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幕会被荡舟采莲的候府老嬷嬷看见，更想不到的是老嬷嬷身边服侍的小丫鬟早已被萧氏收买。那一夜，她肚中已然成形的胎儿被萧氏一碗落子汤打下，自此伤了根本，再难有孕。
白氏的眼睛渐渐的酸涩，发红发胀，未几，鼻头一痛，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的落下，她差点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而另一孩子却因为这个孩子而失去。
这一切是因为什么？除却萧氏的谋算，是不是还有她恶毒的本性？
“啊……”
一片落针可闻的寂静中，响起萧氏的一声痛呼。
众人不由得抬了头朝萧氏看去，这一看个个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傅兰言正紧紧的抓着萧氏的头，而她，则狠狠的咬住了萧氏的脸，鲜红的血顺着她苍白的唇流下，萧氏双手挥舞着，想要挣脱，可是不论她怎么推拒，傅兰言便像是与她是联体一般，死死的攀附着她，似乎是不咬下一口肉不罢休。
“来人啊，快分开她们。”夏妈妈手忙脚乱的上前，扯了傅兰言往一边拉，“大小姐，你松开吧，老奴知道你心里恨，可是你体谅体谅夫人。”
这当会怔愣住的萧氏的丫鬟惊醒过来，齐齐上前拉的拉，扯的扯，可是不论她们怎么拉扯，傅兰言愣是不肯松口。
眼见得萧氏与傅兰言滚作一团，屋中血腥之味荡绵不绝，傅良诚额头侧的青筋纠结，似是要暴开来一样，指着萧氏与傅兰言，有气无力的道：“分开，分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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