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暖暖的阳光洒进屋内,穿着银线绣花大红肚兜的宫沁儿翻了个身,一脚蹬了出去,就听——“哇——”一声,身侧传来响亮的哭声,揉揉眼,宫沁儿伸了伸胖胖的胳膊腿看了一眼身侧“梨花带雨”抽噎的胖小子,心说又是美好的一天。
“吱呀”一声,雕花松木门被打开,心宽体胖的乳娘陈婶笑眯眯走进来,看着床上的两个小崽儿,笑呵呵道:“我的小祖宗们,起床了!”
鼻头哭得红彤彤的宫知义被陈婶抱起来,笑道:“义少爷,可是沁小姐欺负你了?”
宫沁儿挥舞着胖胖的拳头以示抗议,明明是这个臭小子爱哭,稍微一碰他就哇哇大哭,最无奈的是这个动不动就上演“琼瑶戏”的小破孩跟自己是孪生兄妹,就因为自己当初那临门一脚将自己生生踹成了宫家老幺。其实,在她还是方晓奴是也曾幻想能够有一个哥哥,一个可以在她被欺负时保护她,一个可以在同学间炫耀的哥哥,不过……看了一眼在陈婶怀中断断续续抽噎的宫知义,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幻想破灭”。
正在宫沁儿自怨自艾时,房门再次打开,她抬头看见来人后立即伸出手要抱抱,最后如愿以偿地被抱在一个温暖宽广的怀中。
看着怀中那张红扑扑的小脸,刚下朝连官服都没换的宫行文微微勾了勾唇,轻轻伸手戳了戳宫沁儿软乎乎的小脸,宫沁儿微瞠了一双眸子,心说他的美人爹爹笑起来真是好看。
就在此时,陈婶怀中的宫知义睁大了一双与宫沁儿七分相似的眸子冲着宫行文依依呀呀叫着,宫行文轻笑了几声后从陈婶怀中接过宫知义,一边一个抱着,宫知义抓着宫行文的衣襟伸手扒拉着宫行文头上戴的展翅漆纱幞头咯咯直笑。
言氏进来后看见的便是宫知义几乎整个人趴在宫行文的肩头去拨弄官帽上的两翅,好笑地走上前把宫知义抱下来,“老爷,您再这么宠可要把他们宠坏了。”
宫行文似是不以为意地笑笑,“无妨,我们宫家还是养得起他们的。”
言氏笑笑着摇摇头,真不知道一向性子清冷夫君的为何偏偏对这两个孩子这么上心,难道真像玄妙大师说的,这两个孩子是上天赐给宫家来度劫难的?当初知道自己有身孕后,她便去盛龙寺祈福,正巧碰上云游归来的玄妙大师,大师当时只对她说了一句话——天赐双子,度劫度难。这件事她一直没跟夫君提起过,如今看来,玄妙大师的话未尝不是一种预见,她现在只希望整个宫家能够平安,大富大贵什么的不过是幻象终会有一天破灭。
“夫人?”宫行文看着微微出神的言氏轻唤道,“夫人在想什么?”
