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辞行
“谁!出来!”琴声截然而止,一声轻唤从竹林中心传来。
我知道被发现了,于是走近了那个背影说道“额!我叫莫雪幽,姑娘可以叫我雪幽,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你弹琴,但一时好奇就不请自入,还请姑娘见谅,只是觉得这琴音太过悲伤,似乎在倾诉着主人的心事,想必姑娘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她缓缓的转过头看着我,开口道“呵!身为青楼女子,又岂会少了这些个故事,姑娘一语道破,想必也和蓝音一样,心怀牵挂吧”
在她转头之际,我定在了原地,只见她的长发仅用了一只木簪束着,脸上的皮肤和身上的白衣融为了一色,柳眉偏长,角度弯曲的恰到好处,双睫长而密,眼眸中满是柔和,鼻梁微挺,秀美而立体,粉唇偏厚却集聚光泽,她的美清雅脱俗,一身的白衣坐立在这竹林中,仿佛仙女下凡般令人恍然如梦。
见我花痴的盯着她看,她笑了笑,继续说到“姑娘还是快走吧,蓝音这里是个不吉之地,若是被人发现,姑娘想走也走不了了”
她越是赶我走我就越是好奇,便说道“我呢!最喜欢听故事”随后打量了四周继续道“听说这里是禁地,这竹林小筑虽雅致,但住久了也会感到寂寞,不知蓝音为何会被囚禁于此?”
她却低下了头,表情满是哀伤“好久都没有人跟我说过话了,姑娘说得没错,在这竹林小筑里,除了和寂寞作伴,就只剩下这把琴,表面许是一时兴起,实际只为宣泄和倾诉我心头的孤寂”
“既然你如此渴望自由,又为何不走出去,妓女也是人,不是随意宣泄和禁锢的东西,就算是他包养了你,但也不能如此对你啊”说着就想拉她走。
她却将我拉住,说道“谢谢姑娘的好意,但心已被禁锢,人又如何走得了,就算走了,蓝音也还是会回到这里”
“你这么爱他,那他心里未必有你,不然他也不会这样对你”说完,心里还不断咒骂那个扎根在她心里的男人。
她却反驳道“不!他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不敢爱!自从我住进这里,他每天都会来这里呆上一会儿,听我弹琴,但我知道,他有心事,他有抱负,是我牵绊了他!”
“爱没有能不能,敢不敢!只有爱不爱,他连爱都这么吝啬,这样一个懦弱的男人也配谈什么抱负?”激动。
“姑娘,你不了解他,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对我很好,是我甘愿留在这里陪他”
“我真不明白,他的心既然不在你身上,你为何还要为他放弃自由、青春甚至一切,而他还自私的拿爱当借口,要你一个女人来成全他的抱负,这样一个既自私又懦弱的男人,不配拥有你的爱!”
说完,我转身离开了,心里还不断咒骂那个冷玄月,看不出来这家伙原来是这样的人,不就生了一张妖媚的脸吗,除了玩弄女人,他还会干什么!
我气,我很生气!平生最痛恨的就是那些利用爱情来玩弄女人的贱男人,他们表面道貌岸然,其实内心却丑陋无比,从来不把女人当人看,总认为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我来到阁楼下,叶飞雪跑来拉着我问长问短,我没理他,问道“冷玄月在哪儿?”
他疑惑的指了指楼上,说道“大哥二哥在楼上下棋,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径直走上了楼,见他们正悠闲的下着棋,我走近冷玄月说道“我去了竹林小筑,见过了蓝音,还聊了很多关于你的事!”
说完,一旁的欧阳暮青和叶飞雪都吃了一惊,或许是没有料到我会这么大胆,这么直接。
本以为我的这一举动会让他暴怒,可没想到他还相当沉得住气,表情竟没有丝毫动容,只是一直沉默。身后的叶飞雪跑来拉住我,小声说道“神仙姐姐,我不是跟你说过那里是禁地,你怎么还去!”
我依旧不理,对着冷玄月说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们都说了些什么吗?”
他还是沉默,手指夹着的白色棋子依旧停在半空,我知道,他虽表面不动声色,实际内心已波涛汹涌,我想,现在他肯定恨不得一把将我掐死。
我却不怕死的直视他,说道“她说她爱你,但你却不能爱她,更不敢爱她,还说,你有抱负,虽然你不能爱她,但她还是甘愿守在你身边。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何会对一个连爱都不敢给的人如此迷恋,甘心守护,我真不知道,她究竟爱的是你的人,还是寂寞!”
这句话好像触动了他,只见他缓缓转过头,眼眸里满是敌意,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般的憎恨“我说过,擅闯禁区者,杀无赦!”
我却笑道“看你的表情,那就证明我说对了,但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敢爱,还是根本就不爱。是不是男人的爱都这么吝啬,知不知道女人的笑容背后又隐藏了多少辛酸和眼泪,男人的抱负,仇恨,难道也要由女人来承担吗?还是,妓女在你们男人眼里,从来都是只为发泄和随意丢弃的物品?”
