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镜中幻影
太阳毒辣的不像话,采儿支了张竹藤摇椅在海棠树下乘凉,粘稠的风扑撒在粉嘟嘟的小脸,斑驳的阳光,穿透枝桠散落在吹弹可破的脸颊,晃不开眼睛,小脑袋枕在手臂上,安宁之极。
这已经是采儿伤好痊愈的第三日了,没人看见玄胤的影子,也没有去追问!有些事情需要互相理解,所以,世界有了等待。
生生说过从“天圣嘉宴”到今日半月了,浑身那些刺痛的伤口只剩粉白色的痂痕,加以时日便会完美如初。
无论惬意的生活怎么滋润,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生生!你觉不觉的哪里少些什么?”
粉色的一抹倩影倒影在眸底,她婀娜的浅笑,阳光下美的可人。
“怎么说呢?就是皇上没来!”
不是他……
采儿摇摇头,眯着眼,无聊的神游!树上偶然跌落几片凋谢的花瓣,雪白的样子就像雪花,打着转儿落在鼻梢,淡淡花香沁人心脾。
刹那,恍然觉悟,原来是这个!细腻的肌肤更加苍白,一溜烟慌忙跑出去。
生生留在空空的院宇,手心静静躺着一片花瓣,而缓缓道:
“一直走下去吧!去吧!”
随即,手心残花拈成碎泥!她的脸上挂着不符合她年纪的哂笑,生生也不知道这一切做的是否值得,只是,好像没有后悔过!
偌大的宫殿,回廊折桥迂回曲折,印采儿提着裙子,惶惶乱乱在后宫穿梭,虽然,身体恢复,但是,灵力恢复滞后的。不知不觉间,重回破落的“芷柔宫”,牌匾高玄朱红色的柱子重新刷了红色的漆,抛光的大理石地板刻印映出人脸,不过,依旧了无人烟。
怀着对过去的怀念,朱红色的大门敞开,里面焕然一新,堂皇程度丝毫不比桑芜宫逊色,摇摆的烛火,打亮每一个陈设品,这一切突然有了生机,找不回原来的影子。
推开敞亮的窗子,亮丽的光彩顿时比过残破的烛火,整个屋子更加光鲜。印采儿坐在离窗很近的梳妆台钱,拖着下巴看着镜中的自己。
昏黄色的镜片装着一个女人的脸,白皙的肌肤,犹若芙蕖,一双宝石般眼睛嵌在桃面,清新自然,没有意思挢揉造作的妖媚感,数得上惊动一方的美人,依稀可以浅浅看得见粉色的痂痕,印采儿指腹细细抚摸这些痕迹,眼睛有些空洞,不禁垂下头。
可是,再抬头,镜中的女子竟然落泪了,咬紧下唇,凤嫁红妆,嫣红的锦绣盖头遮去那张落泪的脸!那女子和自己一模一样,印采儿甚至能够感觉的到后来;浩浩荡荡的凤鸾进发,停留在气势磅礴的宫宇。两剪红烛呲呲燃烧,鲜艳的红绸中间打了一个节,一方由女子牵着,另一方是气宇轩昂的美男子,眉宇中透漏着霸气,和狐狸的模样如出一辙,印采儿心砰砰直跳,盯着镜中幻化的一切……
朝堂贴着火红“双喜”,盛大的宴会继续进行,叩天拜地,共结连理,处处弥漫幸福的气氛,但是,印采儿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只是因为那个女子幸福中叠加的绝望,这场婚宴根本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突然,敞亮的朱红色大门下猝立着一个高大的身躯,背后全是耀眼的阳光,一双怒赤的眼睛炯炯有神!手中紧握一把长长的绿色玉箫,竟然,竟然,是苍溪!
女子再也掩不住内心的压抑感,一把扯下盖头,摇摇间与他对视,红妆已经花掉!
他冲进喜堂拖着试图女子的藕臂逃离这个地方,却被一个魁梧的身躯挡住,女子藏在后面,泣不成声,两个男子之间纠结多种情感,难能抉择!
最后,二人拼斗厮杀,在巍峨的城楼上,二人大战三百回合未分胜负!十月飞雪飘飘洒洒,放眼望世界去皆是银装素裹,一朵红梅竖立在皑皑雪中,女子仍穿着嫁衣,双眼已经哭肿了!在雪中匍匐整整三天三夜,没了透明的眼泪,唯有两行血泪流淌而下,最后女子生生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镜中的画面戛然而止,空空的只有一自己的脸。
印采儿悲伤呜咽,两行热泪滴滴答答,怎么也止不住,那个女子撕心裂肺,难分难舍的情痛爬满了自己的心脏,就要不能呼吸了,世间有什么能那样缠绵的爱恨折磨活着的人。
为什么是狐狸、苍溪和自己?
“不——那不是,那不是!那不是!”那是我们的结局,“那不是,我们!那不是……”
铜镜跌在地上,凹凸不平,怎么也寻不到那组画面,印采儿发疯跑出去,一路狂奔!完全忘记了来此地的初衷!
黑暗帷幕下走出一个人,捡起地上的那面铜镜,擦拭水珠,冷冷寒笑……
一遍遍的画面,反复回放,怎么也甩不掉。
印采儿靠着一株古树,古树茂密,遮蔽了所有的阳光,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无故之间,一些人,一些话一一浮现在脑海。
“印采儿,一株草,你会看到它开花结果么,一条溪,你会看到它汇成滔滔潮波么,答案是,你一定不会!所以,对象是一个人,你也一样看不到!你不要以为你懂得很多,所有事,都不像你想想的简单!无论是人,还是世间万万物物,你都不懂!尘世有太多的纠缠,情不得已,单单是一个‘情’字就让人无奈的要命,爱、会累、会醉,同时,也会变!不论你此时多么肯定,如果,换一个世间你会像此时肯定么?
天下,已经不会平淡了,看守住身边一个人,在另一个时间相逢时!最好,你还是这样肯定你的心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相信,即使,对方并不是你看到的那般单纯。你,一定要相信!不要问我为什么,这是宿命!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客栈那日,这是若水独自告诉自己的。
抱着双臂颓坐在树脚,为什么不肯定自己的感情了,越是说服越是不能相信了……
我到底是谁,到底会选择谁?
“累了么!”
生生递过来一枝花,询问这花是否美丽。
印采儿赶忙拭去眼泪,笑靥如花,就像没刚才的事情。
生生提着裙子,和印采儿席地而坐。
“生如夏花!所以美丽!”
白色的花瓣,雾片花瓣,采儿拈着那朵花,轻轻一嗅,淡淡的馥雅!重复着这八个字。
“其实,它还可以再美!你要不要看!”
生生盯着那段只有半茎的小花,一只草戒指完成,比刚才更美。
“它盛开在热情的夏季!花美!因为上天给它创造了梦一样的环境!因为它转身变成了看得见、摸得到的东西!花会更美!因为你能够认真对待它、创新它!所以,我相信它也一定更美!”
印采儿将草戒指套右手无名指上,凑到生生白白净净花颜上猛猛“啵”一个!
“生生!爱死你了!是——他一定会更美!一直美下去!”
她脸上泛起红潮,垂着眼眸!
“呵呵,不要误会!但是,真的爱死你了!”
生生采摘一朵暗香的小花,葬在阳光下,她坚信自己一定不会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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