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宝天天都在明成祖面前说着相同的话,也因此天天被廷杖,就算皮开肉绽,他也不肯改口半个字,日子长了,明成祖也不禁开始怀疑起来。
朱瞻基听罢,便双目喷火,他冒雨跪在乾清宫外,乞求明成祖彻查凤歌的案子。
那日下了朝,明成祖看着走路一瘸一拐的来宝,便对来宝说:“你去把侍候吕采女的那名宫女叫来见朕。”
来宝瘸着腿往吕采女住的仁和宫走去。
吕采女看见来宝,满眼不屑,冷笑道:“宝公公,你今儿能走了么?是不是又打算去皇上面前告发我?你的命还真硬。”
一旁的鱼佳音咯咯笑道:“娘娘,这小子皮粗肉厚的,可算是顶经得打的。就算他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到死,皇上也未必能信,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个诬告主子的罪名。白白受了皮肉之苦。”
吕采女便也笑了起来。
来宝垂下头,低声下气地说:“鱼姑娘,采女娘娘,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这回来是想找小桃帮我补一件旧衣裳。”
鱼佳音笑着揪住来宝的耳朵,说:“哟,你瞧上娘娘院里的小桃了,想和她结对食,也得瞧娘娘肯不肯?”
吕采女挥了挥手,皱起眉,说:“去吧,这种笨头笨脑的丫头,也只有来宝这种不怕死的太监瞧着顺眼。”
来宝便带着小桃匆匆跑离景福宫。
小桃踏进乾清宫,见明成祖沉着脸,便吓得直哆嗦,垂下眼皮赶紧请安。
“朕来问你,吕采女平时不侍寝时都在做些什么?”
小桃结结巴巴地回答:“娘娘平日里除了侍奉皇上,便是和其他娘娘们在一起玩耍。”
“唔,那你们底下人不侍候娘娘时又在做些什么?”
小桃说:“跟平时一样替娘娘们浇花或缝衣服。”
明成祖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可朕听说你们并不安分,竟然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
小桃的身子剧烈的颤抖,她咚地趴在地上,连连磕头,说:“皇上明察,她们所做的一切奴婢都没有参与。”
“他们都做了什么,你好好讲。”
“权娘娘是我家娘娘串通人害死并嫁祸给吕美人,只因为先前吕美人不肯同我家娘娘结拜;宫里的姐妹们因为皇上这些年杀的人太多,害怕哪一天就轮到自个儿头上,便商议好要在您的膳食里使毒。”
小桃的话无异如同一连串惊雷把明成祖轰得直冒冷汗,他想起了权贤妃的死,枉他自己纵横沙场多年,又把江山治理得井井有条,却哪知自己心爱的妃子死的真相被瞒了十年,而且他还竟然宠爱着那名害了权贤妃的真凶,这高丽女子的心计和心机令他想起来直发抖。宫人们的试图毒杀他,令他震怒。他用力一掌拍在龙案上,伸出右手食指,声嘶力竭地咆哮道:“那吕采女是不是与宫里的小太监私通?”
小桃骇得肝胆欲裂,使劲点头。
“王安,你即刻带人前去将吕采女与那名奸夫剥去衣服,赤身绑在一起押来见朕。”
王安正要走,来宝这时跪在明成祖面前,哭泣道:“请皇上为凤歌姐姐做主。”
明成祖这才恍然记起,从前那个侍奉驾前的女官已经退出了他的视线,他浑身战栗,双目射出狠毒的目光,一字一顿、清楚有力地说:“也好,把宫里那些背叛朕的人一并清理干净。来宝,你带人去把那鱼佳音及其奸夫赤身绑来。”
来宝得了旨,便和王安带着宫里的锦衣卫匆匆离开。
不到片刻,来宝和王安回来禀报,鱼佳音和吕采女双双以白绫自尽。
“朕这宫里不干净了,传朕旨意,后宫里所有的女子一概赐死。不得留有任何活口。”
明成祖悲愤之下,喘气不止,他指着殿门外,一个字一个字地用力迸着。
于是宫里哭声一片。脚步声急促凌乱,锦衣卫见到后宫中的高丽妃嫔及宫女举剑便刺。
当持着剑的锦衣卫冲到李婕妤的宫院时,只见屋内早已置好小木桌,三尽白绫已悬在梁上,李婕妤平静地对为首的锦衣卫说道:“既然皇上下旨要取我的性命,我早已准备好,就不用你们动手了,我死后请你们不要连累我的家里人。”
为首的锦衣卫答道:“请娘娘放心,您归天以后,我会把您的话往上禀报。”
李婕妤从容地脱去绣鞋,站上小木桌,将头伸出了白绫挽成的圈。
那次宫里血流成河,共计屠杀宫女计二千八百人,高丽妃嫔无一幸存。
到了八月,明成祖下旨由宫里太监主管东厂,专刺探民间谋反之言,大奸大恶之事。
九月。
当明成祖屠宫的消息传来,凤歌的脸色刹白,那位孤独的老人终于在失去爱情之下做出了疯狂之举。
马思敏伸手抚着她的眉头,柔声说:“你只是一名弱女子,又不是神仙,天下事哪能都让你操心完呢?”
一片落叶飞到凤歌眼前,她探手去接,马思敏找来南京最出名的郎中一同会诊,几经诊治,她的命倒是保住了,但从此却不能大喜大悲。凤歌对家人的思念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种疯狂状态。
她常常在梦中叫着父母醒来,醒来之后她偎在马思敏怀里一直无语抽泣。
一日,天高云淡,满地黄花堆积。
马思敏和凤歌在后花园的凉亭里相对饮酒,饮至半醉,马思敏突然正色地看着凤歌,说道:“凤歌,你可想回你自个儿的家?”
凤歌端着酒杯感伤起来,眼中浮起淡淡的忧郁,她还能回去么?那梦里想了千万遍的家人。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她又能走多远呢?
不久,秋生从门外进来,低声说道:“爷,一切都准备妥当。”
马思敏点点头,牵着凤歌的手,柔声说道:“秋生会送你去你当初来的那片树林里。”凤歌一怔,心里百味杂陈,她仰头看着他,说:“思敏……”接着她抱着他啜泣起来。
“诗诗,你会永远在我这里。”马思敏柔声说着,并把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
“今生今世,在诗诗心里也只有思敏一人。”凤歌语不成调。
两人牵着手来到后门,一辆马车赫然停靠在门外,她钻进了马车内,一只手撩起布门帘,一直不肯放下,相互端详了半晌,马思敏才冲秋生挥了挥手,语声艰涩地说:“去吧。”
说完,背过身,泪若泉涌。
秋生沉沉地应了一声,跳上了马车,扬起长鞭,然后马车飞驰而去。
马车一路不停地狂奔,先后总共走了一个月,才到达山西,又几经寻找,秦诗诗最终确定了当年小站台所在的那片小树林,秋生一直送她穿出树林,快天亮时,秦诗诗终于看见了一片昏黄的白炽灯光,那个不知名的小站台遥遥在望。
秋生止了步,微笑道:“二奶奶,秋生就送你到这里了,一路珍重。”
秦诗诗说道:“秋生,往后二爷父子就拜托你照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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