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说,他会把话都告诉颜生吗?”半夜被这个问题弄得辗转反侧,最后终于忍不住敲开了常欢乐房间的门,很是良心难安地问,“我这么做是不是很不道德?我明明知道,他或许会把那些话都告诉颜生。”
常欢乐被我吵醒,他打着哈欠,随意回答着我的话:“曾彩云那个毛都没长全的丫头懂什么叫情爱,公主殿下这叫追求自己的幸福,所以就安下心睡觉去吧。”说完就转身往床上趴去。
我轻轻敲着桌面,不得不承认常欢乐的话真的是大大抚慰了我存在感不太强烈的良心。可是,如果他没有告诉颜生怎么办?这脸不是丢大发了吗?果然是心底的那份难过被压抑太久了,说话都不经过脑子的。
可是,他若是告诉了颜生呢?颜生他,会怎么想?
半夜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迷迷糊糊中听到鸡打鸣,原来已经天亮了。索性起了床,洗漱了一下后还对着镜子打扮了一小会儿,常欢乐闯进我房间的时候我正在对镜贴花黄。
我瞧了镜子里的他一眼,说:“这女儿家的闺房你居然也敢随便闯,瞧这样子还不是第一次了呢?怎么这种表情,怎么,就不许本姑娘起个早的,打扮打扮么?”
“别人我可不惊讶。”他讽了我一句然后立即变了脸色,慌慌张张地过来递给我一张纸条。
我扬扬那小纸条:“你家小白鸽终于带回来消息了?”
“什么小白鸽,那是苍鹰,是苍鹰!”常欢乐很愤慨的反驳着,有点脸红脖子粗的架势,我正要嘲笑他几句,字条上的话让我如雷击一般不能动弹。
我举起字条,难以置信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用我去准备马匹吗?”他岔开了话题,别开眼睛,“我去准备马匹吧,咱快马加鞭地往回赶,应该,还能见到最后一面。”
纸条从我一直在颤抖的手中飘落,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就,不行了呢?”说完才发现,常欢乐已经出去了。
即便是字条已经落到了地上,上面的字依然那么清晰,或许并不是因为我的目力很好,是那句话已经深深刻在了我脑中,抹都抹不去,不用眼睛看就知道上面写着什么——王上重病,速归。
我娘其实一直都是个罗嗦性子,说话也是,这一次只是这么简洁的几个字,就足以让我心神难安,我爹恐怕真的出事了,并且是大事。
常欢乐出去找马匹的空当,我忽然想起了这永定成里的一个人,那个曾老头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是医术却是极好的,他都把大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那定能救回我爹爹。
我这爹爹虽然不怎么讨我喜欢,但这老头子做事心里都有数的很,他致力于给我招王夫的事业已经很久,那么多的好人不选偏偏选萧良安,这其中定有什么秘密,他不说,我也就不问。除去这一点,我爹对我还是相当好的,虽然我早早的就离开了爹娘跟在了颜生身边,但父母亲情着实是藏在心底里的。
这次爹爹病危,我是无论如何也得把曾老头带回去,想到前一段时间将这个老头从里到外从头到尾的得罪了一通,我这心里就没有底。
若是他认不出我还好,若是认出我,那这事就真的不好办了。
我来这曾府的路上一直琢磨着有什么好方法,到了曾府门口也摸不到一点头绪。
如今只能撞撞运气,给我一两天或许能想出来什么好方法,但是我爹等不了这么久了。深吸一口气沉了沉心,便上去敲门了。
门很快就打开,一个小厮探出脑袋来问:“姑娘,找谁?”
我微笑:“我是来找曾神医的。”
小厮上下打量我一番:“看姑娘不像重病缠身之人,择其他郎中即能得治,何必再出高价找我家老爷呢?”
我心里焦急,又不能硬闯,着实磨练了下自己的性子:“我是请神医出诊的,父亲重病,怕是来不了此处的,小哥儿能不能让我进去,让我和曾神医细谈?”
小厮听到此处就要关门,他嚷嚷着:“我家老爷从不出诊,姑娘还是回去吧,无论你怎么说,老爷都不会出诊的。”
我连忙抵住大门,低声哀求说:“我父亲真的病重,急需神医的救治……”
“这位姑娘。”
听到身后有人叫我,转头一看居然是黑心郎中,他仔细瞧见我模样之后显得非常惊讶,将我拉到一边后问:“我妹妹怎么样了?”
