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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锁流光 贺兰茵 3692 2021-04-02 20:34

  第54章(1)

  秋家的婚宴,极尽奢华。

  红瓦绿墙,琉璃晶灯,亭台水榭,繁花簇锦。流水宴席摆了三天三夜,场子直从厅堂铺至府门,仍容纳不下接踵而至的宾客。

  一座精雕细琢的‘霁云府’,从此,便是司马烈与秋子言的新家了。

  秋老爷,秋子材如陀螺般满场飞,与相爷一起不断穿梭于人群之中接受恭贺,面泛红光,喜气洋洋。

  而主桌之上,司马烈却是不苟言笑,沉默应对,一味豪饮,无论谁家敬的酒,都喝个精光。

  “恭喜恭喜”,尹君睿拍手送上一整坛酒,浅笑道:“烈二少爷倒底是跑在我和容大公子前头了。”

  司马容瞥一眼酒坛子,微笑道:“烈喝多了,一会儿还要闹新房,可不能先醉。”

  尹君睿挑眉笑道:“醉了才好,醉了才痛快,不信我们问烈二公子,是也不是?”

  司马容淡淡一笑:“难得太子兴致这么好,这坛,我陪太子如何?”

  尹君睿瞟向华晴公主,似笑非笑道:“容大公子不如先省一省,待将来轮到公子之时,再豪饮也不迟呀。”

  华晴面泛娇羞之色,低垂了头。司马容恍若未见,正待开口,司马烈一把夺过酒坛,哈哈笑道:

  “良辰美景,佳期如梦,春宵千金,无酒不欢!”说罢举手仰头,咕咚咕咚连灌半坛,大声赞道:“好酒!”

  我怔怔地望着他潮红之中又略带苍白的面色,没有一丁点焰光的双眸,忽然鼻子一酸,别过头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坐在身畔的华清朝我眨眨眼:“难道儇儿姐姐也是海量么?这酒陈地很,可得小心后劲哦。”

  尹君睿闻言,眼角余波向我飘来,低笑道:“儇儿怎的自斟自饮,好不无趣呢。今夜大好辰光,宾主尽欢,都不敬一杯喜酒给新郎官么?”

  我手一顿,面上笑容一僵,一旁司马容微笑道:“儇儿与相府情谊非比寻常,喜酒自然是免不了要敬的。”又对司马烈道:“儇儿不胜酒力,意思意思便好了。”

  我只好硬着头皮站起,端了一杯走到他跟前:

  “烈二公子。。。”

  他抬头,静静地望着我。

  曾经火海再不复见,如今剩下的,只是一汪死水。

  我心头一震,手中酒险些泼了出来,好容易稳住,却是张口无声。

  那一句‘恭喜’,叫我如何说地出口。

  尹君睿一脸戏谑地看着我俩,笑道:“儇儿,你这是怎么了?烈二公子大喜,不,是双喜才对,你不为他高兴么?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又能喝到满月酒了呢。”

  尹君睿的话像钉子一般,钉住了我的脚,叫我动弹不得,心中苦涩如潮上涌,逐渐淹没了我强撑的微笑,半晌缓缓垂首,尽量平静了语气:

  “烈二少爷,薄酒一杯,祝贤伉俪白头偕老,福贵双全。”

  司马烈闻言,忽然笑了,一手支着脑袋,一手将酒坛子推过来:

  “今儿个本少爷双喜临门,喜不自胜,当无醉不归才是痛快。郡主若真心为我高兴,便将这剩下半坛,都干了罢。”

  尹君睿拿眼角瞅瞅我,冷笑不语。司马容微蹙眉,沉吟道:“烈,都是自己人,无谓场面客套。”

  “说的是嘛。”华清搭住坛子,从我跟前挪开了去,附和笑道:“烈二公子,这二十五年陈的‘金铃贡福’西陵统共也只存了二十五坛呢,您瞧瞧,这上下哪桌还剩个一碗半碗的?我都还没尝过哩,就让儇儿姐姐尽干了,那怎么行?”

  “区区几坛佳酿,清郡王何须小气?”司马烈冷哼一声:“难不成连华晴公主,也责怪在下糟蹋了美酒么?”

