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府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安宁,虽然众人皆知侯府有个傻子当家,可府里的人都知道了自家的主子恢复正常,已经不再是个傻子了。
对于这一点,下人是不会有太多自己的意见的,全府上下最不开心的就属妖孽十三叔公孙韬了。
傻子不傻,那么意味着,自己跟璇儿的距离又远了。而且那天亲眼目睹他们俩共在一个榻上一个被窝后,整个人都陷入了疯狂的嫉妒里。
每每午夜梦回,从噩梦中醒来,眼前就是凌璇和公孙季腾深情相拥的画面,这样的折磨快让他失去理智了。
终日心神恍惚,也没心思在生意上了,天天流连花楼,夜不归宿。
可是凌璇已经把生意上的事全盘移交到公孙季腾手上了,也不想管十三叔的事。本来当初管他也是迫于老太君的压力,如今加上北鱼的事,凌璇就彻底的不想跟公孙韬扯上任何的关系。
午夜,突然从一个陌生的女人身边惊醒,满屋子都是呛人的酒味和脂粉味。失魂落魄的起身穿衣,扔下一个金锭子,就摇摇晃晃的出了青楼的大门。
寒风极尽破坏着一切肆无忌惮的吹,黑暗的街道里冷冷清清,看不见一个行人。
任由呼啸的风将自己的袍子吹的鼓鼓咋响,冷却了身上的温度,凝固了体内的血液,却并没有让自己清醒半分。
他的心,遗落在某个人身上,像坠入地狱那样,永远都收不回来了。
踢到地下的杂物,一个踉跄,摇摇晃晃的就这么栽倒在地。
已经感觉不到疼痛,看着空荡荡如同自己的内心一样的街头,公孙韬扬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想不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想不到自己居然还有这么一天……
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早就随着小柔的背叛和死亡一起死了湮灭了,想不到这颗死亡封存的心居然又为了璇儿活过来了。
可是……即便活过来又如何?
他的幸福早就掩埋在十七岁那个清晨的眼泪里了,时间的细沙把它埋的如此的深,深的让他再也找不回来了。
醉眼朦胧间,一双小巧精致的绣花鞋缓缓向自己靠近,那鞋头的花团被寒风吹的东倒西歪。
抬起头,妖娆笑容绽放,“是你……”
过完年,朝廷的局势突然变的紧张起来,太子李隆基跟太平公主的争斗愈演愈烈,南宫易夹在两人中间,还有了睿宗的偏爱,所以成了太平公主的眼中钉。
三番五次的暗杀,凌玥大伤小伤不断,凌璇总是胆颤心惊的听着打听来的消息。
好不容易手头的事情全部移交完毕,不用再每天对着那些管事吩咐生意上的事,也不用对着账簿整天的打算盘,只需要管理管理府内的事务,有司徒一家的协助,凌璇算是彻底的清闲下来了。
应该说,她这辈子就没这么清闲过。
公孙季腾一早就忙生意去了,凌璇处理完府内的事就出门去宇文陌川的府邸探望筱静去了。
都统府是御赐的府邸,靠近皇宫,宇文陌川独自一人居住。而宇文旧府则在长安城西郊,住着宇文一族,三代同堂。
筱静的毒很棘手,时间拖的越久,对筱静的身体损伤越大。可那是七步殇,是由七种毒虫七种毒花七种毒草再加上七道工序研制而成,不仅要研究出是哪七种毒虫,哪七种毒花,哪七种毒草,还要明确这七道工序是怎样的一个顺序。下药的顺序变化所得出的毒药也会随之变化,有五千多种可能性,用错一点就会丧命。
除了下毒之人知道如何解,世上就无人再解的出来了,可是当年研制这七步殇的曲无常已经消失了三十多年了,只怕早已不在人世。
如今枫哥哥已经在全力研究是哪些毒药炼制的,废寝忘食,可是效果甚微,只能勉强先压制住筱静体内的毒蔓延。
每七日就会毒发一次,每次都是生不如死。
看着她苍白虚弱的脸色,凌璇总是止不住自责,唯一令她欣慰的是,筱静的身体虽然虚弱但精神看起来似乎还不错。
想来宇文陌川对她照顾的不错,虽然筱静嘴硬,但是眼角眉梢的喜悦甜蜜是骗不了人的。
初春的傍晚夜风袭面如被冰刀刮过,凌璇坐在马车里静静的想着,聆听着车外的风呜咽。
公孙府在城西,马车得得得在郊外的小道上跑着,夜幕下清冷安静,月色朦胧,整个山谷呼啸盘旋着寒风,营造着一种极致的肃杀氛围。