居然能认出我来,我微微惊讶后拉住他的袖子很是真诚地说:“令妹跟在颜生身边一直安好,颜生给她准备了一切她喜欢的东西随她玩耍,吃穿用度绝对比王宫大院还有奢侈,所以你大可放心。”事实上他妹妹怎样我怎么知道,但此时此刻说些好听的还是很必要的,黑心郎中的面色当即缓和了不少,于是我趁机提出,“你能不能帮我求令尊出诊?我父亲重病,没有办法来这里求医的。”
黑心郎中叫曾安平,别看名字女里女气,办事却很是爽快,他一听我提起出诊这事,立刻就说:“这个不行,我爹的规矩从没谁能打破。”
看来哀哀凄凄地求人不适合我,若是开始就用他这妹妹威胁,或许还能让这人传个话,如今这般,我只能握紧了拳头一遍遍叮嘱自己不要砸到他头上去。
曾安平思量了一会儿试探着说:“要不,我去问问我爹?”
于是拳头也松了松。
曾安平能认出我来,想那被称作神医的曾念仁又怎么可能不认得我,当他看到我的第一眼的时候,就大拍桌子换来了一堆的家丁侍卫。
“你居然还敢来我曾府,真当我曾府是好欺负的吗?”他人老了,扶着桌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你给我滚,否则我让人将你乱棍赶出去!”
我忍了忍,双手交叠对他行了个梁国宫廷礼,然后很客气地说:“我父王重病,还希望曾神医不计前嫌,能随本公主前往梁国治病。”
摆出了真实身份,让几个凶神恶煞的围在我身边的人愣了愣,他们面面相觑后看向曾念仁,曾念仁果然是个老江湖,他面色不变,只是看我的眼神忽然变得讥诮:“原来是闻名五国的风流公主昭宁殿下,老夫真是失敬失敬……”
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若搁平时我定会让人打得他死去活来,只是这一刻我不能,我那亲爹还等着人回去救治,于是我只能将这一口气忍下,依旧恭恭敬敬地道:“上次你让我给你下跪道歉,实则是有些强人所难,我乃一国公主,或许还是将来梁国的王上,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的膝下却有一个国家的尊严,恕我不能将一国的尊严都丢失在这里。还请曾神医能理解,大人不计我一小女子的过错,请随我回国救治重病的父王。”
我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已经很无奈的告诉世人那昭宁公主就是颜生的徒儿,江湖上不知道多少觊觎春风的人会对我虎视眈眈,若曾神医还有些头脑,他就该知道我这是压上了身家性命来请他出诊。
屋子里一阵寂静,沉默让气氛变得很微妙,我心里焦急急需要曾念仁立即给个答案,可又怕他没有经过思量给出来的答案让我失望。
等待真的是个折磨人的过程。
曾安平忽然开口,打破了这屋里的暗潮汹涌,他说:“爹爹,您还是去一趟吧,殿下不远万里亲自来请,我们也得给个面子的。”
我看得出来曾念仁有些松动,他这样的医术世家身后有什么厉害靠山我不知道,但是他此番若不去就是得罪的整个梁国,我梁国在五国中的势力不算大但也不容人小觑了去,和一个国家对立这个祸他是担当不了的。
曾念仁兀自沉吟一番,抬起头看对我说:“去可以,但是,你必须要为劫走我的小女儿下跪道歉!”
我眼神凌厉直直冲曾念仁飞过去,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不一会儿又别开了脸,似乎是受不住我的目光。
曾安平喊了一声:“爹。”里面的不忍与哀求之意甚浓。
我李昭宁长这么大,颜生可怜我也就罢了,这会儿居然也让一个小小的郎中可怜了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想我的脸色肯定很难看,因为除了曾念仁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已经噤若寒蝉,那些围着我的人不自觉得向后移了几步,曾安平一只脚也向后迈了迈。
不知道过了多久,曾念仁忽然说:“你再这么耽误下去,我不知道你父王是不是还能救得回来。”
他这话如惊雷般炸醒了我,我这里纠结着尊严什么的,亲爹那里可是生死一线了。昭宁公主能屈能伸,不就是面子么,这次是为爹下跪将来传出去也是美名一片啊,我自己安慰了自己一番,闭上眼狠狠心就跪了下去。
忽然腰上一紧,我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这个怀抱萦绕着淡淡的龙涎香,是那种闷骚贵族才会用的香料,我皱着鼻子正要推开,耳郭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湿热,那人居然凑到我耳边说:“曾神医好大的面子,居然要让一国公主给你下跪吗?”
是萧良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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