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当胤禛和胤祥带着御医回到胤禛府上时，已得到信儿的胤禟正守在思诺的身旁寸步不离。御医诊脉、开方、配药，内服外敷加针疚同时进行。胤禟一直都在一旁不曾离开，因思诺还未醒，胤禛和胤祥也未说什么。直到药煎好却喂不进思诺紧闭的嘴中时，胤禟毅然接过药碗，噙了一口，俯下身就要以口对口的喂药。

　　胤禛、胤祥大吃一惊！一直在旁相陪的四福晋也是一脸惊惧！胤禛一伸手拦住胤禟，斥责道：“九弟！你这是做什么？莫非要趁人之危么？”

　　“趁人之危？”无奈，胤禟只得将口中的药先咽了下去，看着四哥说道：“我若真有此种想法，诺儿早就是我的……四哥，她好歹也算是替你挡了一掌，你就眼睁睁看着她不能服药，昏迷不醒吗？”

　　“可是，这也太不成体统了！”

　　“有什么不成体统的，去年我重病时，诺儿就这般给我喂药、喂饭的。她在我榻前守了整整两个日夜，不眠不休。直到我醒来，能自己吃东西了，她才肯去休息。如今诺儿有此大难，我这样照顾她，又有什么不对？”这话似乎是有意让众人听的，可胤禟的确动了真情。那一幕幕往事浮现出来，竟让眼中泛起一层雾气。

　　胤禛一时哑口，他早就看出来，胤禟与思诺是两情相悦的，不象胤祥、胤祯是一头热。何况思诺现在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怎好阻了她这段情？可是，听皇阿玛的意思，仿佛……胤禛看了胤祥一眼，只见他皱着眉，紧抿着双唇，胸中似有无限忧忿。双后也握成了拳，隐隐有青筋暴出，胤禛暗道不好，正想如何化解这尴尬场面。不想胤祥突然转了身出屋到院中去了。

　　胤禛松了口气，十三弟虽说和十四弟一样也是年幼爱玩儿，却比他要懂事得多。刚才那情景，若是换成十四弟，只怕要打起来了。再一看思诺，已被九弟放入怀中，正小心地将口中的药一点点喂给她。没来由的脸红心跳了一下，胤禛也连忙抽身退到院子里去了。

　　看到胤祥负手而立，仰头向天，似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胤禛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十三弟，其实……”

　　其实什么呢？竟一时无语。有些话不能说，有些话无法说。胤祥回头望了望四哥，勉强笑了下说：“四哥，当下最要紧的，是为思诺疗伤。只要能医好她，什么都不重要！”

　　什么都不重要……胤禛点点头，是啊，什么能比她的性命更重要？她为自己挡去了那夺命一掌，自己身为皇子，却抢不回她的命吗？

　　“四哥、十三哥！”胤祯声急人更急，话音未落，人已冲到近前。“四哥，你可还好？思诺呢？在屋里是不是？”

　　一边说着话，一边脚下不停地就要进去。想到里面的情景，胤禛和胤祥都一惊，现在不可让这个暴雷进去。忙一起拦住了他，说道：“正在医治呢，还没有醒，我们在外面等吧。”

　　胤祯怔了一下，随即想到思诺是女儿身，可能他现在进去的确不便。只好停了脚步，与两位兄长一起在院中等待。顺便问了问四哥事情的经过，不禁也对思诺的见识和胆量赞叹一番，心中更坚定了要此女为已妻的信念。

　　三人等了大半天，晚饭也是在院中小石桌上将就的。已过了掌灯时分，才见屋门开了，四福晋站在门口，轻唤了一声：“爷~~~哦，十三弟、十四弟也在啊。”

　　“怎么样了？”胤禛一边问着，一边走进来。只见御医正在喝茶，身上衣衫已经湿透。见他们进来，忙请安见礼。

　　“免了免了！她怎么样？”胤禛急着想知道思诺如何了，后边两个也是十分急切的样子。

　　“回四爷，命是保住了。不过打人的人是个练家子，有内力的。这位格格内脏都有震伤了，还需假以时日细心调养。”

