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天上的烟花纷繁灿烂,煞是迷人眼球。
便趁着大伙儿兴致都高的时候,碧裳突然凑到了水灵的身边,也不知她说了什么,就见水灵跟着她避过众人往一处假山而去。
这一切,正在吃酒喝茶的上官煜与上官皇泽自然是看见了的,两人相视一笑,没头没脑地继续喝着酒。
“大姐。”
时隔半年再见到这个疼爱自己的大姐,水灵心中有委屈,也顾不得身份,冲上去抱着她就哭了起来。
水依被她哭得莫名其妙,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待水灵哭得差不多了,水依这才仔仔细细打量了水灵一番,但见她虽然瘦了些但却面色红润,想来忘了上官煜是件好事。
“三妹,怎么了?”
好些话差点脱口而出,却深深被水灵吞回肚子,最后只勾起一抹微笑。
“就是好久没见大姐了,想你。”
她说着,眼里带着无限的委屈与思念。
水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两人便东拉西扯说了好些话。
大概半个时辰,碧裳走了过来,说是时间差不多了,以后见面有的是时间,只是正大光明的见确实有很多不便而已。
水灵心里一阵透凉,她跟着碧裳往外走,内心却是惊涛骇浪。
这个消息太惊人了,她怎么都没想到,原来他,竟是有那样的心思。怪不得,怪不得皇上要让她们姐妹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原来是想透过大姐来传递消息,可是……
望着水灵远去,水依轻叹了口气,摇摇头跟着碧衫走了。
她的心里也很复杂,现在的三妹就像她刚回相府一样,聪明活泼有余却也心思缜密。她不知道她是该高兴还是该伤感,这样的水灵她已经太久没有见过了,是了,差不多六年了,从她嫁给上官煜就一点一点地变化着,直至整个人看起来冰冷深沉。
她想,经过这次的事,如果上官煜真心改过,那么她一定祝福,如果上官煜敢再次伤害水灵,那么他,就不要怪她这个做嫂子的。
从假山后出来没走多远,眼见着马上到了人多的地方,一道熟悉的声音却传入了她的耳朵。
“我也不是要跟你摆公主的谱,只是……我还不想嫁人!”
是晴汐!
水灵刚刚还处在恍惚迷茫中,此刻一听上官晴汐的声音又觉得眼皮跳得厉害,莫不是要出什么事情了吧?
她转身让碧裳可以不用跟着了,自己却朝着声音的来源走了去。碧裳原是不肯让她一个人的,但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凌月凌星,于是她也就回去了。
凌月凌星一见水灵向这边走了过来,帮对着她行礼,而后一脸急色地看着她。
“怎么了?”
走近一点水灵才看清,这原来是一处亭子,只是它处在御花园较为偏西的地方,所以没人注意,加之亭子旁除了几棵已经光秃秃的树外,便再没了什么,所以在今天这样的宴会中是根本不起眼。
哪知她的话刚落,亭子里又响起了一个声音,却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明白公主的意思,只公主不知,此事又何尝是我做得主的。”
听起来恭敬却仿佛带着无奈,水灵一瞬间明白了。没待凌月凌星开口,她就示意两人先住了口。凌月凌星对望一眼,虽然很着急,可却没办法。
“那怎么办吧?”
没有先前听起来那般的小心翼翼,上官晴汐此刻纤腰一扭,恨恨地坐在了凳子上。
“这件事情公主开口比较方便。”
苏慕颜就站在她的前方,看着她的动作不免轻轻蹙了下眉头,随后依旧是一副很恭敬的样子。
这位公主,大半夜把人叫来这种地方,孤男寡女的,饶是他们两个都没有要走在一起的念头,这被人知道了,那道圣旨是下也得下,不下也得下了。
听了苏慕颜的说辞,上官晴汐可真是恼火,谁说她没去说。她在叫他来之前就跟太后说了,可太后非但没打消念头,还说要让皇上今夜就把旨意给下了,她这不是着急嘛,不然以为她一个娇滴滴的公主肯放下身段来私会?