“没什么,”言氏柔柔一笑道,“老爷还是先去把朝服换了。”
……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以见证两个软趴趴的奶娃娃从爬行到直立的进化过程。这一年间宫家也发生了不少事,身为长子的宫知书正式进入太学学习,与其一同学习的还有皇太孙朱瞻基,当然按照礼法皇太孙是无须进入太学而应由专门的太傅来教授课业,当今圣上之所以让朱瞻基进入太学无非是想让他培养自己的羽翼为日后接掌大权做准备,而此时的宫知书与朱瞻基不过十来岁而已。
五月初五,恰是艳阳天,这一天的宫家热闹非凡,无他,宫家龙凤胎的“期扬”将于今日举行。“期扬”,即后世所称的“抓周儿”,是小孩周岁时举行的一种预测前途和性情的仪式,是第一个生日纪念日的庆祝方式。
一张铺着红绸的大案摆在大院中间,上面零零散散摆了许多东西,有印章、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被乳娘抱出来的宫沁儿看着眼前的阵势,立即明白这就是所谓的“抓周”,她对抓周的最初印象便是红楼梦中宝玉抓周,没想到如今她要亲身体验这种传统,她可得好好想想,可别一失手成千古恨。
今日观礼的不过是些宫家的亲戚并没有外人,众人围坐在大案一周饶有兴致地看着大案上摆放的东西,不禁开始讨论宫家其他子嗣的所抓的“期扬”之物。身为长子嫡孙的宫知文当时抓的是一方官印,二丫头宫梅儿则抓了一个剑穗,三丫头宫钰儿抓的是一枚凤钗,四丫头宫娴儿抓的则是琴弦,至于次子宫知礼抓的则是一杆狼毫笔。而今日的龙凤胎会抓怎样的物件则成了众人猜测的对象。
首先被放在大案上的是宫知义,一身大红云锦小袄的他坐在桌子上似乎有些茫然,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哇——”一声大哭了起来,乳娘急坏了连忙上去哄他,但小家伙就是不买账一个劲儿的哭,宫行文微微皱了眉似是不悦,宫沁儿被乳娘抱在怀中突然朝着宫行文伸出双手,小嘴一张一合,“爹、爹爹……”
宫行文一愣看着几乎要脱离乳娘怀抱的宫沁儿,伸手接过她,一双黑眸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哑然。
为了“挽救”他的胞兄,宫沁儿只得用尽全身的力气再一次开口,“爹……爹,要……”
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指着大案,宫沁儿费力道:“要……哥……”
一瞬间的不可置信已被欣喜取代,宫行文抱着宫沁儿将她置于大案上,爱怜地看着她爬到宫知义身边伸出胖胖的小手替他抹了一把脸,心中升起淡淡柔情,这孩子果真与众不同。
被宫沁儿胡乱抹了一把脸的宫知义果然不再哭,他坐在那儿看着宫沁儿“咯咯”直傻笑,宫沁儿实在看不过去了,随手从身边拿了个东西塞到他手里,宫知义低头看着怀里的东西,玩了起来。宫沁儿终于松了一口气,毕竟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虽然这个小子有些傻又爱哭,但他却是与自己这个身体血脉相连的人,那一份心底的羁绊是无法割舍的……想到这儿,宫沁儿发觉这个时候不是感伤的时候,于是她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一对东西上,她该拿什么呢?想着,她顺着桌子爬了起来——
毛笔?不要,她可不想当个整天伤春悲秋的才女。
琴?也不要了,想想就手疼。
这是什么?拿起一串珠子,宫沁儿眯着眼看了看,就听身后一阵抽气声,仔细一看——天,谁这么缺德,放一串佛珠在这儿,这要是抓住了岂不是要出家?想着,她赶忙把佛珠扔一边,心说我上辈子还没对这花花世界厌烦呢,现在更不可能!
坐在正中央,宫沁儿开始思索自己该拿什么,突然一个物件吸引了她的目光,于是众人就看见她以非婴儿的爬行速度
飞快向那东西爬去,那是一个黑色的方形木质东西,木质的竹签上串着淡棕的色泽手感一流的珠子,拿起这件东西,宫沁儿整个人都兴奋了,她终于找到了她的人生目标了,自从穿过来后她每晚都做同一个梦,梦里什么没有没有只有白纸黑字的首、付、合、同。人生最悲哀的事是什么?是房到手了,人却没了!上一世的遗憾她这次一定要弥补,所以她要做商人,而且要做房地产商!
