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出嫁的二公主永平因为和驸马吵了架,便赌气回到宫中,向徐皇后要求和离,闹腾了几天才在徐皇后劝说下跟着李驸马家的人回去。
可那样一来,徐皇后的病情加重,最终卧榻不起,明成祖把宫中所有的太医都召集到坤宁宫。凤歌看着日渐虚弱的徐皇后,便常常做恶梦,朱高炽和朱高煦每日来坤宁宫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两人所待的时间越来越长。
那日凤歌正在喂徐皇后汤药,瞅着徐皇后的样子,她忽然就悲从中来,掉起眼泪来。
徐皇后说道:“凤歌,你怎么哭了?”
凤歌赶紧抹了抹泪,说:“奴婢希望娘娘早日好起来,奴婢只望能永远这样和娘娘说话。”
徐皇后说:“你这孩子的心思也忒细了些。”
这时明成祖大步从外面走进来,凤歌赶紧放下药碗,给他行礼,明成祖沉着一张脸,问:“皇后的病可有起色?”
凤歌屏住气息,低头回道:“娘娘的胸口还是疼得厉害。”
明成祖便暴怒起来,高声吼道:“太医院那帮人都是做什么的?连个乳岩都看不好,不如都拖出去砍了。来人……”
徐皇后有气无力地说:“皇上,你何必为此事大动干戈?我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才患上,治得好治不好也怪不到别人头上。”
“仪华,朕是不忍心看你被这群庸医折腾来折腾去。”
明成祖焦灼地说,他坐在了病床边。
“权妹妹,凤歌,扶我起来。”
徐皇后的脸色腊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明成祖坐在床前,握住那双筋络毕现的手,说:“仪华,你还是躺着说,别起来。”
那沉重而悲痛的语调使凤歌心头一震,她却不敢抬眼。
徐皇后道:“皇上,我现在是不是看起来又老又难看了?”
明成祖答道:“仪华,你在朕心里永远如朕第一次见到你那样好看。”
权采女拉着凤歌的手悄悄退出了徐皇后的屋子。
转眼进入七月,徐皇后咽汤药也很困难,常常陷入昏睡当中。凤歌站在院内望着那天际的阳光,阳光炙热依旧,而她却觉得身上很冷。
一日,凤歌正在给徐皇后喂药,突然站在门口的米兰说:“马大人来了。”
凤歌朝门口望去,便见马思敏穿着朝服从门口走进来,穿上朝服的马思敏俊美的仪容中多了几分英气。
他默默向她看来,眸光一如往昔般温和,可是在他的眼神太过明亮,竟至可见眼底掠过的一丝不易察觉的讥嘲,凤歌对他那样的眼神感到有些惊讶和不解,但仅一瞬,他便走到床前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喊道:“皇后娘娘。”
徐皇后挣扎着让凤歌和米兰扶她坐起来,她浅笑道:“思敏,你是来看凤歌的吧?”
马思敏毕恭毕敬地答道:“臣是来探望皇后娘娘。”
“北京那边可好?”
“回娘娘,仁寿宫已修好,景福宫也已破土动工。”
徐皇后用一只手按着胸部,她的脸上掠过一丝痛苦,她仍强笑道:“那就好,再过些年皇上就可以把整个朝廷都搬过去了。思敏,这往后你要好好辅佐皇上,太子、高煦和高燧也要你替我好好看着。”
“娘娘德被天下,佛曰:‘有德者,永年矣’,等您凤体痊愈……”
徐皇后大笑道:“你这孩子,就这张嘴说话喜人,菩萨哪会说那些话,分明就是你编出来哄我高兴的吧。”稍停,她继续说,“你这孩子,我看着你一步步走到今日,你就不肯帮我么?我这话可是当真的。”
“思敏谨记娘娘教诲。”马思敏将头埋进那双枯槁的手里,徐皇后却是满脸慈祥,低声叹息,“你别难过,人能活多久也不是自个儿说了算,有些事我也是时候该做安排了。”
凤歌看着马思敏和徐皇后,心里异常平静,开始的不安消失,周身渐渐恢复温暖。
片刻,徐皇后才转头对凤歌说,“凤歌,今儿个下午,你就和思敏说说话,不用再过来了。”
出来时,恰好碰见赵王朱高燧,朱高燧说:“思敏,你来看母后的么?我就知道母后偏心,对你比对我们这些儿子都要好。”
马思敏这才说:“皇后娘娘才刚问起你。”
“那我得赶紧进去见她。”
朱高燧走上最上面的一级石阶,突然对凤歌笑了笑,说:“凤歌郡主顾念手足之情,当堂同父皇理论的那日,听说极是有趣,只可惜当时我不在宫里。”
那话说得意味深长,令凤歌颇不自在。而马思敏的眸中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阴寒。
转瞬,马思敏笑着对朱高燧说:“皇后娘娘还等着呢,殿下快进去吧。”
朱高燧匆匆向里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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