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目盼,生娇姿,一舞火魅夺人心魄,她笑而不语,只是眉眼间又回到了最原始的热情,这才是她,即使杀了人她仍可以单纯且妖媚到让人无法靠近。
这才是她,一舞倾城的司寇离又或者是洛铭国宰相之女——薄溪离……是谁都不重要,起码她还是阿离。
我横起手中的玉笛放在嘴边,喉间竟有哽咽,如此的局面绝不是我想要看到的,然…她认了,人是她杀的……
“为什么还不奏起呢?”足点地,起舞,旋转,水袖轻抚,红靥绽开,落英缤纷间,似曾相识的景象历历在目。
一舞盈盈散绮霞,黄昏至……
风,扬起她齐腰的长发,周边散开清幽的花香。
“阿离…..我们之间的姐妹情谊真的要在今日结束吗?”我停下,仰天看着西去的鸟儿,此刻多么希望她说,不,我会一辈子都待在玲儿身边,哪怕玲儿嫁了人我也会跟着玲儿一起嫁人的!
还记得吗?还记得你说过这样的话吗?
一辈子的好姐妹,不是说说的,我当真了!
“人,是我杀的。”阿离笑了笑,收起了水袖,从我手中拿过那只玉笛。“玲儿,人是我杀的。”她重复道,眼里没有丝毫的玩笑意味。
“我知道……”
“司马清涟……呵呵……”忽而笑出声来,低着头,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玉笛,“她出言侮辱笑儿与你,我看不过便在她的身上撒了玉蝶香…原本只是想教训教训她的。可谁曾想原来最不耻的人是她。”她抬起头,双眸中一片雾气,“玉蝶香只会让人感觉奇痒无比且散花香,那晚我本打算还她解药的,却不想撞破了她与姘头的好事。也罢,遇就遇上了,我也本着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态度转身便走,可是我忘了……”扯了扯嘴角,一丝狰狞攀上她的眉角,“我忘了告诉她…玉蝶香不能跟合欢散一起用…否则便是天下最难解的毒药。我看见那个男人将合欢散喂进她嘴里,然后…哈哈!!然后司马清涟就七孔流血死了!哈哈……”仰面大笑,泪涓涓的从眼角留下,滚烫的…落在尘土中,绽起轻烟。
“铛~”玉笛落在脚边,她抱膝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我现在要这么自责呢?为什么啊!我杀了好多人,好多人…..从来都是不眨一眼的……”
“阿离…..”竟不知如何安慰她……
第一次见她哭得这么厉害的时候是哥哥送她去洛铭的时候,那一天她哭得很凶,仿佛会将整个天都会哭塌下来的…..
后来…再见面时,已经过了六年了……
“玲儿,我好累,好痛,可是他却不知道,他从来都不顾我的感受,只是告诉我该杀谁,只是告诉我谁不该活下去……可是司马清涟却是我第一个没有因为他的缘故而死在我手里的人啊!”越哭越厉害,直至哽咽到说不出话来,一个劲的抽泣着。
这六年来…她是怎么度过的?
他又是谁?
“阿离,别哭了…”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在安慰孩子般,我手足无措,我不曾这般哭过,我不曾像她这般难过…….
“玲儿,你心中可深藏过一个人吗?”她抬起脸,满脸的泪痕,有些期待我的回答。
心中深藏着一个人?
是花沐颜吗?我疑惑,然…阿离说的那个人便是让她痛,让她累的人吗?
“他曾答应我,若是有一天我能遇上能让我安稳一世的人,他便会给我自由。然,放眼天下我无处可寻那能让我安稳一世的人,我的手早就沾满了鲜血,没有人会可怜一个杀人如麻的我。其实我早就打算跟你断绝所谓的姐妹之情了,我早已不是师父身边的那个阿离了,更不是你的好姐妹了。”摇摇晃晃的起身,结果一个踉跄双膝直接跪了下来,落地有声的痛。
“我知晓了……”浮生若梦…该舍弃的就不该留下吧,拾起地上的玉笛,双手使劲,一分为二,还记得这是我们初学乐理时尚乐馆的工匠特意为我做的,笛身的蝇头小楷还是你刻上去的,你说以后你舞,哥哥抚琴,我吹笛。
说好的一辈子都这样的,如今还有什么可值得珍惜的呢?
