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思敏的手掌覆上凤歌的小腹,凤歌那已经隆起的小腹便显露无遗,他的眼里满是震惊,视线一直在凤歌的脸上和小腹处来回移动,转瞬一股天大的喜悦凭空嵌入他的心底,他激动得眼里泛起泪光,他喃喃道:“这是你和我的孩子,我一定会让他受到和桃郎一般的对待,我会亲自教他读书识字。”
桃郎是明珍给马思敏生的儿子的乳名。桃郎出生时正好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故得此名。
收回手后,马思敏的目光更加温柔,他说:“是该出去了,呆在宫里迟早会出事。这几日你小心侍候皇上,千万别招他生气,我会尽快想出法子来。”
凤歌默默地点头。
明成祖并没有对凤歌提及朱篱一事,但却因为当日凤歌放茶杯时,不小心把茶水溅到了他的手背上,他当即大发雷霆,处以凤歌“提铃”之刑。
凤歌从乾清宫迈着正步慢慢朝日精门和月华门走去,一边走一边和着飞檐上的铜铃声高呼“天下太平”,从头日下午未时三刻直到次日凌晨卯时,凤歌一直不停地喊着并反复穿行于乾清门、日精门和月华门三地,深夜的紫禁城显得犹为可怖,凤歌仿佛看见了一个个夭折的冤魂在宫中游荡,也幸好来宝不当值,一直陪着她走了一夜。受罚完毕之后,她的嗓子哑了,腰腹胀痛,双腿酸软。
回到住处,素锦赶紧扶着凤歌进屋坐下,凤歌闻到屋内有一股药味,便问:“怎么一股子药味?你受寒了?”
素锦答道:“我好好的呢。”她端来一盅药放到凤歌手旁,才继续说,“这是昨夜姑爷托秋生送来的药,说是给你保胎用的。”
凤歌赶紧捏着鼻子一气喝下,然后她便在床上躺下,躺下不到片刻,她突然想起自己还得去乾清宫值班,便急急穿上鞋,向乾清宫赶去。
到了乾清宫外,王安正好从里面出来,他看见凤歌,脸上表情一滞,随即说道:“郡主,我正找你呢。”
“公公,我这就进去。”
“郡主,你不用进去了,皇上有旨,打今儿起,革了你郡主的身份,打发你去杂役房做事。”王安说,又叹气,“这话儿是怎么说的,废王朱济熺被罚去守陵也不消停消停,姑娘,你自个儿好好的过去,在这宫里,到哪里不是侍候主子?”
杂役房是宫里最低等的地方,受到处罚的宫女或不讨宫里主子们喜欢的宫女都被打发去了那里。
对这突然的变故,凤歌倒显得很平静,冥冥中,她好像还乞求着这样的处罚。她恭恭敬敬地对王安行了一个礼,说道:“往后皇上身边,还有劳公公多费心了。”
杂役房的宫人们做的事是宫中最多的,除了浣衣局外,杂役房的宫人们的处境在宫中便算是最悲惨的,凤歌每天面对着做不完的琐事,常常忙得腰酸背痛,但到了那里不久,她便发现杂役房的宫人们虽然彼此之间没有话语,却在举手投足间无不显着相互间的体贴和关怀。
她到那里仅仅半个月,便有一名太监偷偷跑来,低声说:“姑娘,今晚子时我会来带你离开,到时马大人会在北安门那里接应你。”
凤歌点了点头,那个白天她一直沉浸在喜悦当中,然而当一名从乾清宫过来的太监带来明成祖的问候时,她的心便沉了下去,她明白无论她在哪里,明成祖的一双眼睛一直都盯着自己,盯着自己身后的人,如果自己有所动作,自己不但要掉了脑袋,连同整个晋王府及马家上下都会赔上性命。
于是那天晚上,她便蜷缩在被窝里,一遍又一遍地在纸上写着:“身如浮萍谁似侬,随波逐流无定处?”
那一次,马思敏顶着夜风足足在北安门守望了一夜。
此后马思敏那边沉寂了几日,然后间或几天,便有送柴去御膳房的宫人带回来一个个平安符。
太原府。
朱济熿听完探子的密报,久久没有说话,他的脸色苍白,眼神揉进悲哀、愤怒与不甘。
那名探子跪在地上,抬起头来,眼里也是怒火:“王爷,朱将军不能枉死,郡主再也不能留在宫里受苦,请您下令,属下即刻去取了宫里那帮人的人头。”
朱济熿摇头,他淡淡地说:“目前我们的实力还不足以与朝廷相抗衡,朱篱的确不能白白送命。”顿了顿,他说,“目前你只要杀了一个人就可以使宫里那帮人忙上一阵子了。”
“王爷要杀谁?”
“马思敏。”朱济熿从齿缝里往外迸着字。
一个月后,那名探子功败垂成当场自刎的消息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幅画像,那是凤歌在宫中的劳作图,画上的凤歌蓬头垢面、身穿粗布衣裙,形容消瘦,神情落寞忧郁;朱济熿沉默了,心战栗不止,眼里泛起痛苦,接着他一手捂面,双肩抖动。
喜欢碎碎情丝岁岁守请大家收藏:(321553.xyz)碎碎情丝岁岁守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