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添凝噎
“扶哀家去看看。”林重锦向着身侧的卓凡微微一笑,随之与卓凡并肩走向宫门,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与卓凡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有何不可。
林重锦与卓凡之事,近日来早已传遍了朝歌城的大街小巷,林重锦满心以为,既然歆若没有微词,定然已经默许,所以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太后娘娘到!”正在结漪殿外愤愤不平的邹库,见到太后娘娘突至,急忙跪地恭迎,众人纷纷行礼。
“邹库,为何在此喧哗?”林重锦并未吩咐众人起身,这些日子被歆若禁足在琉璃宫,也不得出宫行走。
幸好李宸若得知之后出言赦免,加之今日众人齐聚林重锦自然要好好好立立威。
“回禀太后,文武百官请求面见陛下,可是这两个不知好歹的侍卫……”说着,邹库还狠狠的瞪了二人一眼,接着添油加醋道。
“歆若病了许久,哀家也不曾去探望过。”林重锦再次自觉失职,这些日子以来,终日忙着与卓凡浓情蜜意,歆若病了许久,自己竟从未去探望过。
想到此处,林重锦没由得向前迈了一步,准备进入结漪殿,却不想守殿的侍卫冷声道:“请太后娘娘留步,陛下有旨,除了尹丞相,一概不见他人。”
“他人?”碟桦闻言上前一步:“太后娘娘可是陛下的生母,当朝的太后,岂能归为他人?”
话音落,碟桦准备挡住侍卫,让林重锦进入结漪殿,不曾想侍卫并未被碟桦的言语所震慑,依旧一脸冷意,拦住林重锦的去路:“太后娘娘请回。”
“你……”林重锦没有讨到半分好处,何况卓凡还在一旁,顿时怒不可歇,厉声斥道:“来人,将这两个不识好歹的奴才给哀家拖出去。”
安静,静到可以听到风拂树林的沙沙声,但比安静让林重锦抓狂的是,竟无人听令。
“回禀太后娘娘,”邹库见此只好上前:“陛下亲卫无论所犯何罪,只能交由陛下亲自处置。”
“反了反了。”林重锦向后退了一步,气的浑身发抖,看来这宫廷之中的规矩也该好好改改了,连一个小小的侍卫都敢跟自己这一国太后叫板。
林重锦指着邹库的鼻子道:“你,去把尹继华给哀家找来,现在就去。”
“禀太、太后娘娘,”邹库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这两个侍卫连太后娘娘的帐都敢不买,自己一个小太监又何必愤愤不平,邹库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尹丞相今日突染恶疾,怕是不能……”
“啪”邹库话还没有说完,林重锦抬手就是一巴掌,紫金的护甲让邹库面上一阵刺痛。
“只要尹继华还有一口气,就算爬也得给哀家爬到琉璃宫。”林重锦终于出了口气,转而眸中带笑的看向有些发愣的卓凡,带着阵容庞大的仪仗队,步履优雅的离开。
邹库这才回过神,也顾不得朝中请命的众臣,急忙冲向朝歌门,一定要找到尹继华,不然自己小命难保。
朝歌丞相府
邹库好不容易赶到丞相府,几乎已经上期不接下气,抬眼一看,丞相府大白天竟然关着门,也来不及多想,上前叩门。
“吱”门被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丞相府的管家露出半张脸,不冷不热的问:“你找谁?”
“咱家奉太后娘娘之命,传尹丞相即刻进宫。”邹库也顾不得许多,开口便切入正题。
“我家大人吩咐过,宫中若是有人来找,便将此书信呈交。”说着管家拿出一封信,递给邹库,随即关了门。
“哎、哎、哎!”邹库有些莫名所以,尹丞相虽然狂傲,但也不至于不尊太后懿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邹库有些不死心的趴在门上往里看去,竟看到大厅一片缟素,丞相府的家丁也是一身白衣,时断时续的啜泣声时起时落。
邹库心中一阵寒意,急忙跨上马,向着皇宫而去。
南唐琉璃宫
“太后娘娘。”邹库有些忐忑的将信封呈上,掌心已经有了细汗。
“你说尹继华死了?”林重锦打开信封,《罪己书》三个字映入眼帘,粗粗扫了几眼,皆是言自身之过错,感谢皇恩之词,言辞切切,林重锦却无暇去看,信手放在一旁。
“嗯,奴才亲眼看到丞相府一片缟素。”邹库一口咬定,唯恐林重锦责罚。
“既然如此,”林重锦看向不远处正在为自己作画的卓凡,也不想扫了兴致,挥手道:“退下吧。”
“是。”邹库拼命压制住心中的欣喜,刚刚起身,还未迈步便听到许渚粗吼:“陛下,尹丞相不幸离世,陛下再不出面,这南唐就乱了啊。”
“怎么会有外臣在此?”林重锦黛眉微蹙,转而对上正欲离去的邹库。
“怕是尹丞相离世的消息传了出去,众臣情绪激昂,这才……”邹库小心言语,林重锦见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款款起身,向着宫外走去。
“参见太后娘娘。”几位林氏门生,见到林重锦突然现身,跪地行礼,面带喜色。
“谁允许你们擅闯内宫?”林重锦上前厉声质问。
“尹丞相不幸离世,朝中群龙无首,臣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给我滚开,我老许征战沙场的时候,你们这些人还不知道在哪呢。”许渚并未向林重锦行礼,抬手向着侍卫就是一掌。
守殿的侍卫不曾躲避,生生受了一掌竟面无异色,可见此二人绝非等闲之辈。
“属下奉陛下口谕,除尹丞相以外,他人一概不见。”侍卫目不斜视,言语淡淡。
“尹丞相?”许渚突然放声大笑:“陛下,你可知道尹丞相早已不在人世?”
