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炎能感到雪漫的惊异,自从当上惠妃,她的确如变了个人似的,似是刻意要与众妃过不去。
不过,刚才只是扬汤止沸,她还有下文,不正宫规,不建议威信,倘后又如何在这尔虞我诈,鹿死狗烹的后宫之中成就一方霸业?
烈炎拉深了唇角的笑,目光迂回到良妃与含烟脸上,轻启朱唇:“看来,良妃对本宫的话很是不服?方才还那般对本宫出言不逊,想必是藐视皇权?”
闻言,良妃面色一沉,脸上闪过一袭惊愕之态,傅粉薄施之颜失去血色。她断然料想不到烈炎会这么快变脸,她可是前朝大将军之女,出自贵门!
烈炎凝视着她,唇角温和的笑意变得刺眼,虽厉人,但笑,终究是笑,只是杀伤力却极强:“传本宫懿旨,良妃以下犯上,毫无法纪。故,削去妃子头衔,杖责三十,逐出宫门!”
“是!”两名侍卫听命于她,将坐席上的良妃架着胳膊抬出偏厅。良妃惊慌失措,竟然忘了求饶,任由侍卫押着,恐怕就算成为庶民那一刻,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
偏厅内顿时鸦雀无声,方才那些不屑嘲讽之色全然消失。含烟剪瞳大瞪,不敢置信,此人真是以往的柳如尘?那种坦然自若,静如止水的神色,那抹温婉柔美的笑意,若不是那张颜容在那里真真切切的摆着,有谁敢断言她是否是真正的柳如尘?
从前的柳如尘,性子有时会很急躁,才不会有这样的耐心与她恶斗。
她,变了!
众人的惊叹烈炎尽收眼底,唇角的笑弯起三十度,那双似水瞳眸却怔怔的睨向呆愣在旁的含烟,声线被她压到一种极致柔软的阶段,道:“本宫替你除掉一颗眼中钉,往后,本宫就是你最大的肉中刺。嬉妃,别来无恙!”
含烟微微愣住,凤眸里有一抹惶恐流窜,唇色煞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而烈炎,只是轻轻一笑,彷佛刚才所言全是玩笑!
她忽而侧目,雪漫配合的伸出手臂,烈炎扶着她站起身,众人也跟随着从坐席上站起来,重新排成两排屹立在厅下,纷纷俯首,对她很恭维,其中包括……含烟!
烈炎并不言语,只留下那抹温婉笑容。雪漫搀扶着她,慢慢往寝宫走。
“恭送惠妃娘娘……”身后传来妃嫔们珠圆玉润之声,她不予理会,只是笑的……更深了!
阳春三月,百花争艳,天气正笼罩在最为舒适的气息。代国皇宫的城墙层层叠叠,宫中鸟语花香,绿树成荫,这番旷世胜景,只有身在此宫中,方能身临其境,一堵它的风采。
“主子,夜深了,回屋歇息吧!”雪漫走到窗前,将一件貂狐披风搭在烈炎身上,随同她一起凝向夜空那轮明月。
晚风轻抚过她那张绝美的脸,挑起烈炎两鬓的墨发。窗外的茵茵树木被昏黄灯笼照耀出另一番胜旷,空气参杂着无限拔凉与寂静,耳旁隐隐传来几只未寝鸟鸣,让她那颗寂寞的心更显凄美。
小婉,城儿,你们在另一个世界,过的可好?
烈炎侧首,头上并未有半点饰品卸下,步摇在烛光下变得通透闪亮。看着雪漫淡然的双目,心底生出丝丝暖意。笑道:“本宫不困,还可以在坐会儿!”
与她相扶着,她们坐到屋内金丝楠木质地的凳子上,雪漫细心的为她沏好一杯西湖龙井。对于烈炎今日的举措,她从未过问,是那样的善解人意,对她很是理解!见她独自依靠着桌子发呆,雪漫悄声走进内室,将被褥替她换好。
正当烈炎沉思在自己的世界中时,殿外蓦然传来皇上亲临承欢殿的消息。
她倏然起身,里屋的雪漫也赶紧出来。
一抹明黄色龙袍映入眼帘,她冲上去双腿跪地,垂下眼睫,目光落在他的龙靴上,轻道:“臣妾恭迎圣驾!”
“奴才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雪漫匍匐在烈炎身后,她与烈炎的跪拜姿势不同,烈炎是直起背脊,而她双手伏地,额头靠在手背上,整个人栖身到地面。
头顶之人静静的屹立在烈炎面前,并未做出任何举动。一时间,屋内陷入一片死寂,她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久久没有抬头,周遭的空气彷佛灌入了一袭纳凉,夜风从半掩的窗户探头进来,轻抚过她身上那件貂皮风衣。气氛压抑着,但她面色平淡,嘴角牵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到是身后的雪漫呼吸隆重,将沉闷的空气变得更为燥人!
半响,烈炎的两边手臂被人轻轻托起,聂硕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声音略带不满:“炎儿,你我之间,何时这般生疏了?”
她晕开唇角的笑,浓密的眼睫洋洋洒洒定格在他脸上。
这是她第一次用惠妃的身份与他相见,以前都未仔细看过,原来穿着龙袍的他竟这样惹眼。
他身躯凛冽,面如宝玉,色如小麦,鬓似扶苏。薄唇边噙着一抹恰如夕阳光晕的笑意,眉如刷漆,鼻似陡崖,深邃的褐色瞳孔深处攥着帝王至高无上的威气!一根玉簪横插在头顶,将那泼墨长发绾起,两鬓只稍稍倾下几缕!
他身上有一袭难以掩盖的气质,如撼天狮子下云端,摇地麒麟采云间。胸脯横阔,有震慑四海之霸气,万夫难敌之威风!
“现在身份不同了,臣妾自然不该如从前那般对您不敬。”她淡淡道,只有烈炎知道,她心头有个心结解不开。
雪漫退了下去,聂硕将她扶到凳子上坐下,他同她一并入了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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