想了又想,她不由得承认道:“可能本公主……我,我适得其反了,母后说,就怕我太任性,越到最后越难管束,所以……所以早早将我打发了好,免得她什么时候被急出毛病来。”
说到这里,她原是有一丝不好意思的,可不知怎么的,脾气说来就来,也不管与苏慕颜熟悉不熟悉,霍地一下站起来就开始抱怨。
“你说我真有那么糟糕么?再说了,哪个公主没有点脾气,母后也不知怎么想的,平日里疼我疼得紧,怎么就一下子要将我给卖了呢?”
苏慕颜冲亭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里略显鄙视地道:你是公主,你是金枝玉叶,你任性一点当然没问题,谁都知道太后她老人家是疼你,否则,随便找个人也将你打发了,何必老早之前就开始留意。偏我自己运气不好,被瞧上了!
想到这里,他看上官晴汐的眼神就多了一丝不耐,当然,正在抱怨中的上官晴汐是一点也没有察觉。她的心里还委屈着呢,她根本放不下陆以渐,要说她有多爱陆以渐那她也不清楚,反正直觉认为这个鼎鼎大名的药仙就是她这辈子唯一仰慕的男人,觉得如果嫁给他,她的人生才完美!
要说到这里,上官晴汐也不仅仅是单纯可爱,她还是有自己的死心的,当然,她更人性。虽说当初水芸被迫远嫁不是她直接造成的,可到底与她脱不了干系,却只为了一个仰慕许久连面都没见过的人。
其实现在想想,她连第一次见陆以渐是什么样的情况都不记得了,只知道后来是她缠着他收了她当徒弟,然后就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爱着他,发誓一定要嫁给他!
上官晴汐半响没听见苏慕颜的回答,正在奇怪呢,转眼就看见了他眼里那一抹鄙夷,顿时怒火中烧。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可从来没有人这样看过她,就算陆以渐在桃园找到差点被雪覆盖的她时,他都没有给过她脸色。反倒心平气和地与她说了许多道理,然后回来,她大哭一场,就再也不将心思存在他的身上了。
苏慕颜不卑不亢,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回道:“公主只是性子直爽,确实不算糟糕。容我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天下原没有哪个母亲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更何况皇宫不缺吃不缺穿,太后是断不会将公主卖了的。”
他将这个卖字说得极其重,却惹得上官晴汐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盯着他瞧,看来,她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这时,水灵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在她心里,对这个南郡王世子还是有一定好感的,更何况,这天下间除了上官煜,她可还没遇见第二个能让晴汐吃瘪的人啊!
“七嫂……”
顺着声音看过去,上官晴汐一眼就看到了亭子不远处的水灵,她嘟着小嘴,一溜烟地就跑了过来。
苏慕颜自然也见着了,忙过来给她行礼。
“见过廉亲王妃。”
“世子客气了,免了吧。”
水灵笑着免了礼,却不知,苏慕颜刚抬头,好些个宫女提着灯笼已经往这边走来了。
“灵儿……”
上官煜是练武的人,那眼里可说极好,还在远处呢,他就看见了水灵,当即喊出了声,当然,他这也是不给苏慕颜溜走的机会。
那苏慕颜别看着他是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他却也是个练武之人,眼看着太后皇上皇后各个亲王往这边走来,他就知道这次真的完了!这道赐婚的圣旨非在今晚就下来不可,想到这里,他不免有点怨恨上官晴汐,当然,他也怨恨自己,没事干嘛要听她的跑来这里!
太后笑眯眯地来了,可她第一关注的不是苏慕颜,而是水灵。
“母后。”
水灵璀璨一笑,上前从嬷嬷手中接过太后,亲自扶着她往前走。
太后慈祥的脸上闪过一丝伤感,随后也是一脸微笑。
“灵儿身子好利索了没有?”
“母后每天赐下那么多补品,想不好都难啊!”
说到这里,水灵偷偷看了眼水依,心里有着小小的失落,她也常常在太后耳边婉转地跟她说可不可以对姐姐宽容一点,可她却全当没听见,时间久了,水灵知道没用,也就不说了。
她知道,当初太后本是想让她嫁给皇上的,可是她不愿意,不是她没有心机手段去对付宫里的那些事,而是当初的她心系上官煜,所以才拒绝,没想到,到头来害了大姐,自己却也不好过。
原本只有少许亮光的亭子一下子灯火透明起来,水灵扶太后坐在凳子上,见上官皇泽水依都坐下后,她才过去上官煜的身边。上官煜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却冲他眨了眨,然后示意他看上官晴汐。
上官煜了然,就等着看好戏呢。
“母后,你怎么来了?”