突然,一个闷声,马车晃了一下,凌璇刚想探头问车夫是不是撞到石头了。马车开始剧烈颠簸摇晃起来,马儿似乎受了惊发出长长的嘶鸣,不分方向的撒腿狂奔。
凌璇被这么冷不防的一震,整个人往后仰,后脑勺重重的砸在背后的木门上,顿时眼冒金星。
好不容易拉回神智,努力稳住身体,掀开帘子一看,车夫已经不见了,马背上密密麻麻一排钢针,血淋淋一片。
当下明白自己被伏击了,那个车夫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冷静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马儿受伤狂奔,四周的花草树木急速倒退着,已经驶入半山的崎岖小道。左边是青山密林,右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而弯道前方……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瀑布断崖……
唯今之计,唯有跳车才有一线生机。
可是,只能在急速飞奔的马车上往左边跳才能保命,如今马上嘶鸣乱跳,自己又被甩在右窗,没有控制好力道摔出右窗,那就到悬崖下去了。
用力撑着剧烈晃动的马车,一掌劈开左边的窗户,分秒必争,时间已经不多了。
看着那密密麻麻,乌漆抹黑的丛林,凌璇一咬牙就绝然纵深跳入……
马车下一秒就腾空,随着马儿的长啸,跳入万丈瀑布……
凌璇重重的摔在草丛里,长长锋利的茅草叶子割伤了她的手,脸,衣服……
几个翻滚,头重重撞在粗壮的树根上,一阵眩晕黑暗袭来,人不断的翻滚坠落,跌向倾泻的陡坡……
望着那黯淡的月色,公孙季腾倚窗而立,心没来由的不安,慌乱,淡淡的锥痛蔓延。
这个时候璇儿也该回来了,她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就算晚上留在那儿陪筱静也会差人回来报个信的。
“来人……”烦躁的大喊一声。
很快,听风轩外进来两个彪形大汉,“主人!”他们是公孙季腾培养收集情报的忠实死尸。
“刚刚差去都统府的人还没回来吗?”俊眉拧的死死的,公孙季腾焦虑的询问。
两个死尸刚准备开口,院中又无声息的现身一人,恭恭敬敬,一板一眼禀报,“回主人,少夫人傍晚的时候就出了都统府,并未留宿在那。”
“什么?”震惊,这样的答案让他更加的不安。
“天龙,你赶紧带齐所有人沿路找。”心中的不安就涟漪一般一圈圈的扩大,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起来。
“是!”
很快,几乎是全府出动,沿着通往都统府的那些四通八达的小路展开密集的搜寻。
公孙季腾更是一马当先,带着自己的亲信整晚发了疯的在外找,可是……只找到了死在路边的车夫,和瀑布断崖下的马车,以及……一路的血迹……
那样的触目惊心,让他整个心都被揪紧,像是被困在无边的沙漠,那样的渴求希望,却又那么的绝望。
自从公孙季腾找到凌璇的马车,就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整个人如行尸走肉,面无表情的找着,眼睛赤红,眼神疯狂。
他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璇儿没有死,璇儿是会功夫的,是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去的。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是整整三天,都找不到任何踪迹,这样的压抑,担心,害怕……快把他逼疯,让他陷入冰冷的绝望。
公孙韬一直提心吊胆的等着,听着下人打听来的消息,直到听说被一剑封喉的车夫尸体在草丛里找到,马车在断崖下……
就再也坐不住了,悄然出府,来到出事的地点查看。
看着地上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伸出修长的手指蘸取稍许混着泥土的血块,凑近鼻子轻嗅。
“那不是璇儿……”喃喃低语。
马车是在断崖下找到的,那么会不会璇儿也一同摔下,顺着水流漂到别处了呢?
