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候徐皇后洗漱罢,素锦已从御膳房端来凤歌一早赶做的糕点和荷叶粥,米兰一边盛着粥,一边笑道:
“自从娘娘只用郡主做的糕点以来,气色倒是看着越来越好了,可也愁坏了底下一帮人,昨儿个尚膳监的总管叶公公还对我叫苦呢。说如若娘娘再瞧不上他手下那帮人的手艺,那他只有引咎告老出宫了。”
徐皇后说:“我不喜欢油腻的吃食,未必这宫中人人都好清淡,改日你再碰着他,就传我的话,让他自个儿安下心来好好侍奉皇上和其他主子。”
正吃着,传来一阵口哨声,然后朱高燧神气活现地走进来,他穿着一袭团花攒金丝袍子,发束嵌宝金冠,活脱脱一副风流倜傥的俏公子模样,与那日马思敏的扮相不相上下,他上前跟徐皇后请了安,说道:“母后大好了?”
徐皇后说:“好多了,这些日子你都忙些什么?”
“我可真没闲着,要处理府里的大小事务,得空帮母后寻找民间良医,还要上赶着写新曲子,对了,我前儿还帮二哥打架来着。”他一边说一边在桌前坐下。米兰赶紧着人添了一副碗筷。
凤歌暗暗摇头,朱高燧分明不务正业,却说得自己日理万机抽不出时间来看自己的母亲。
徐皇后说:“你二哥最近又惹事了?”
朱高燧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凛,笑嘻嘻地说:“没事,没事,母后也知道二哥性子急,没事就爱和人打架。”
徐皇后说:“你和你二哥走得近,得空带我的话去,叫他少惹事,皇家的颜面顶要紧,若被你父皇知晓,少不了又是一番严惩,这些年来他吃的亏还算少么?”
朱高燧笑嘻嘻地应了一声,埋头吃了一口粥,复又抬头说:“我在外面看见一个杂耍班子,会表演胸口碎大石还有大变活人,最有趣的当属把那些山中野兽驯化得如家养的牲畜般听话,儿子想着母后在宫中极是无趣,便把他们带了进来,等会用完膳,便叫他们演给母后看。”
徐皇后说:“三兄弟里就你心眼多,想着法子讨好我。既然都带进宫了,那就让他们演来看看。”转头对米兰说,“你打发人去各宫院教娘娘们过来。”又专门对凤歌说,“凤歌,你去请皇上过来。”
于是凤歌便放下碗,和米兰双双离去。
去到乾清宫,恰好又是来宝当值,一问才知早朝还没散,凤歌便一路赶往华盖殿,从侧殿进去,隔着幔帐她正好站在王安身后,凤歌伸长脖子踮起脚尖看着下面,只见一众文武大臣都面无表情分列两班地垂头站着,都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
太子朱高炽那肥胖的身躯最为打眼,他拄着拐杖站在最前面,在他后面依次站着朱高煦、几个上了年纪的穿蟒袍、戴王冠的男子,再接下去左首是马思敏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臣,那老大臣官服上绣着大独科花,乌纱也与马思敏相同,不用想也知道是内阁一品大员。右首都是一班穿着箭袖体格彪悍的大臣,穆宝弦吊着一只胳膊正站在右边。看这情形定是左边站文臣右边站武将了。凤歌注意到站在朱高煦身后的一名约二十七、八岁的清秀男子身上,她暗自诧异:“四哥怎么进京来了?”
那人的确是她的四哥庆成王朱济炫。
明成祖坐在龙椅上正口沫横飞、滔滔不绝地骂着人。
王安瞥眼看见凤歌,朝她努努嘴,不说话。
凤歌冲他笑,赶紧缩回头去。凤歌躲在后面听了半天才听出一个究竟来,原来是因为黄河水患,河南、陕西两地巡抚失职,拨下去的银两不见了踪影,造成堤坝决口、泄洪千里,流民失所。
“若不是正巧有人逃到京城来告御状,朕还被蒙在鼓里,以为天下太平。”明成祖气咻咻地说,“太子,你是管户部的,这事交由你处理,马思敏从旁协助。”
朱高炽和马思敏双双站出队列应了一声。
“还有什么都报上来吧。”
一员大臣出列,说道:“皇上,江南来了奏报,今春养蚕的人家比去年多了千余户,想来今年的丝绸定会大大增加,前方打仗的将士们又会有衣服穿了,更喜的是,那些春蚕长着长着就通体出现红色,先前都未能出现过,这实乃天降祥端,应当普天同庆。”
凤歌听得直皱眉,心想这大臣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春蚕结茧吐丝也要庆功,就好像农妇把自家养的猪下了几只崽拿出来在邻居面前炫耀一番。
明成祖大声喝道:“这事有什么值得庆贺的?这时节正是春蚕吐丝结茧的时候,无论那蚕是红是黑吐丝结茧乃是寻常事,难道我军将士都是光着身子去打仗的么?李至刚,他是跟你学的吧?去年为野蚕结茧,你也要朕普天同庆。你们的说辞都不带走样儿的。”
一时鸦雀无声,凤歌撇了撇嘴,心想这明成祖还真配得上是明君一说,她再次歪头朝下面看去,只见群臣里有大部分人都在偷笑,两员中年文臣站在大殿中央,其中一名满脸尴尬。
她想那人就应该是左春坊大学士李至刚了,李至刚着力于研究数术,颇得明成祖信任,但其人心胸向来狭窄,见不得有人比自己学识高。
“没事就都散了吧。”
大臣们便陆陆续续向殿外走去。
这时王安才说:“皇上,凤歌郡主在后面候着多时了。”
凤歌听到提到自己,便急忙从后面走出来,行了礼,奏道:“皇后娘娘着奴婢来请皇上移驾前往坤宁宫赏戏。”
那边马思敏听见凤歌的声音,扭过头朝她望了一眼,然后便回过头去,脚步慢了下来,屏住呼吸听着殿上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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