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只觉得胸腔里像是倒了一大壶刚刚烧开的热水似的,烫得她张吐出的气都带着九分热,饶是如此,她却是压下满心的惊喜,目光三分怜惜,三分犹疑,四分不忍的看着百里念茹,未几,轻轻的笑了笑,“傻孩子,你是官奴,没有赎身之说的。”见百里念茹脸上生起一抹凄色,立刻又道:“夫人不是告诉过你,候爷在想法子为你父亲翻案吗?”
百里念茹点了点头。
萧氏见她不去提那笔银子,不由便急了急,可又不好直截了当的头问,只能试探着道:“你适才说,你手里……”
百里念茹无奈的笑了笑,目光真诚的看着萧氏,“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跟夫人说。”
“什么事?”萧氏极力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淡淡的。
百里念茹低了眼,敛尽眸中嘲讽,道:“父亲手里确实有一份大凉皇子交给他的藏宝图。”
“什么!”萧氏一震。
百里念茹慌忙起身,作势惊惧道:“夫人,非是茹儿不肯说。实在是父亲有交待,这批宝藏不能轻易示人,不然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萧氏拍了拍百里念茹的手,示意她别慌张。又亲自倒了杯水,递到她手里。
“你手里有那张藏宝图?”
百里念茹抿了口凉凉的水,待感觉到胸腔之间那股凛冽的寒意时,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茹儿……”萧氏斟酌着要出口的话。
“夫人。”百里念茹看着萧氏眉宇间的肃重,心底划过一抹凉笑,她就不信猫看到鱼能不吃腥。“茹儿知道夫人重情重义,可是茹儿今日的身份如何再与大少爷匹配,茹儿不想候府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萧氏笑了笑,果然不出她所料。只是却不知她早就存了这念头,才会在这刻将宝藏拿出来做为交换条件,还是真的是被兰言的那顿打,给吓怕了。想了想,便道:“茹儿你一直就不想嫁给子承的,是吗?”
百里念茹摇了摇头,脸上生起一抹凄凉。“茹儿无盐之姿,身份又卑贱如草,怎会不愿。”见萧氏目光幽幽的看过来,她不避不惧的迎了上去,“只是今日大小姐的那番话让茹儿明白,夫人许我以义,我如何能陷夫人于世人的构陷中。茹儿从前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三人真可成虎。父亲明明忠于南燕,可就因为一时心软救人一命,而送了百里一族数百口人命。夫人今日之举与家父当年有异曲同工之处。茹儿实在不愿……”
萧氏笑了笑。
“大少爷人中龙凤,当有良缘匹配。非是念茹卑贱之身可攀附,请夫人三思。”
萧氏点了点头,“你的话我明白了。”
百里念茹低了头,神色虽仍见凄切,但行止已是温婉。萧氏迟迟不见她再不藏宝图之事。心中不免焦急,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要怎样迫其就犯。两人便这般静了下来。
“茹儿。”百里念茹抬头,萧氏温婉一笑,“你若是真不愿嫁给子承,那便算了吧。”
百里念茹点了点头,“茹儿谢夫人抬爱。”
萧氏淡淡的笑了笑,目光殷殷的看向百里念茹。
“夫人,这张藏宝图能否请候爷代为转呈皇上。”
萧氏眉宇一蹙,这不是她要的。然转念一想,东西到了自己手里,呈与不呈还不是自己的几句话的事。故作沉吟为难之色,道:“茹儿,这东西当真是个要命的东西。”
百里念茹眸中幽光一闪,沉声道:“是茹儿莽撞了。我原本只是想请候爷将此图转呈皇上,希望皇上能念我百里一门忠心,为家父翻案。却没有想到这东西本就是祸源。”
萧氏抬手虚按了按百里念茹的手,和声道:“拿来吧。”
“夫人……”百里念茹脸上适时的有了一抹激动,“夫人若是为难……”
萧氏摇了摇头,细声道:“无妨,我会交于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代为周转。”
“茹儿代家父家母,百里一门,谢夫人。”
眼见得百里念茹欲再次磕头行礼。萧氏眼疾手快的拦了她,一边道:“这是做什么,怎就养成了这磕头的习惯。”
百里念茹也不强行,萧氏的手一触过来,她便顺势而起。直了身子,探手自怀中摸出一张牛皮描蓦的画纸,双手呈了上去。
烛光中,萧氏的脸上分不清哪是贪婪,哪是激动。又或者是二者杂陈。颤了手自百里念茹手里接过那张图。
百里念茹眼见她仔仔细细妥妥贴贴的收好,撩了撩唇角。萧筱盼,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淡淡的敛了眉眼,“一切劳烦夫人。”
萧氏扬了眉头笑道:“这事你不可与第二人说起。”
百里念茹点头道:“我记住了。”
眼见萧氏无心再与己周旋,百里念茹起身行礼退下,不轻不重的说了句,“适才书兰姐姐与我来时,遇见了大少爷。”
萧氏撩眼看她,不明白她怎的会突然提起傅子承。在萧氏的怔愣中,百里念茹走了出去。
“六小姐?”出了萧氏的屋子,刚走上院子里,不防与夏妈妈遇了个正着。而得了萧氏吩咐的书兰正赶了上来,“六小姐,你忘了拿凝颜膏。”
百里念茹自书兰手中接过,轻声道:“有劳书兰姐姐。”
走得远了,才听到夏妈妈轻轻的一声问话飘在风里。“她怎的来了?”
书兰回了什么不知道,只知道屋子里响起萧氏扬高了的喊话声。百里念茹勾唇眼里有了一抹浓浓的讽笑。才刚出明月阁,忽的便听到身后杂乱的步子声,百里念茹神色一紧,闪身便躲在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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