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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3)

从舞休歌罢 仿若·旧人序 3319 2021-04-02 20:33

  他从来就明白她有多决绝,可是天知道他最害怕的就是她的决绝。就像她毫不犹豫冲过来替自己挡的那一箭。

  就像她从来不曾顾虑所有人的看法,告诉自己“你还是你。”

  这是他至今为止,听到过的,最温暖最美好的情话。

  可是,她如今也同样决绝的告诉自己“沈大哥,我不是不要你,是不能要你。”

  一句话,把他阻隔在遥远没有她的海角天涯。

  所以呢,难道真的要像她说的,忘了她?

  其实他真的很想,这样的女子。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狠厉的时候实在是有点让人恐惧。

  可是怎么办?在她死而复生再次站在自己面前时,他就知道,他再也放不下了。

  然后,很久很久之后。熊猫忽然伸手想拉他起来,他说“值得吗?”

  值得吗?很久之前,很多人问过他。朱爷问过他,冷二问过他,如今,连猫儿都来问他。

  如果情之一字,可以拿值不值得连衡量,那么,所有的事情,就都没有了。他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拉起她的手。对所有人说,值得。可是,偏偏衡量不得。

  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便是忙的不着家的。他是仁义无双的大侠,他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

  所以,他见得最多的场景,便是娘坐在窗边,一边刺绣,一边等待。他一直以为,娘看的是他,很久很久之后,他才明白,娘等的,是父亲。

  他问过他,他说爹,为什么你不可以在家陪我们。

  每每这个时候,他的父亲都是无奈的。他说,因为爹很忙。

  再后来,他才明白,不是因为他有多忙。而是因为等待的人,他不爱。所以,他宁愿在外奔走,也不愿意回来。

  可是娘永远没有抱怨,她总是说,你的父亲是天底下最好的英雄。岳儿长大也要学爹,那样才对得起这个名字,明白吗?

  再后来,时间就这样过。日复一日的等待,千篇一律的敷衍。在他的认知里,是不懂得的。他曾经以为,天下所有的夫妻,就该是这个样子的。从来不吵架,从来不闹别扭。从来相敬如宾。

  后来,他终于明白,齐眉举案,意难平。他爹,是最好的英雄,最好的父亲,却不是最好的,丈夫。

  可是他甚至还来不及把这个明白告诉爹和娘,变故就迫不及待的发生了。

  那天晚上,是他这一辈子见过的最黑暗的夜。黑暗里夹杂着鲜艳的红,刺得他的眼睛几乎就要瞎掉。

  一向温柔胆小的娘,决绝的冲出去,护住父亲,他都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她就倒下了,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

  再然后,他甚至来不及叫她最后一声。就被父亲塞进花瓶里。他握住父亲交给他的信,耳边什么都听不见,只反复的响起父亲最常教给他的话。不许哭。

  是的,不许哭。他不能哭,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冷三发现,他已经不知道这个曾经最亲近的叔叔对自己说了什么,他只反反复复的说一句话“岳儿不哭。”父亲告诉过他,大侠,是不能哭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一直练习坚强,终于变成不敢哭的人。

  “主人。”暗影出现的时候,欧阳灿正坐在人家的房顶上,瓦面冰凉。映衬着忽明忽暗的灯笼透出来微光,看不见他的脸色。

  过了很久,他才忽然开口。声音是从没有过的筋疲力尽。他说“暗影,我怎么办?”

  暗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或许是江南的烟雨实在是凄凉,就算如此盛大的灯会。散场后,依然是迷蒙的不清楚。他看过所有样子的主人,残忍的,玩笑的,调皮的,认真的,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累的。而如今,他坐在瓦面上,声音里有遮不住的疲累。他说,我怎么办?

  从来他就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他习惯看他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他习惯看他万事都无所谓,他习惯他告诉自己该怎么做。独独不习惯,他问自己,他要怎么做。所以,他沉默。

  他来的时候,见到那个同样无比睿智的男子。他躺在江南的青石板上,安静得如同不存在。那个叫做白飞飞的女子,究竟有怎样的魔力。让这世间上两个最优秀的男子,同时肝肠寸断?