“别再说了!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她,你不配!”怒。
我无视他那想杀人的眼神,继续道“如果连我都没有资格,那你又怎么配!一个懦弱到对爱都不敢说出口的人,一个自私到拿爱去禁锢她人的人,一个拿抱负当借口对她人的爱不负责任的人,你根本不配拥有她的爱!”
“啊!我杀了你!”暴怒。
说完,他像疯了一样,一掌就朝我劈了过来,我想他是彻底被我激怒了。
我一个转身躲过了那一掌,他见扑了个空,准备再一次向我袭来,却被一旁的叶飞雪给抱住“大哥,你不要伤害神仙姐姐,你原谅她吧,她不是有心的”
他被叶飞雪抱着无法动弹,只能用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一旁的欧阳暮青见状,拉着我就准备往楼下走,我却不动,继续对冷玄月说道“如果你真的爱她,就请你好好对她,不要让她伤心寂寞,更不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爱或许可以等,但青春不能等,你有你的抱负或幻想,但她却只有你。勇敢的跨出那一步,或许你会发现,爱情不会牵绊你前进的脚步,而是会鼓励和支持你迈出的一大步,无论如何,至少不要给对方留下遗憾”
终于!他冷静了下来,只见叶飞雪早已累得大汗淋漓,见他垂下了手臂,扑通一声坐在地上直喘。
我转头见欧阳暮青看着我,满脸佩服之色。可是眼泪却不争气的流淌着,突然我好想哭,好想痛快的哭一场,梦然!请你告诉我,究竟要怎样才能让我回到你身边,这样的想念真的好辛苦。
“神仙姐姐你怎么哭了?”叶飞雪跑来说道。
“我也不知道,可它就是不肯听话”那一颗颗泪珠滴在地上,发出声声滴答的响声,突然间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脑子里闪过一个又一个温暖熟悉的画面,心痛到无法呼吸,我哭泣着蹲在地上,将头埋进膝盖不断抽泣着。
这时,从对面飞来一个人,见我蹲在地上哭泣着,便来到我身边关切道“丫头!怎么了?这这这,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呢?是谁欺负你,爷爷替你教训他”说完,转头看着身后的几人吼道“是谁欺负我家丫头?是你?是你?还是你?我可告诉你们,谁要是敢欺负我家丫头,我跟他没完!”
他把每个人都指了一遍,见他们都摇头,又回过头看着我“丫头啊!有什么事跟爷爷说说,你别哭啊!哎哟!你在这样哭下去爷爷都要哭了”
我这才抬起头看着他,看到他亲切的脸,就像见到薛爷爷般的熟悉,我停止了哭泣,对他笑了笑,说道“我没事,你别担心了”
他将我扶起,慢慢的走下了楼,我却有些魂不守舍,好像身体在支撑着我走下去,但灵魂已经飘远,却也只能在回忆里徘徊,不知该飘向何方。
今天的一席话触动的不只是他,还有我,心头那疼痛还时刻提醒着我“梦然!我中了你的毒,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治,只有你才是我的解药,也只有你能治疗我的痛,我的伤”
嘴里唱着新月神话,思绪却飘荡在回忆里。一个人坐在屋顶看着夕阳,仿佛又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可当我伸手想触摸他时,他便悄然的消失了,只留下我停在半空的手和心头的痛。梦然!我们的故事并不算美丽,却如此难以忘记,虽然会心痛,会伤心,但我还是觉得很幸福,因为我们都共同深爱着彼此,牵挂着彼此啊!
“夕阳的确很美!”我转头一看,是欧阳暮青,他什么时候坐到我旁边的?
见我惊讶的眼神,他看着我笑道“姑娘看着夕阳如此出神,是否在思念某位故人?”
“欧阳暮青……”我刚想说话却被他打断道“叫我暮青!若雪幽愿交暮青这个朋友,暮青愿意做个倾听者”
我看了看他,低下头问道“好吧,暮青,你有喜欢的人吗?”
他转过头,好像在回忆什么,然后又转头对我微笑道“有!”
“那你想她吗?”
“想!可是她心里却住着别人,我进不去,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你可以告诉她啊,用你最真实的一面去对她,就算她不会选择你,至少你也为自己努力过争取过,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为难”
“最真实的一面?如果她还是不接受呢?”
“那就只能祝她幸福了,一厢情愿的爱是不会快乐的,人要往前看,你失去了你爱的人,可当你一转头,或许就会发现,爱你的人其实就在眼前”
“可我并不爱她”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你放弃了你爱的,或许就会发现其实爱你的,才是你最需要的”
“如果两人相爱一定要有人牺牲,那内个牺牲的人就一定是我吗?你以为一个人付出的爱是这么容易收回的吗?”