都说了上官晴汐单纯,她到现在还没察觉都不对,只觉得这些人怎么没事都跑到了这里,殊不知,等待她的,就是一道圣旨!
太后喝了口宫女奉上的热茶,将杯子碰的一声放在桌上,故作生气地道:“简直胡闹!”
上官晴汐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看向水灵,水灵耸耸肩,指了指站在一旁的苏慕颜,上官晴汐总算明白了一点,可也不是全都明白。
“母后,我没有胡闹。”
使出一贯的撒娇本事,她知道,她的母后绝对受不住。
哪知……
“半夜三更背着众人在这里和外男私会,还不叫胡闹?”
她这话一出,南郡王、南郡王妃、若苑郡主可都倒吸一口凉气,天哪,要是太后为了保住公主的清誉一口咬定是苏慕颜的错,那他们南郡王府的好日子也就走到头了。
却不知,太后下一句话马上就软了语气。
“不过,好在慕颜这孩子是你的准驸马,倒也无伤大雅。”
然而这话一出,那吸气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大。
好些王公贵族原先是并不知道太后这意思的,毕竟这件事太后只在皇上、上官煜、上官卿和南郡王那里通过气,所以这话一出,惊讶了一群人。
偏上官晴汐不乐意,她看了看一脸微笑但态度坚定的太后,知道她不会松口,又去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皇上,可他却给她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再看皇后,她知道她说的话太后肯定不会听,又去看上官卿,知道他不会过问,看水灵,水灵无奈地摇头,再去看上官煜,他却瞪着她!
见上官晴汐没有像想象中的闹起来,太后还不赶紧趁热打铁,忙道:“皇上,这圣旨就在今天下了吧。连带着卿儿的,一起,又是除夕夜,真可谓三喜临门啊!”
老人家就喜欢喜庆,为了水依着想,上官皇泽也绝对不会拂逆太后的意思,所以当即答应了。
然后就见南郡王府里的人个个松了口气,除了苏慕颜。
“啊,不是……”
上官晴汐这会子反应过来了,却已经为时已晚,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上官煜一把拉过去,狠狠又瞪了一眼。
上官晴汐不明所以,可这个七哥虽说她最黏他但却最怕他,所以,到口的话深深就吞了下去。
于是,在这除夕夜的宴会散去之时,皇上下了两道圣旨。
第一道:赐婚睿亲王与魏郡侯府郡主。
第二道:赐婚十五公主与南郡王世子。
因着上官卿元宵过后要回边关,所以他们的婚事办得匆忙,恰在元月十四日这一天。而上官晴汐的婚事,却定在草长莺飞的三月。
待圣旨下后,上官晴汐谁也没理会,一路狂奔回落影宫。
凌月凌星跟在身后,还在院子里呢,她们就听见殿内霹雳巴拉的响声。
对视一眼,她们算是明白了,公主又在砸东西。
悄悄地靠近殿门,她们竖起了耳朵听着。
“碰……”
一花瓶被上官晴汐摔碎,随后……
“气死本公主了,气死本公主了,咱天朝公主多如牛毛,为什么每次都落在我身上?”
“咚……”
一小木匣子被上官晴汐仍在地上。
“上次要把我嫁去百济,好在人家百济太子通情达理,这次又要把我嫁给那什么劳什子世子。哼,太子妃我都不当,还稀罕一个世子妃么?”
“碰……嘶……”
又是几样东西被摔碎,然后就是布料撕扯的声音。
“都是皇兄的错,母后一说就下圣旨,讨厌讨厌讨厌,还是七嫂,幸灾乐祸,七哥更别说了,还凶我,凶我……”
这是上官晴汐最不能忍受的,骂着骂着就觉得委屈,自己的哥哥不帮自己,还瞪着自己,威胁自己,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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