  “暗影,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他终于站起来,眼睛里有落寞的神采。暗影几乎不敢再去看。

  他记得很久很久之前,主人的父亲也是如此。他对那个时候年幼的欧阳灿说“灿儿,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那个时候,他的神情,和现在的主人,一模一样。

  然后,他义无反顾的离开。任凭那个时候主母带着主人在后面如何的撕心裂肺,那个男子的脚步依旧没有停下。

  最后,老主人对着才四岁的主人和泪如雨下的主母,说,“我们,放过他吧。”

  然后,那个男人就此远走。

  开始背负起这些东西的时候,他不到六岁。

  很多人见到当家的少爷居然是个六岁的小孩,都很惊讶,是真的惊讶,没半点别的意思。然后他们同情的问他“你的父亲呢?”

  第一次问的时候,他嚎啕大哭。说“他不要我和母亲了。”

  老主人罚他,整整三天,他一个人被关在柴房里。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老主人把他放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却对着老主人虚弱的叫“爹……”

  第二次问的时候,他倔强依旧。说“他去远游了,很快便会回来的。”

  老主人将倔强的守在门口的他拉回来,告诉他,你父亲不会再回来了。我们放过他,他已经够累了。

  第三次问的时候,他波澜不惊。说“他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从此以后,他没有再有别的情绪。他永远只有两种情绪,生气,笑。

  可是现在,他的脸上,出现了和他父亲一样的神情。落寞,坚定,复杂的色彩。他没来由的不安。

  欧阳灿却忽然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沿着江南的绿瓦,一步一步的离开。

  暗影随在他后面。沉默。

  “你想怎么做?”靠在墙上,看临窗而站的白飞飞。王怜花终于问出来。

  白飞飞却不说话,只看着湖面上倒映出来的月。微笑,然后回头“现在是什么季节了?”

  王怜花一愣,看她的表情,还是不忍心道“秋天了。”

  白飞飞闻言困惑了一会儿,然后才歪歪头。道“冬天快来了。”

  王怜花只是转过头去,不说话。眼睛里,居然也有了悲凉的色彩。

  白飞飞却当作没有看见,依旧微笑。道“冬天到来的时候,教我堆雪人好不好?”

  王怜花更是难过,终于忍不住吼出来“白飞飞,你一定要这样吗?!”

  她转过头避开他的眼睛,窗子外面鸟叫虫鸣。

  “你这样算是什么?!交代后事了?”

  “王怜花,我们都清楚。最后一味毒,是四季。飞燕草,相思子,各抵一季。我活不过冬天。”白飞飞走到案几旁边抱起兔子,摸摸它的耳朵。平静道。

  “可是凌鸢冷制的出解药。”

  “何必自欺欺人,你娘是云梦仙子。她骗的了欧阳灿,骗不过你。”白飞飞将兔子抱紧了些。很晚了,好像还有人没有回来。

  王怜花终于面无血色,道“原来你早知道。”

  “是,我早知道。”

  王怜花,其实自己多么想不知道。那就可以继续自私下去,继续任由沈大哥为了她而千方百计的小心翼翼。

  可是偏偏她无比清楚,这样想糊涂却又无奈的清醒,让她,生不如死。

  她怎么会猜不到,夫人那么放心的让她和沈浪远走,除非沈浪答应她的条件,否则,怎么可能?

  他愿意为了她,舍弃他的背负。她又怎么能,袖手旁观。

  “若是我完成任务死了,至少秋水没有借口报复。结束一个笑话,挽救一个神话,如此两全其美,难道不好吗?”

  白飞飞,你果真聪明绝顶。什么你都算得到。就算是你的死亡,都可以拿来当作筹码。

  “所以,你什么都算计到了。”王怜花终于找回声音,涩涩的东西梗在喉咙里,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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