林姿妤见此上前,心中压制许久的的想法再次死灰复燃:“臣以为,陛下病重,亲任的顾命大臣染疾离世,国不可一日无主,恭请太后上朝监国。”
“这……”林重锦稍稍迟疑,上殿监国自己不是没有想过,可是歆若……
“恭迎太后上朝。”多数文臣随声附和,只要少数武将并未附议,许渚听闻此言更是一脸怒意:“林氏无德,淫乱后宫,已给陛下脸上蒙羞,这样的人岂能上朝监国?”
“你……”林重锦显然被说到痛楚,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开口竟不知如何反驳。
“大胆许渚,太后娘娘面前其容你放肆?”林姿妤抬头扬声道,碟桦随即明白过来,示意一旁的侍卫拿下许渚。
“林氏奸贼,意欲窃国,就算我老许拼的一死,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陛下的江山落入他人之手。”话语间,许渚抬手准备拔刀相见。
“肃静。”此时,结漪殿的宫门突然打开,落日一脸暗沉的走了出了,眼光随意扫过,却令人不寒而栗:“陛下有旨。”
众人稍稍有所迟疑,刚才支持林重锦监国的几位臣子,面色更加难看。
昨日收到消息,言明南帝并不在南唐,可南帝的贴身侍卫却手持圣旨出现在皇宫之中,莫不是收到的消息是假的?
“臣接旨。”几位武将率先跪下,随后多数中立派的文臣也随之行礼,独留几位林氏门生有些不甘,却又不得不跪下。
“丞相西归,朕痛心疾首,奈何残病之躯无力处理朝政,不得已重新任命监国之臣,擢升王户、徐洋、慕容燕为一等公,奉旨监国。”
“臣等接旨。”王户、徐洋、慕容燕三人上前领命,林重锦一脸狐疑的扯过圣旨,行云流水、笔力不坠,却是歆若的字迹无疑。
“太后娘娘,”落日微微躬身,面带冷意:“陛下口谕,今日起太后娘娘禁足琉璃宫,不得已任何理由离宫,至于卓大人……”
落日稍稍停顿,看向站在林重锦身侧的卓凡,扬声道:“望卓大人早些归去,以免高堂稚子思念心切。”
“臣知错,即刻归去。”落日故意突出了高堂稚子四字,卓凡又其会不知,面带惶恐,随即退去。
本是一场一发不可收拾的宫廷霍乱,仅仅因为一封,恰到好处的陛下密旨无形化解,不得不说李歆若的君主之威望无人可及。
落日看到这一切,面上带着少见的笑意,其实那道圣旨,却是出于李宸若之手,先帝与主上字迹之像,果真是无人可以辨出。
北齐苏州
李歆若接连赶路,马不停蹄,眼见明日就要抵达商周,便停下来稍作休整,也好探听探听消息。
“小儿,一壶龙井。”李歆若迈步走进客栈,径直找来一个最为隐蔽的角落坐下。
“客官,龙井来喽。”小儿殷勤的上前,李歆若轻声言谢,端起茶杯,同时侧耳细听四周的声音。
“你知道琅琊阁主是谁吗?”李歆若闻言稍稍侧身,自己的左侧有以个书生模样的人,正手持折扇,言辞咄咄。
“不是南帝李歆若吗?”客人一脸茫然,琅琊阁主是李歆若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错!”书生抽出折扇,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昨晚我刚刚听到消息,琅琊阁主并不是南帝,而是……”
说道此处,书生有意的压低声音,他人也许无法听到,但李歆若的耳力却听得清清楚楚:“李宸若。”
“啪。”一向风轻云淡的李歆若,闻言竟失手将茶杯掉落在地。书生闻声回眸,见李歆若头戴斗笠,手持佩剑,心中有所计较,不再言说,立即退了客栈。
“客官。”小二正准备替李歆若收拾破碎的茶杯,却不曾想一眨眼的额功夫李歆若已经不见了踪影,桌上还留了一锭银子。
“站住。”李歆若一出客栈,紧随着书生,转眼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纵身上前,拦住书生的去路。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书生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急忙从怀中掏出银两,哆哆嗦嗦的递给李歆若。
“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饶你一命。”李歆若上前一步,周身寒气四起:“你从何处得知,李宸若是琅琊阁主?”
