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给付实的商队送完行后,宫沁儿晃了晃……就晃到了林白的别院,然后门馆恭恭敬敬地告诉她,他家主子此时不在家,去了商铺,至于是哪个商铺,门馆说他也不是很清楚。
有些不爽的宫沁儿还是抬脚进了大门,一边道:“那个死人脸呢?”
愣了一秒钟,门馆明白宫沁儿说的是谁后,躬身道:“那位客人此时正在西北角的厢房,用小的带路么?”
摆摆手,宫沁儿示意不用他跟着后,自顾自往院子里走去,不过方向感不怎好的她,在半个时辰后逮住了一个小婢女问明了方向才找到。
完全不知道何为客气的宫沁儿在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后,大喇喇地推门而入,还一边替自己开罪道:“我敲了门的。”
正在用刻刀雕着什么的任九抬眼看了不请自来的某人,而后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继续手中的动作。
嘁……死人脸就是死人脸,连个惊讶的表情都吝啬表现出来。
一屁股坐在了任九身边,宫沁儿支着颊看着任九手中的木雕,眨眨眼,道:“是什么?”
完全视她为无物的任九手腕翻转,片刻之后就雕出了一朵木芙蓉的雏形,宫沁儿颇有兴趣地看着这朵木芙蓉在任九的手中渐渐变得精致。
等任九放下刻刀后,在他手中的已经不是那块丑丑的木块,而是一朵精致到以假乱真的木芙蓉。
赞叹了一声,宫沁儿从任九手中拿过那朵木芙蓉在手中细细端详,越看越觉得真是巧夺天工,她抬头看着任九正在擦拭他的刻刀,想了想,她开口道:“这个,可以给我么?”
头抬也没抬,任九点点头。
开心地用锦帕将木芙蓉抱起来放好,宫沁儿美滋滋地想,她五姐宫娴儿就很喜欢木芙蓉,在她的院子里种满了木芙蓉,如果她见到这朵木制的木芙蓉一定很开心,如果……
“呃,你可不可以再给我雕几朵不一样的木芙蓉,”宫沁儿道,一边用手指比了个“三”,“不多,就三朵。”
擦拭完刻刀的任九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你喜欢?”
“不,我五姐喜欢,特别喜欢。”宫沁儿加强语气道。
眼神微动,任九点点头,低声道:“好,不过我需要好的木料。”
“没问题。”宫沁儿笑眯眯道。
“你身体怎么样?”宫沁儿问道。
点点头,任九道:“已无大碍。”
然后就是沉默……
有些受不住这种冷凝的气氛,宫沁儿寻了个理由便离开,临走之前,她对着任九道:“过些日子,你身子再好些的时候,我带你去牙行,那里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间房。”
点点头,任九示意自己知道了。
吐了吐舌头,宫沁儿替任九掩上门,快步走了出去,然后呼了一口气,挠挠头,心说这个死人脸还真是……有些生人勿近的感觉,这种人太最不会应对了,因为你说一句,半句都得不到回应……呃,虽说她家小义义也是这样,不过本质上不一样,她家小义义是懒得说话,而任九却是不想说。
沿着长廊走过一个拐角,迎面走来一个人,宫沁儿一看,立即旋踵转向另一个方向,不过……还是被人抓了个正着。
“想去哪儿?那边可是没路的。”带着戏谑的声音传来,宫沁儿有些不情愿地转身,面向来人。
始终一身白衣的林白,倚着廊柱似笑非笑地看着宫沁儿,挑眉,“怎么?躲我?”
撇了撇嘴,宫沁儿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见有什么动作。
叹了一口气,林白走上前,伸手牵她的手,语气淡淡道:“什么时候你能主动一次,我……”
最后的一句话,林白并没有说出来,宫沁儿也装作不知道,任由那人牵着自己手往前走去,架在水面上的九曲长廊今天似乎有些长,长到她竟然有种会这样走一辈子的感觉。
不过,长廊终究是有尽头的,等两人走出长廊,别院的管家躬身立在一旁,低声道:“少爷,老爷让您回府一趟。”
林白微微皱眉,他老爹这个时候叫他回去似乎有些不对经,想了想,他低头看宫沁儿,“你先回去,我等会儿去找你。”
点点头,宫沁儿看着林白离开的身影,眉尖微微一簇,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管家,可知你家老爷找你家少爷有何事?”
管家垂首恭敬道:“小姐,这个老奴不是很清楚,来传话的人并没有说是什么话,只是说让少爷回府一趟。”
微微颔首,管家已经将能说的都说了,她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便告辞离开。
……
出了别院,宫沁儿坐了轿子去了牙行。
“小老板啊,你终于来了。”一进牙行的后门,王大便奔了出来,二话不说拉着宫沁儿就往内室跑。
被拉个踉跄的宫沁儿皱眉道:“发生什么事了?”