　　“好，辛苦先生了。该如何照料还请先生向四福晋交待清楚，偏厅备了酒饭，给先生道乏。”胤禛一边说一边做了个请的动作，四福晋带着两三个奴仆亲自引领着御医往偏厅去了。

　　胤祥、胤祯听如此说，便都到床前来看思诺。只见她牙关紧闭，面色灰白，但是已经隐隐地透出些血色来。看样子，真的是把命保住了。

　　“九哥！”胤祯突然看到九哥坐在床边，握着思诺的手，一幅旁若无人的样子。心中十分讶异，刚才四哥和十三哥将自己拦在屋外，只道房中只有侍女和大夫，不料……他们是有意拦我！恨恨地向胤禛看去，冷面王继续冷面，再看胤祥，居然也表情木木的。胤祯冷笑了一声说道：“哼！十三哥，你好肚量啊！”

　　胤祥的嘴角抽搐一下。肚量？这种事只怕谁也没肚量！可是，他最想的是晓棠平安啊，是晓棠幸福啊~~~~~其他的，都不重要，不是吗？

　　“好了，既然御医都说了已保住命，再悉心调养就可以了。咱们也就不要在这里喧哗，让思诺好好养伤是正经。”胤禛下逐客令，这些兄弟们剑拔弩张的，当他四爷府是什么地方？

　　“不，我要等诺儿醒来再走。”胤禟声音不大，却很倔强。

　　“等就等嘛，我也等！可是九哥，你这样握着一个女子的手，又是在人昏迷不醒的时候，这可是趁人之危啊！”胤祯的话打牙根里挤了出来。

　　胤禟轻蔑地瞟了胤祯一眼，说道：“诺儿知道我在她身旁，一定很快就会醒了。我握住地何止是她的手，我们的心、我们的一生早就握在一起了。”

　　“九哥！你……”胤祯的话还没说出来，被胤禛拽到了身后，打断他说：“咱们去听听御医怎么说吧。九弟你也去，真要关心她，就让她安静会儿，好恢复元气。我这里自然有人会照顾，莫非九弟信不过四哥？”

　　胤禛一脸严肃，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最好用的。果然，胤禟站了起来，恋恋不舍地将思诺耳边的头发理了理，这才随他们一起去偏厅。胤祯炉火中烧，只想和胤禟单挑！可是迫于胤禛的威严，也只能先压着火气。心中却是极其愤怒的，并开始打算回去如何催额娘再去请旨，自己又如何向皇阿玛要人等等。

　　康熙见到四个儿子一同来复旨，心中早已明白，不禁皱了皱眉。也不理会他们，只问御医：“如何？”

　　御医将医治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最后回道：“皇上，依臣之见，伤者现在不大适宜车马颠簸的挪动，不如就在四阿哥府上照应。待过上一两个月，康复到五六成了，再回宫也好。”

　　“嗯，这几日你每天都去诊视吧，以便增减药物。不管怎样，一定要医好她，而且不能有后遗症！总不能让天下人说我们皇家竟连个舍命救皇子的丫头都保不住。”

　　“皇上放心，臣自当全力医治。”

　　御医告退，屋内只乘下父子五人。康熙对胤禛说道：“即这么着，就在你家养着吧。你可看好了门，好歹也算你的救命恩人吧，别让她养伤时也听到些什么事非聒噪。心不静，身体就不可能好！”

　　“儿臣谨遵皇阿玛旨意。”

　　“老十三，你同老四一起查这起案子吧。还有，每天代朕去探望那丫头，然后给朕回话，朕要知道她恢复得怎么样了。你们俩个，”眼光瞟向了胤禟和胤祯，“该读书的读书，该办差的办差，都不小了，别整天没事人似的闲逛。”

　　“嗻，儿臣遵旨。”

　　胤禟、胤祯不约而同地瞟了胤祥一眼，怎么，会是他？

　　胤禟郁郁的到长春宫给自己的额娘请安。说起思诺受伤一事，宜妃劝慰说，皇上已然派了御医，又是在一向严谨的四阿哥府上养伤，定然很快就会痊愈的。胤禟点点头，应付了几句。他担心的可不止这个，皇阿玛那意思，明明是……

