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傅良诚才进屋子,便看到一脸血色的夏妈妈神色黯然的立于萧氏一侧,而萧氏则是咬紧了唇泪如雨下。这么多年,他极能得看到萧氏落泪,此番乍然见了,心下不由便生起一阵恻然。“你出去吧,我与夫人说说话。”
夏妈妈应了声是,又扯了扯萧氏,见萧氏没有反应,虽是担忧可又不能不退下。
屋子里渐渐的便响起萧氏因为极力压抑却仍然响起的哽咽声。
“筱盼。”傅良诚清了清喉咙,傅兰言的死,他不可能不难过,怎么说都是他的亲生女儿不是。
萧氏抬了眼看傅良诚。
傅良诚迎着萧氏肿得像桃子,渗着丝丝血丝的眼睛,虽是百般不忍,可是却又不能不说,“兰言的丧事……”
“按丧不发。”
“不发?”傅良诚怔怔的看着萧氏,“为什么?让她早日入土为安不好吗?”
萧氏面色一寒,历声道:“她大仇不报,怎么可能入土为安,难道要让她死不瞑目吗?”
“荒谬。”傅良诚怒声道:“大仇?哪来的大仇?若不是你十几年偷龙转凤,她能疯吗?若不是你心心算计,她能死吗?你是想以死谢罪,还是想将我忠义候府弄得家破人亡。”
“傅良诚!”萧氏蹭的一声站起,指了傅良诚的鼻尖,哆了唇道:“这就是你,这就是你对我们母女的交待?”
傅良诚心灰之下,不想再与萧氏诸多纠葛。
“我已让林总管去置了副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不日葬入傅家祖坟,便说是暴病而亡。”
“你敢!”见傅良诚话落要走,萧氏上前一步,扯了傅良诚的袖子,嘶喊道:“你不将那两贱人杀了与兰言赔葬,我便到皇后娘娘面前告你去。”
傅良诚冷冷一笑,重重的甩了袖子,眼见得萧氏踉跄倒地,他也不上前。只面无表情的倪着她,“告状?你去告吧,去告诉皇后娘娘你在傅家这十几年来做的好事。我也正想去御史台弹劾老太师教女不严,皇后娘娘纵妹行凶。”
“傅良诚!”萧氏白了脸,嘶声力竭的骂道:“你会不得好死的。”
“你且看着,看你我二人,谁不得好死。”至此傅良诚对萧氏已是心灰意冷,再无夫妻之半点情份。
眼见得他抬脚要走,萧氏紧紧的爬了几步,上前抱了傅良诚的脚,“不要葬了我的兰言,不要,求您了,候爷。”
傅良诚仰天而望,敛尽目中泪意。抬脚而起,却无奈被萧氏抱得太紧,竟似寸步难行。缓缓的收了脚,低头看着发乱衣脏形如疯子的萧氏,“适才君逸说,岳父大人让你这两天抽空回去一趟,你看你什么时候回太师府?”
萧氏仍沉浸在他要将傅兰言埋了的悲憾中,突然听到他提起萧太师,不由怔怔的抬目看着傅良诚。
傅良诚不得不再次道:“岳父大人让你这回家一趟。”
“父亲?”萧氏愣了愣。
在她的怔愣中,傅良诚拔脚而走。
芙蓉轩内,白氏听完傅良诚的话,不由便瑟瑟的抖了抖,半响壮了胆子对傅良诚道:“候爷,让大少爷出府避避吧?”
傅良诚抬头看着白氏,白氏在他浑浊的目光中惶惶的低了头,未几却又再次抬起头,目光便多了几分坚执。
“她最恨的是妾身,妾身这把年纪,死也死得了,可是大少爷他……”
“你怕什么,这府里还有我。”傅良诚怒声道。
白氏没有接他的话,等过了一会儿,眼见傅良诚怒气少了些,她才起身重新为他斟了杯茶,递了过去。轻声细语的道:“妾身知道,您总是会护着妾身的。可是您不可能一直守着妾身,守着大少爷不是?”
傅良诚默了默。
白氏见他没有出声,便继续道:“大少爷想来心情也是不好,妾身最近都不曾看到他走出锦若轩。他既是喜欢那温美玉……”眼见傅良诚蹙了蹙眉头,白氏连忙道:“您在江南置下的产业也该让他熟悉熟悉了,也省得他成日里没事只知道吃喝玩耍混日子。”
“我本也有意,让他跟着得力的管事去趟江南。既是如此,便提前安排吧。”
白氏脸上生起一抹喜色,连忙福身道:“妾身谢候爷。”
傅良诚看着白氏脸上的那抹欢喜,怔了怔。由来,她似乎都极容易满足,只是一点小小的要求得到实现了,便会欢喜得像个孩子。
二日后,萧氏收拾了心情带着夏妈妈回了太师府。傅兰言终究还是葬了,甚至连场稍大的丧礼都没有,就那样匆匆的埋入了傅家祖坟。
太师府,萧太师屏退了下人,只留了萧君逸,又喊了管事守在贤义阁外,道是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近前,不然当场打杀。
萧氏强打了精神看着萧太师道:“父亲,什么事,这般小心?”其实她路上已经想好了,那批财宝她不要了,现今傅兰言没了,在这世上,她最近的也就是萧家的人。与其便宜了傅良诚那王八蛋,不如留给萧家众人。
萧太师捋了捋颌下的银须,指了桌上的茶,“云山毛尖,你最爱喝的茶。”
萧氏勉力的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的抿了口。一股芳润便似清泉般浇透了她火烧火燎的心。就在她捧了茶盏想再饮一口时,萧太师说话了。
“筱盼,那批宝藏你取走了多少?”
萧氏一怔,随着这一怔便是她本只打浅酌的茶水,不知怎的便灌了她一大口,滚烫的茶水,烫得她舌尖生麻,她却感觉不到痛,只是那样怔怔的看着萧太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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