以后不会再吹笛了……
“既然你认了司马清涟是你所害,那笑儿就不该担负这不该有的罪名。”我合上眼眸,撇过脸去,手抚上心口,这里一直都在震颤,“就算你杀了她我想芷懿太后也不会拿你怎么办的……”
“好,玲儿!”她一抹眼泪,笑道,“倘若我司寇离还能活着走出这墨芷国,我一定摒弃这一身罪孽,天涯海角去追寻能给我一世安稳的男人!”翩然转身,莲足点地,惊鸿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清澈如泉的声音在暮尘中回荡,“阿离有负玲儿这么个好姐妹,但请玲儿照顾好笑儿,就当为了师父。”
手中紧握那碎成两段的玉笛,蔷薇花落,风卷残云处只剩下我一人了……
追寻着阿离的方向,在那边还有一个坚韧的女子。
远山浅……
细想今朝,不过早在预料之中罢了。
当我踩着一路不算沉重的步子来到凤栖殿时,该在的人都在。芷懿,以及自我进宫一直未曾露面的即墨寒,然后左首边的便是司马清涟的父亲司马将军,放眼望,下面跪着的就是最有嫌疑的人了。
芷懿太后拨动着手中的杯盖,氤氤热气在茶杯口翻腾,即墨寒仍旧是寒着一张脸,定眸看着跪在面前的笑儿。似乎在这个世上只有一人能入了他的眼,那便是笑儿了。
正当我叩首进门时,众人将视线落在我身上,不过片刻的功夫。司马将军握拳瞪向芷懿道,“老夫还是那句话,太后今日不为小女讨回公道就不要怪老夫无情了!”铮铮铁骨到了这把年纪便是掉了牙的老虎,即使还有虎威但在别眼严重不过已到了迟暮之年,不足挂齿。而芷懿更不会将他放在眼中。
“司马将军,本宫与陛下未说过不给令千金讨回公道,只是眼下这有嫌疑的人都在你面前了,到底是谁害了清涟还是要好好调查一番。”芷懿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看了看身旁沉默如斯的即墨寒。眼中划过一丝蔑笑,很快的便消失了。
“调查?!”司马将军大掌一拍身旁茶几,而红檀茶几大有碎裂之象。“小女蕙质兰心,待人接物都是大家闺秀之范,若不是这些狐媚女子嫉妒小女,我那可怜的清涟又怎么会惨死在此呢!”老泪纵痕间,瞥见在座以及下跪者无不倒抽一口凉气……俗话说知女莫若父,这司马将军还真是不够了解自己的女儿……
“太后,如我刚才所言,司马小姐死于我手,我有证据可以证明。”娥眉淡开,舒展芳容,“此事与其他人无关。”手心摊开,赤色瓷瓶滚落到芷懿太后脚边,“这是我对她下的毒,若有怀疑太后大可以宣传御医一看便知。”
“哦~是吗?薄溪小姐这事关人命,可不是儿戏啊!”芷懿掏出一丝绢帕擦拭着涂着艳丽丹蔻的十指,“本宫知道薄溪小姐心地善良,但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像薄溪小姐一样善良的啊。”有意看了眼阿离身旁的笑儿。诡异的笑越发深了……
“呵呵,太后您是顾着洛铭国的实力才这般的维护我吧?”阿离笑出声来,径自站了起来,“太后的美意阿离谨记心中,不过我杀了人就是杀了人,不用你们这般的多费事了。您大可以继续为您的儿子选什么劳什子皇后,至于该怎么处罚我也请太后先修书一封回去问问我的主子。到时候按照什么法处置了我那便随了太后您自己的意思好了。”阿离随信一笑,那妖冶的容貌胜过了她一身的火红色。
眉宇间的傲节让芷懿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那一刻全场都怔住了,心头蓦地舒开,这才是她,敢作敢为!
“好!来人啊!将这女子给我囚禁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靠近,否则…否则别怪本宫了……”芷懿颤抖着双肩,愤恨难平。
“太后……”
有一种声音,很美…仿佛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
静的时候,你不曾发觉她的存在,动的时候,却能瞬间让人震撼。
“此事是笑儿所为,求太后明鉴!”那个动听的声音又传来……
碧钗落,染杜鹃,有什么…一瞬间恍惚了我的双眸,直至我看清时,那一身的水绿已经红了。
那静默的男子疯了一般冲上前去抱起了那似繁星坠落的女子,天地动容的唤着她的名字,“笑儿!笑儿!”
我笑了……什么是真正的姐妹?
我愣在原地看着即墨寒呼喊,看着阿离落泪,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的仍是我,我笑着…..
什么是真正的姐妹?
该是像阿离跟笑儿这样吧?而我呢?
不配!
就在阿离要被带走囚禁的那一刻,笑儿选择了以死证明阿离是无辜的。她就是这般的傻,傻傻的信了我,然后涉险入了宫;她就是这般傻,明知道人是阿离杀的却还要救她。
直到……后来她坠崖了,我依旧认定了,汝嫣笑是世界上最傻的女子!
浮生望,望尽天涯海角,看遍黄泉碧落,只不过是一场繁华。
而我……错过的又何止是一场繁华呢?
我…依旧在笑……
只是泪早已苍凉了我整个世界,而我却恍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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