我转头惊讶的看着他,抱歉道“对不起!我只是很意外,原来你也是个如此痴情的人”
“每个人对爱的定义不同,但不是只有你的爱才叫深刻,别人的爱都是逢场作戏,不值一提”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很佩服你对爱的执着,即便她心里没有你”
“哼!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没有遇见过她,这样就不会天天想着她,牵挂她,紧张她”说完,他转过头盯着我,伸手拂了拂我额前的发丝,笑道“她就是我的克星,不管我怎样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她,可她却总会调皮的出现在我生命里,让我一点一点往下陷,直到我再也放不开她”
“能被你这样牵挂着,她是幸福的,她不选择你是她的损失”
“是啊!她应该幸福。我多么希望她能回头看我一眼,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
我们相互对视着,却没有再说话,直至夜幕降临,他对爱的决然和坚定让我钦佩,只是,我多么希望,坐在我身旁的人是梦然啊!
早晨一觉醒来,就被老顽童和叶飞雪拉着吵个不停,一定要我交他那招武功,本来还想照着昨天一样,拿口缸给他练,结果听院里的家丁说,昨天他练功,将七八口缸给打破了,如果要练功还得叫人去买缸,我心里直骂“这个老顽童还真是败家”
本想去跟冷玄月辞行,却在经过竹林小筑时被蓝音请了进去,进屋一看,冷玄月也在,正好不用专程去找他了。我刚想开口,却听蓝音高兴的说“雪幽姑娘,我和月都要要谢谢你,我以为这辈子我都只能默默的等着他,看着他,爱着他。昨日你和月说的话,他都告诉我了,若不是姑娘不计生死的向他说出那番连我自己都没有勇气说出的话,或许他到现在还不肯告诉我他心里的话。”
我却有些尴尬,于是笑道“呵呵!额!我只是觉得,既然两人都深爱着对方,又何苦自寻烦恼,人生只有短短几十年,有的东西错过了还可以弥补,但是连爱也错过,那么还有什么是你值得珍惜和在乎的呢?平淡有什么不好,名利仇恨皆是过眼云烟,它只会让人丧失理智,最终不仅让自己痛苦,更让身边的人难过”
蓝音看着我,满脸敬佩,然后看着冷玄月笑了笑,转过头对我说道“姑娘真是让蓝音不得不佩服,姑娘若是不嫌弃,不如我们今日便结拜为姐妹可好?”
我愣了愣回道“额!好啊!”
她拉着我走出竹屋,跪在竹林下,伸出手掌,抬头望着天,说道“我蓝音,今日与莫雪幽结为金兰姐妹,从此视她为亲妹妹般疼爱,守望相助,如若违背,必遭天谴”
我也学她的样子跪了下来,说道“我莫雪幽,今日与蓝音结为金兰姐妹,从此视她为亲姐姐般敬重,守望相助,如若违背,必遭天谴”
她将我扶起,将手搭在我的手背上,问道“妹妹昨日在屋顶唱得是什么曲子?很好听,可以唱给姐姐听吗?”
见我点头,冷玄月抱着琴走了出来,笑道“就让我和蓝音为你伴奏”
见他们这般甜蜜,我心里也觉得幸福“星月神话”我只唱了一遍,他们就能跟上我的曲调和节奏,萧和琴搭配得简直天衣无缝,那满腹深情的音律震撼到了我,心想“他们还真是绝配”
一曲毕后,遗留的音律还在林间回荡,仿佛还不舍这美妙的景致,冷玄月将嘴边的玉箫放下,缓缓睁开眼,鼓掌道“我们的故事并不算美丽,却如此难以忘记!好!真好!”
蓝音也起身走到冷玄月身旁,对我说道“这歌真好听,是妹妹自己作的吗?”
我却摇摇头“我哪有那才能,我是听别人唱着好听,所以就拿来献丑了”
她却笑道“呵呵!不知道是谁这么有才华,要是有机会,还真想见见!”
我想你是没机会了,心里有些得意,但还是不忘说道“姐姐跟姐夫的琴萧合奏才真叫雪幽佩服呢”
“姐夫?”蓝音望着我,疑惑道。
我俏皮的笑了笑“是啊!我既然和姐姐结拜,那我自当唤他姐夫啊”
他们相继对视了一眼,然后各自笑出了声,我见他们如此开心甜蜜,心想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告辞,便打定主意到晚上再跟他们辞行。随后又与他们和唱了几首现代的爱情歌曲,这样的亲密无间,似乎都快让我忘了,我始终都不属于这里,再多的亲密和快乐等到我回到现代,终究会被埋葬,却无法遗忘。
半晚的宴席上又多了一个人,看着蓝音为冷玄月夹菜的情景,我心里也浮现出那熟悉的一幕。
我正失神的看着他们甜蜜的笑声,一只白皙的手夹着一块儿烧鸡到我碗里,我转头一看,原来是欧阳暮青,他对我笑了笑,然后自顾自的埋头吃着。
这次的晚宴在阵阵欢笑声中结束,今天我没有喝酒,却感觉自己已经醉了,我向冷玄月众人告辞,却被他们一人一句的挽留。但是我必须走啊,我必须去找梦然,延迟一天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最后在我的坚持下,他们也只好妥协。我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走着,突然撞到了一个人,抬头一看是欧阳暮青,再往四周看去,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我住得别院门口,我有些惊讶,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他,疑惑的问道“暮青,你刚才不是跟他们在一起吗?你你你怎么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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