扬着手中的东西,宫沁儿信誓旦旦地咿呀道。
众人看着她手中的算盘,怎么说呢,表情都有些奇怪,似乎仅仅是皮肉在抽动,唯独宫行文的脸上隐隐有些笑意。宫沁儿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缓缓放下举着的手,但那算盘仍是紧紧地抱在怀中,心说这可是我日后的生财工具,坚决不能丢。
“臭老五,我没有看错吧,幺妹手上拿的是算盘?”睁着一双琉璃大眼满脸惊讶的宫娴儿对着身旁的宫知礼小声道。
几乎是一模一样表情的宫知礼点点头,“我看也像算盘。”
“什么叫像,那就是好不好?”挑高了一双柳眉的宫梅儿抬手一个爆栗敲在了宫知礼圆圆的脑袋上,宫知礼期期艾艾叫了一声后躲在了始终带着浅浅笑意的宫钰儿身后。
这时五个人中从太学请假回来观礼的宫知文低喝道:“都别吵了。”要说这五个人中最像宫行文的非宫知文莫属,不过十岁的年纪却已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清雅之姿,不过每当他面对弟妹时仍不免会有些情绪激动。
尴尬的沉默不断蔓延中,一旁的言氏脸色已有些苍白,她看了看宫知文手上的东西再看看宫沁儿手上的东西,柔弱的身子微微一晃,这两个祖宗怎么抓了这么两个要命的东西?
宫行文此时却是一笑道:“抓的好,不愧是我宫行文的儿女。”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喜该不该贺,宫行文走上前将他们抱在怀中,看着两个小人儿手中抓着的东西,嘴角微微一挑,“看来宫家的历史要被改写了。”
……
宫家龙凤胎的抓周礼隔日便成了上至王孙贵州下至平民百姓茶余饭后的津津乐道的事情,当然这些讨论都是暗地里进行,谁也不敢摆在台面上议论。
——唉,听说了吗,宫家的龙凤胎一个抓了木剑,一个抓了算盘。
——听说了,要说宫家也是书香世家,怎么就……
——唉,小少爷抓了木剑倒也好,日后或许还是个儒将,你说这小小姐怎么就抓了算盘,难道真要从商不成?我估摸着宫大人这两天肯定脸色不好。
与众人的猜测恰恰相反,宫行文的脸色却是一天比一天好,今儿个一下了朝他就直奔俩小孩的住处,而此时,宫沁儿正怀里抱着那个木算盘睡的正香。
尽量不发出声响地走进,宫行文看着熟睡中的宫沁儿,眼底一丝丝笑意在扩散。在一旁浅眠的言氏听到了声响,睁开了眼,柔声道:“老爷。”
宫行文走上前坐在床边,笑道:“吵醒夫人了?”
言氏摇摇头,“本来也没睡沉,老爷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朝了?”
宫行文轻笑了几声道:“你不知道,朝中跟我交好的几个大臣都拐着弯儿安慰我,说什么小孩子不懂事,期扬之事也不可尽信什么的,我嫌他们烦便早早离开了。”
言氏脸色微微一变,犹豫道:“老爷,真的不在意这俩孩子抓的什么吗?”
轻轻将言氏揽至怀,宫行文看着那两个孩子的一双黑眸温柔如水,“我倒觉得这俩孩子抓的好呢,书香世家什么的只是听着好听,随别人怎么说,这俩孩子以后肯定有出息。”
“爹爹……”宫沁儿嘟囔了几声翻了个身,白嫩嫩的小身子裹着红色的肚兜,比宫知义先开口说话的她除了“爹爹”这个词是两个字外,其他的全部都是单音字。
好笑地看着宫沁儿一脚踹上了躺在她身边的宫知义,宫行文笑道:“这孩子睡觉这么不老实?”
“可不是,”言氏轻柔地替宫知义挪了位置,“沁儿睡觉总是动手动脚,有时都把义儿踹醒了,老爷也知道义儿爱哭,一哭起来谁也没办法,不过说来奇怪,只要沁儿拍拍义儿,义儿立马就不哭了。”
“兄妹连心么。”宫行文笑笑道,“宫里赏了些上好的绢丝,正好给你和孩子们都添些夏衣。”
言氏笑着应了,轻轻靠在宫行文怀里,看着两个睡的安稳的孩子,心中盈满了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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