不管结果如何,只要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他都要去尝试。
取出随身携带的精致匕首,绳索。打了个牢固的结,固定在崖顶,另一头系在腰间,就无畏坚定的下去了。
光滑的崖壁什么都没有,好几次都差点直接摔下去,大半天在到了崖底,已经冷汗浸透衣裳,整个人如虚脱一般。
到溪边取了些水泼在脸上,清醒一下,就顺着水流下游开始寻找了。
可是不管是逆流而上,还是顺流而下,来来回回整个山谷找了三遍,都看不见人影。
一天一夜了,从烈日当空到日落西山,从夕阳染血到露水滴落,没日没夜,茫然焦急的找着,双手被锋利的杂草割的血迹斑斑。
可是他却没有时间去顾及,眼神狂乱,开始涣散,整个人已经开始透支。
夜已深,天空飘起零星小雨,阴冷潮湿的山风来回吹着。很快,雨势变大,滂沱大雨如直接从天上浇下来,扣在人身上。
浑身湿透,在泥泞打滑的山路草丛里走着,落魄狼狈,疲惫无力。一个不留神,人倒头栽下,不停的大雨中滚落。
头晕目眩,有气无力,最终停下,已经无力再起身。
仰面躺着,任由从天砸下的豆大雨滴清洗自己,绝望的悲鸣,却连声音都发不出半点,雨水和泪水掺杂的妖娆脸庞满是凌乱狼狈,发丝纠缠着杂草。
漫天的雨,如无情的银针直直刺下,闭上眼,幻想着那就是锋利冰冷的剑,刺吧,朝着我的心脏狠狠的刺吧。
仰天狂笑,伸手摸着自己的心脏处,“来啊,刺这里,别客气,狠狠的刺……”
耳畔出了雨声,只有风声……
突然,一声清冷如天籁的轻唤,带着救赎和希望,在这空旷死寂的雨夜给了人重新的希望。
“十三叔?”
整个人一震,不敢置信的睁开双眼,一瞬间雨水浸透,砸的人睁不开来。
“璇儿?”重生般,身体又注入了力量,瞬间能量充沛的起身,动作迅速矫捷。
几步之遥,站着一个纤瘦清理的人影,虽然身上罗裙脏乱残破,污迹斑斑。脸上血痕,发丝凌乱,可是那双吸附人灵魂的清澈水眸一如既往的澄澈,如天际最亮的星辰,照亮黑暗中的行人。
“十三叔怎么在这?”凌璇淡淡开口,语中不乏虚弱。
“璇儿,璇儿,璇儿……真的是你……”三步并作两步,公孙韬流着泪笑着扑向凌璇,将她紧紧拥在自己怀中。
凌璇有一瞬间的错愕和眩晕,很快挣扎着想要推开他,虚弱的警告,“放手!”
“你没死,太好了……”脆弱的语气尽是后怕和颤抖。
凌璇停下挣扎,疑惑开口,“谁说我死了?”
“没有,没有,你没死……”公孙韬像个孩子般的笑开了,妖娆的脸上竟难得的显的纯真动人。
“十三叔,可以放开我了么?”凌璇的语气越发的虚弱。
公孙韬这才觉得不对劲,刚放下手臂,想要好好看看她,“你怎么……”
他的话还未说完,却见眼前的女子双眸缓缓的闭上,整个人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向后倒去。
“璇儿……”公孙韬惶恐的惊叫。
双手准确无误的接住,慌乱的抬头放眼望去,前面有个山洞。
来不及多想,就抱着她往山洞走去躲雨,此刻的她浑身冰冷,不能在淋雨了。
颤抖着手,手忙脚乱的铺了些干草,把凌璇轻轻放在上面,仔细检查着她身上的伤口。
大大小小的伤口交错分布,似乎都是被草割伤,被石块擦伤的,没有及时擦药,伤口有些红肿淤脓了。
可是这些都是轻微的外伤,还不至于让有武功在身的凌璇昏迷不醒啊?
探上额头,已经开始发烧,滚烫滚烫的温度,几乎灼伤他的手。
看见胸口隐隐约约一大滩发黑的血迹,衣裙原本的颜色已经分辨不清了。犹豫再三,公孙韬还是抖着手伸向凌璇的衣领……
轻轻柔柔小心的掀开,赫然两排牙印,四周已近发黑红肿。
一看就知道中了剧毒,看牙印分辨,应该是山谷出没的毒蛇。
急的浑身是汗,在这深夜大雨的山谷,四下无人,他该如何救她?
闭上眼,思想争斗再三,最终还是豁出去的低下头凑近伤口,别过眼,吻上那伤口,深情缠绵,极尽温柔……
随后,一用力,以唇汲取毒液。
一口一口,用力吮吸,又吐出……
直到……那伤口周边再也没有黑气……
直到……那苍白的嘴唇从娇艳鲜红到暗紫发黑……
好困,昏沉眩晕上头,眼皮变的好重,再也无力撑开……
双手下意识的护住她,两人如相爱的情人相拥而眠,画面美丽恒久,隽永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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