　　偏这时，宜妃又提起纳妾一事。她以为儿子只是碍着思诺才不敢纳妾。如今那丫头受伤，就应赶快办了。她若真与禟儿有情有义，岂能为这个就断了情份？真要是散了也无所谓，竟然比八福晋的气量还窄，而且还丝毫不给她这个婆婆面子。这脾气，配老十四倒好，一对二踢脚！

　　胤禟现在哪有心思说这些，立时与宜妃就争吵起来。不想越吵越激烈，气得宜妃面色紫涨，摔碎了一个花瓶，并顺手抄起一个鸡毛掸子就打胤禟。胤禟也不躲，也不认错，跪在地上任宜妃打骂。宫女太监们又劝又拦，一时间长春宫内乱作一团。

　　处理完政事的康熙，正信步走在花园，有意要到宜妃处休息。远远就听到了那一片喧闹之声，却也猜着了七八分。不动声色地转到一处凉亭里歇着，使了个眼色，李德全便悄悄地走了。

　　不一会儿，李德全回来，一一向康熙做了汇报。康熙是听一句面色沉一层，待到李德一说完，已是满脸乌云了。沉吟良久，才又往长春宫而来。

　　长春宫这时已恢复了原样。只是宜妃受了如此大的冲击，几近晕厥，万想不到胤禟会说出那样的话！

　　“额娘，要打要骂都随您，只求您别再逼孩儿了！诺儿大伤未愈，您偏要这时候来说此事，难道认定孩儿是薄情寡义之人？等诺儿伤好了，我会跟她商量的。她就是仍不答应，又有什么错？莫非额娘就很愿意皇阿玛有那么多女人？就愿意每天明争暗斗的去抢丈夫？您别说要为皇家开枝散叶的话，诺儿是我的爱人哪，她不是工具！”

　　工具！宜妃惨白着脸，难道在儿子心中，她，她们，都只是皇上的工具？不，皇上是有情的！只是他是皇上，是国君，不能专情只能博爱！

　　谁又不希望丈夫对自己是专情的？可做为妻子，应处处为夫君着想，将他的事业前程放在第一位，而不是自己的儿女情长，不是吗？胤禟这孩子，竟越发不懂事了，这样如何在诸皇子中立足？

　　康熙进来时，宜妃仍在锁眉深思，是李德全尖尖的嗓音将她唤醒过来。忙向康熙行礼请安，见康熙只是淡淡的，心里突然就有些慌。

　　“宜妃，有什么事吗？脸色这般难看。”

　　“哦~~~~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只是、只是有些头晕。可能是因为暑热，进食少的缘故。”

　　“那可有让太医请脉？该注意保养些，毕竟不是年轻时候了。”

　　“是。”宜妃鼻子酸酸的，皇上这不是很关心她吗？哪里有把自己的女人做工具了？

　　“这是什么？”康熙一眼瞥见桌上的庚贴，随手拿起一份，问道。“庚贴？在给老九选侍妾吗？”

　　“是，皇上。”

　　“定了吗？”

　　“还没……一时不知选哪家的好……”

　　“胤禟早就该开牙建府了，这事儿别再脱了。只是个侍妾嘛，不必太苛刻了吧？朕看这个就不错，镶黄旗护军参领佟振铎之女，就她吧。李德全，着内务府为九皇子建府，择吉日完婚。”

　　“嗻。”

　　宜妃愣了一下，怎么这么突然？可是看康熙的样子，已然是下了决心不可更改的。只得代胤禟谢了恩，又怕胤禟着实不愿意，心中到底是疼爱儿子。便小心翼翼地问：“皇上，那……嫡福晋……”

　　“再说。”平缓轻淡的一句话，却是斩钉截铁、如冰似霜，宜妃一句也不敢多言了。

　　又略坐了坐，康熙便起驾回乾清宫了。原本他每天都差不多要在宜、德、良、慧处去小座闲聊的，今天却是直接回了乾清宫。德妃要求见也没准，只说乏了，已睡下了。似是有意在躲开德妃，因为她的身后，有另一个为情痴迷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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