  华清眉头一皱,华晴则满面笑容道:“烈二公子说笑了,几坛‘金铃贡福’算得什么,只要公子高兴,西陵还有很多别具风味的美酒,任君选赏。”

  司马烈一笑,转而对我道:“郡主方才不是说‘福贵双全,白头偕老’么?”他站起,另抬一坛,‘啪’一下拍开封口:“郡主诚诚美意,司马烈受领匪浅,仅以此酒,聊谢郡主。”话毕,仰头当场灌下整坛,哈哈一笑。

  我看着司马烈,他也看着我,嘴角满是玩世不恭的笑意,眼内晦涩如暗夜,又冰冷如寒霜,目如利剑,仿佛要刺痛我的眼,刺穿我的心。

  他在恨我。

  邻桌听见动静,视线渐渐都往这儿聚拢。我暗叹口气,勉力笑道:“恭敬不如从命。”说罢捧起那剩下的半坛‘金铃贡福’,闭眼就喝,才灌了几口,已觉头晕脑胀,喉似火烧,幸而有人及时夺过酒坛,我才没被呛死。

  司马容依旧清风含笑,但那笑却没半分渗进眼去,他扶我坐下,对司马烈淡淡说了一句:

  “够了。”

  司马烈一震,潮红的面孔渐渐被苍白取代,他狠狠盯住我,眼中尽是不甘的怨,不忿的痛,半晌,他‘霍’一声站起,大踏步往内堂走去。

  “闹新房了闹新房了!看新郎官闹新娘子啊!”媒婆高笑,带上大批看热闹的宾客也蜂拥着去了。

  我揉揉脑袋,越发昏沉,这里的气氛沉闷地叫我窒息。趁一帮官员围上来敬酒的当儿,我偷偷溜了出去,直跑到庭院角落无人之处,才扶住墙干呕一阵,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过一会,好容易顺过气,脚下忽然一滑,整个人就要往花丛中栽倒。

  “小心。”

  有人及时扶住了我。

  他一手圈我在怀,身上幽淡的兰香混合着馥郁的酒气,微风轻拂,熏人欲醉。

  “对不起。”

  斑驳树影徐徐投射在他的脸上,五官清癯如月,笑容温暖和熙。

  我不禁神思恍惚,这样的平和宁静,能持续多久?

  “你。。。倒底还是没有赶小兰走。。。”他轻叹:“儇儿,我不放心。。。你的良善,会害了你。”

  我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默了半晌,低声道:“她在你身边十一年,你难道不曾察觉?”

  “察觉如何?不察觉又如何?去了一个小兰,总还有别人。”司马容无奈:“我自始至终不肯跟他回王府。。。他想知道我究竟在做什么想什么,势必会在我身边留下棋子。”

  我凝视他:“你究竟,为何不肯回去王府?”

  他的面孔有一刹那的苍白,却又很快恢复了温润如玉的光华,轻轻叹口气:“我不想骗你,所以,对不起。”

  我苦笑。早知如此,他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而是烈。”我离开他的怀抱,看着他,静静地道:“他不该对烈下手。你更不该,放任他对烈下手。”

  “是,父债子还,天经地义。他做的,与我做的,无甚分别。你说的都对,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他抬手拂起我鬓角的碎发,温柔的笑容掺杂了纠结不断的苦涩,清朗的双眸于无暇夜色中隐隐陷入一片迷茫,声音在低不可闻中轻颤:

  “也许,我的存在,本就是一个错。”

  我的心,有一瞬间的抽搐,抽搐地痛翻了肺腑。

  “可是。。。儇儿。。。这所有的怨所有的债。。。倒底何时才是尽头。。。何处才是尽头?”他长长叹口气,澄澈的眼波在明媚月光下渐渐幽深:“真到了那一天,你,还会不会站在我的身边?”

  “你当真不怪我么?”我硬生生别过头去,不让他看到我的表情:“你不怪我。。。那般待你?”

  “怪。想怪,想怨,想恨。”他无奈,落寞的垂下睫毛,眼角眉梢尽是倦色,一声长叹:“可我。。。舍不得。。。”

  我一颤,咬唇不语。

  “我舍不得你。”他轻轻环住我的身子,含着淡淡兰花香的微风从发间悄悄飘过,伴着他低柔悱恻的语调:

  “儇儿,你究竟何时,才能明白我的心?”

  我眼中有泪,却是咬紧牙关不肯落下。温暖的怀抱,醉人的月夜,是这样的叫人心神恍惚,恍惚地以为,什么都可以放下。

  “容大公子,相爷在找你呢。”一把清亮悦耳的女声从我们背后响起。

  是华晴。

  她来了多久?我早忘了,他一定知道,却没有放开我,仍环抱着我,下巴抵住我的额头,纹丝不动。

  “容大公子。”华晴又唤了一声,音色依旧动听,只略略低沉了一点,稍微,冷了一些。

  又隔一会儿,司马容才放开手,对我柔声道:“别走,我去去就来。”

  华晴面色如常,一直在微笑,她仿佛没事人一样,温顺地随他而去,只在转身的瞬间,挺直了脊梁。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回过神来,迈出一步,才发觉腿已僵硬,蹒跚地走出府门,被冷风一吹,顿时酒醒大半。

  等他?

  不,我不会,我也不能。

  何况,他哪里是用等,就能等来的人。

  额头又开始隐隐作痛,我扶住脑袋,轻揉太阳穴,唉,往后,绝不能再喝多了。

  “姐姐这么早就要走了么?”华清的笑脸从天而降,手中金边折扇在黑夜里灿灿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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