“这个……”书生稍稍松了口气:“估计过了今天,全天下人都知道了,消息是从南唐传来,江湖中也有这样的说法,更主要的是琅琊阁三大杀手已经出面证实。”
“怎么会?”李歆若闻言,黛眉微蹙。
琅琊阁的人出面证实,就只有一种可能,这条命令是皇兄下的,既然皇兄选择冒充琅琊阁主,便意味着:皇兄准备代替自己,去救那一百二十八人。
“皇兄!”李歆若心中一阵黄鲁昂,顾不得许多,纵身一跃,向着商周而去,此行生死难料,而明日便是最后期限,自己一定要赶回去阻止这一切。
南唐商周
“先帝。”南邦进入帅帐,声音有些低沉,自己从未料到,李宸言明自己才是琅琊阁主,而且言辞凿凿,无疑将自己陷入了险境。
“南将军,歆若明日定当返朝。”李宸若翩然回眸,眉宇间透着轻扬淡然:“若我有所不测,告诉歆若,我不能等她回家了。”
“先帝?”南邦失口喊出,眸中带着不解:“明日才是最后期限,先帝定能与陛下相见。”
“若明日东越、西晋据守城外,歆若绝对无法回朝。”李宸若面上不悲不喜,眸底却带着深深地忧虑。
商周城外,伏兵密布,险阻重重,歆若又是长途跋涉而来,这一战几乎没有胜出的可能。
“南邦,传令下去,三军据守商周,等候歆若回朝。”李宸若白衣飘袂,扬声下令,话音落,轻步走出了帅帐。
“是。”南邦看着李宸若清冷孤孑的身影,隐隐察觉到李宸若的打算,却不知该如何去阻止。
商周城外,杨拓依旧美酒在杯,美人在怀,却等得很不耐烦,明日便是最后一日,现今朱雀音讯全无,更让人不解的是,李宸若竟出面承认自己才是琅琊阁主,与自己联手抵制南唐的江湖高手,多数已经离去,如今东越隐隐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报,”通讯兵匆匆上前,跪地奏报:“禀国主,商周城门开了,出来了……”
“多少人马?”杨拓立即起身,来了兴致,却见通讯兵一脸难色的道:“一……”
“一百万?”话刚出口,杨拓便觉得有些不对,南唐哪来的那么多人马:“一万,莫不是一万云骑?”
“一人,是南唐先帝李宸若。”通讯兵这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杨拓闻言一脸狐疑,李宸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出去看看。”杨拓走下战车,果真的看到李歆若一人独立在碧桃坡之上,素衣当风,虽然不愿意却不得不承认:风华绝代。
“李宸若,”杨拓上前一双狭长的三角眼透着寒光:“你来此地,有何贵干?”
“我以琅琊阁主之身,前来救回琅琊阁中人。”李宸若微微开口,淡雅如月。
杨拓查看四周,见果真只有李宸若一人,为了不失体面,挥手示意身后的侍卫退下,转而开口:“你到底是不是琅琊阁主,你我都清楚。”
“国主既然如此豁达,宸若也应直言相对。”李宸若面色转冷,双眸幽幽似水:“你不过是想以这一百二十八人胁迫南帝,宸若愿以己身换取这一百二十八人?”
“李宸若,一人换取一百二十八人,你未免太过自信了吧!”杨拓嘴角透着不屑,其实心中已经有所触动。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李宸若剑眉微扬,眉宇间透着自信:“以国主对南帝的了解,自然明白,宸若是否应该自信。”
“哼。”杨拓心中暗生狠意,正准备出手将李宸若一举拿下,这才发现李宸若身后竟出现了三位黑衣蒙面的杀手,什么时候近身的,自己都尚未察觉,莫不是琅琊阁三大杀手?
“好,朕答应你。”杨拓细细思量,以南帝对李宸若的情感,李宸若价的值远远高于那一百二十八人。
“来人,传朕旨意,放人。”杨拓挥手下令,一百二十八个饥寒交迫的妇孺被迎进了商周城,而李宸若也已经进了敌军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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