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窗寒对遥天暮,暮天遥对寒窗雾。花落正啼鸦,鸦啼正落花。袖罗垂影瘦,瘦影垂罗袖。风翦一丝红,红丝一翦风。
“离儿,期限已经到了,为何还不劝他回来?”男子挑起阿离的一缕青丝,继而缠绕在指尖把玩,“我以前说过什么你该记得吧。”
“记得!”阿离单膝跪在男子面前,头一直低着,一滴冷汗落在碧翠的草地上,湛起清波……南陌上,芳草碧连天,三月里艳阳高照,阿离觉得冷…比夙言的雪还冷!
“记得?!”青丝断,阿离吃痛的忍着,没有叫唤,没有挣扎,甚至更不敢与他对视。男子扯下指尖那一缕青丝扬起,“记得我的话还是他的话?”
“你的话,我一直记得,从来都没有忤逆过。可是他们的话,我一样也要记在心里。”蓦地,阿离突然起身,淡淡的苦笑,“我…这里很痛,很痛!你会心疼吗?”她指着自己的心口。
男子默然,这么多年,只要她轻轻的皱个眉头,无论是哪一次他都记在心里。你问他会心疼吗?
答案是,不会!
“我知道了。”阿离再次跪下,“对不起陛下,这次阿离没能完成任务,甘愿接受你的惩罚。”
男子摇摇头,“不必了,你的毒早已深入骨髓。‘丹碎’每隔七日发作一次,‘暮辰’每月十五发作一次,‘落魂’每晚都会发作……这些痛楚已经够折磨你了,我若是再罚你,你岂不是会怨我。”若我再罚你,那我早已不会为你心疼了。
“是啊,这些疼痛每日每夜的都在折磨我,你能让我活着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我不该再向你奢求什么。”不敢向你奢求什么,如果可以奢求的话,你会给我吗?
“离儿……”他沉下眸子,动情一吻,猝不及防的的落在阿离咸涩的唇上,从未预料,但她坦然接受。
“铭……”忘情的接受他的吻,这不是第一次了……面前的男子,总是这样,一次残忍至极,一次温柔彻底。
“痛!”男子低吼。
“知道痛了?!”阿离贴心的擦掉他嘴角的红色,“你给我的痛,我会一点点还给你,当然还有你给我的温柔!一点一滴我都记在这里!”再次指着自己的心口。
“我等着!”一抹狡黠挂上嘴角。司寇离……相处了这么多年,依旧是看不清她,她可以热情似火;她可以冰冷如霜;她只对他人温柔;她永远对自己冷眉相向。
“如果有一天,你想要的都得到了,你会不会放过我?”阿离推开他,泪沾红纱,“我还记得这里,南陌……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回思当年……她与他之间就像是一个解扣,如果不解开那就会一直…一辈子都解不开。
如今,再也解不开了,越扣越紧。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男子冷颜,屹然于南陌之上,“司寇离!朕说过不要在朕面前再提起往日的事,后果你明白!”单手扼上阿离的颈脖,嗜血的双眸锐利而阴寒。为何总要有意无意地提起当年的事。
“你可记得?”阿离依旧问道。
“记得又如何?!”堂溪铭加深了扼住她脖颈的力道,只是再深一些,她便真的会死在他手中,不忍…于是还是心软的放开了她。
“我要你记住,你欠我司寇离的,总有一天你要还我。我要你记住你的如今的江山,你如今的琼楼殿宇有我司寇离的一份!”傲然的眉目,凛冽的红衣震慑了他的双眸,他明了……司寇离有看透他的能力,而他却不能看清她的双眸。
“你要我怎么还你?”堂溪铭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不屑被她威胁,只是忌惮他们的关系即使在恶劣也不能是这种互相威胁的境地。
“我要你还我一个自由!”我只想你还我一个自由。
“何时?”堂溪铭扬起音调,“何时要这个自由?!”
“待我寻到可以让我一生安稳的人,你给我这个自由可好?”阿离笑了笑,逐步退后,悠悠碧野,独有她一身妖也的鲜红。漫步轻盈,她忽而旋步起舞,身姿轻盈如燕,美若天人。
堂溪铭不再言语,只是冷眼看她在他面前起舞。
当年……六年前……不长不短的时间……
那一年,如今日一样,在这绿草如茵的三月,她也是像今日一样在他面前翩然起舞。那一刻,他被她惊艳到了。
那一年,他是不得宠的皇子,明明是嫡长子却因宰相的谗言而失去继承大位的资格。他不甘,却又无能为力。
那一年,她来到他的身边,处处帮他,明明什么都不懂,明明就是说什么错什么做什么错什么的人,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帮他夺下了他梦寐以求的帝位。
那一年,他十二岁,她十岁。
“你为什么要帮我?”他还记得他坐上那金灿的龙椅时,他问过她。
“只求一心安稳。”小小的年纪却说出这样让他不解的话,“只求一心安稳?”安稳?!你以为我不知你的身份吗?
回忆,如潮水袭上他的心头,只是越思越恼……
威胁!绝不可以发生在他堂溪铭身上,想求一心安稳?想换取自由?!不!绝不可能,你命由我不由天!你司寇离此生休想从我身边逃开,你我之间不死不休!
旋转,旋转,旋转……
阿离重复地舞动着,一刻不停,一刻不休,直到她倒下……
堂溪铭,她默念他的名字。
为何你只记得这些呢?
我是洛铭国宰相之女却要成为细作,也罢……为了父亲我甘心留在夙言,可是还是被遣了回来。被送走的那年我才两岁,我不解,我也是宰相的女儿为什么却不能同其他兄弟姐妹一样呢,难道只因为我是舞姬的孩子?
八年后,被师父遣回,依旧是细作,为何还是细作?
父亲斥骂我无能,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挥打在我脸上,她骂我,连同我连面都没有见过的母亲也骂了。
后来,我来到你身边,为了父亲,为了师父。
父亲忠于瞳殿下,我却因为当初的那一巴掌而在洛隆帝驾崩前偷换的遗诏。堂溪铭,你的帝位因我而得,所以你欠我的!
“离儿!”他健步如飞冲上前去,在阿离倒地的那一刹抱住了她。
“我没事,只是‘丹碎’跟‘暮辰’同时发作了。”阿离惨笑道,“你什么时候为我心痛,我便收回我的要求。”
只是……你不会为任何一人心痛吧?
阿离知道,刚才只是梦呓。
南陌上,独相望,千载万思,织成梦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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