王大沉着脸也不说话,拉着宫沁儿进了内室,然后他四处看了一下才将门阖上。
看他这动作加神情,宫沁儿嗤笑:“你这是防贼呢?”
“就是防贼呢。”王大咬牙切齿道,宫沁儿一愣,就听身后传来方文偃淡淡的声音,“王大,去外面守着。”
点点头,王大闪身出了内室,然后门再次关上。
宫沁儿看着神色凝重的方文偃,也意识到事情似乎很严重,便问:“出了什么事?”
抬眸看了宫沁儿一眼,方文偃将一本账本甩在了宫沁儿面前,宫沁儿拿起来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来,等她把整本账本都翻完后,她的脸色已经可以用可怕来形容了。
“这本账本从哪里得来的?”
宫沁儿敲着手上的账本问,这本账本记录了他们牙行近一个月的交易,而且……这本账本并不是出自方文偃之手,也就是说,这本账本是有人抄写的。
账本对于一个商铺有多重要,宫沁儿很明白,所以这件事就其性质可以定义为——商业机密的窃取。
“一共有几本?”宫沁儿问,她不会天真到以为只有一本账本流失。
“三本。”方文偃道,“包括我手里的两本和王大手里的一本。”
宫沁儿脸色微沉,方文偃和王大分别记账这件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而且平日里都是方文偃在管账,由此可以看出,盗取账本的人必然是内部的人。
“从哪里来的?”宫沁儿冷声问道。
“林家大少今早送来的,原本……”方文偃看了宫沁儿一眼,继续道,“他原本是不想让你知道的。”
沉默了片刻,宫沁儿正色道:“我知道了,先姑且不论这账本是谁抄写的,目前的紧要的问题是如何防止这种事情的再次发生,毕竟,过段时间那项工程就要开始了,到时候可不就仅仅是明面上的问题了。”
方文偃点点头,同意了她的说法,补充道:“内贼的事,我也会兼顾的,我们的时间不多,但也不能这样被动下去。”
“嗯,”宫沁儿微微一笑,“与其防着那些小人,不如……”
“不如什么?”方文偃问,心说这丫头肯定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不如,让他们拿了也看不懂,看不懂的东西才是最保险的。”宫沁儿笑,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你是说……用密文?”方文偃问,而后摇摇头,“不行,密文种类虽多,但要掌握好也非一夕一朝之事。”
宫沁儿嘴角微微一挑,“放心,我已经想好对策了。”
方文偃虽有疑虑但也不再多问,稍后这丫头肯定会说明的。
“这些账本……”方文偃看了一眼宫沁儿手中拓印的账本,问道。
“放在我这里,”宫沁儿拍拍账本,勾唇,“我会好好算算有多少损失的。”
挑了挑眉,方文偃不置可否,转身走出内室,他刚走出来就看见王大迎了上来,问道:“小老板怎么说?”
“稍安勿躁。”方文偃吐出一个词。
“安个奶**!”王大忍不住爆粗口,“这摆明了有内贼,难道我们还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撇了他一眼,方文偃淡淡道:“都说了‘稍安勿躁’,那丫头自有分寸。”
搔搔头,王大闭了嘴,但仍有些不甘,想着,他偷偷打开门缝向里面看……只一瞬,他就缩回了脑袋,乖乖,小老板那样的笑太恐怖了,所以还是“稍安勿躁”的好……
……
看着手中的账本,宫沁儿支着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她每每想事情的时候都不自觉敲桌子,这还是她上一世遗留下来的习惯。
这些账本在这个时间出现,再加上今天干爹反常的行为……足以让她怀疑,这件事情不是简单的“商业斗争”,有可能会涉及更深层次的一些问题……比如政权问题,虽然没有可靠消息,但还是有些风言风语传入她耳中,现任的皇帝的身体并不好,但看林白手中经过的药材采购就可以知道,如今皇帝的命可能就靠药来维系……说不定,哪天就……
想到这儿,宫沁儿猛然一愣,她想起那日她被袭击时,那个黑衣人说的那句“天要变了”,现在想想不但可疑,反而更像是暗示了什么,难道真要……
手指敲击桌子的频率越来越高,宫沁儿的眉也微微一蹙,看来事情真的会向不好的方向的发展,那她的生意还做不做?
越想越烦的宫沁儿猛然起身,抓起手中的账本,冲了出去,连带着撞了一下神情还有些恍惚的王大。
揉揉自己被撞疼了的胳膊,王大不解地嘟囔道:“小老板急吼吼地要去做什么?”
方文偃抬头看了一眼奔出去的宫沁儿,没说话,继续手中的记账的工作,不过仅一瞬,黑眸里闪过一抹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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