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给自己梳了宫髻,戴上宫娥的发饰,打扮妥当后在宫娥的衣服外面套了一件外袍。刚准备妥当,善青便端着一盘糕点进来了。
我一看见是她,稍一愣神,但还是走上前去领她进门坐下:“师姐怎么一脸愁色?”
“小末,听先生说这阵子你要出门。”
“是的。”我加重语气地点头,也不管她看不看得见,只权作是安定心虚的情绪,让她不要怀疑。
九爷的事,我和许鸣谁都不曾告诉过善青,许鸣找了大夫帮忙治疗她的眼睛,但在她眼睛好之前,不能让她停止治疗,也不能让她情绪太过激动,稍有不慎就会留下病根。
她轻轻摸上我的手腕,满是关怀之意:“你一个人出门,先生怎会放心呢?”
我笑道:“放心吧,我还有白召,他的武功你还信不过吗?”
“恩。”她放下心地点了点头,手慢慢收回去。
我匹自松了一口气。谁料她又忽然钳住我的腰带,突然得好似她早就知道我会有系腰带一般。“那这是什么?”她严肃地质问,“你穿的分明是宫娥的装束。”
我哑口无言,见到她一脸都是被欺瞒的受伤表情,实在不愿意再编一个谎言来糊弄她。虽然她的眼睛是看不见了,但她的心里一直都很清楚九爷要做的是什么。
我理了理衣裳,正紧地道:“师姐,我要进宫。”
“你进宫做什么,明知道宫中最是危险了,根本不适合你。”善青双目空洞,言语中却无不是焦切之情。
我急忙安慰她:“你放心吧,我只是陪同九爷出使金国,并不会有任何闪失。”
“果然如此。九爷终于还是躲不过……”不知是不是我看迷糊了,但觉得她目光忽然一沉,尔后淡声道,“小末,若是在那边受了苦能逃得出来就逃出来,不必为了别人隐忍。”
我听得不明白,但因为时辰将近,还是一一应了下来。
善青听到我都听进去了,这才放手让我离开。
许鸣早在马车前掀起帘子等着了。
“小末,机会只有一次,你要是抓不住就赶紧回来。”他望着我眼睛,慎重道。
“放心吧,先生。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好。”许鸣点头,又对我身边的白召望了一眼,随即放下帘子。
马车内顿时黑了下来,车夫身材健壮,看样子是也是习武之人,唤作刘仳。我坐在马车内将计划想了一遍,虽然昨晚已经和许鸣通了不下数十次,但真正要接近目标的时候,心尖还是忍不住微微颤动。
起先路上还算平稳,行了一阵,马车有些颠簸,大概就是许鸣所说的坡道。
许鸣从安插在宫内的线人手中取得消息,宫中的队伍要从汴京的城门口一路向北,出了城门口,途经一个小西村,那里是队伍中第一个歇息的地方。
届时,会有第一批护送的官兵离开,上千人只余数百。
许鸣说,这是一个时机,因为这时候势必会有混乱,而刚好宫娥间也没有相互熟识,是我混进去的绝妙时机。而后,送行的队伍还会分三次减少,直到抵达金国境内,但每次也就一两百人离去,而且宫娥之间早就分配好事情,往来平常,我若后面才进队伍中难免不惹人怀疑。
马车一个翻腾,我坐不稳,从车后座滚到帘帐前,要不是因为白召及时拖住我,恐怕要滚出车去:“楼主,小心些。”
“折了我的腰!”我爬起身整了整着装,再探头看向外边。
“这是哪了?”记忆中,许鸣没跟我提过有一片树林。
驾马的刘仳道:“现在已经出城了,原先许先生定的路线怕是还有官兵把守,小人擅自做主改了条捷径。”
闻言,我与白召对视一眼,从他神情中也看出了疑虑。
我咽了咽口水,道:“大哥你是哪里人,贵庚多少,家中都还有谁?”
“小人祖籍幽州,三十有二,家中没有别人。”
我听了更是手心冒汗。
眼前这个刘仳的年纪比我与白召加起来还要大,而且身材魁梧,手劲不凡。荒郊野外的,此人若真是欲加图谋不轨,胜算的把握实在不大。
白召一脸沉重,我更是万分后悔没有及时与傅华沐道别,算起来他在我楼住了不下十日,那五百两早就不够支付所需。
眼下,还是自生自灭的可能性比较大。
马车驰行在越渐沉迷的夜色中,我紧张到不行,帘帐内,轻微可听我与白召的细微喘息。白召凝神帘外的动静,我亦从怀里掏出金字匕首,我朝他点一点头,决定伺机而动。
“楼主不用担心,天黑之前,我们便会到镇上。”就在我与白召准备先发制人时,帘外的刘仳好似察觉到什么,驾着马车悠悠然道。
白召怔着望向我。
我也拿不准刘仳到底是不是有所图谋,只好先摇头让白召先放松警惕。
虽说如此,我却再也没有睡意,白召为了护我,也打起精神在一边运功。我二人不敢说话,哪怕是一些细微的动静都不敢大意。
如刘仳所说,马车不久便驶到镇上。
穿过层层街道,终于在一个叫做方云客栈的地方停下。
我不敢随意下车,直到白召看了纸上许鸣写的路途顺序,确实有一站是方云客栈,我才顺了顺气,领着白召进客栈。
“老板,三间客房,谢谢。”我说话的声音还是有微微颤抖,后背有冷汗渗出。
“好的。”竹帘一挑,我偏头看去,差点没停止呼吸。
那拥有如丝竹般悦耳声音的主人,果然是一名娇俏的老板娘。她的长裙不及膝盖,发梢用一朵极漂亮的茶花束住,简单却穷尽风骚。不止我,刘仳甚至是白召都盯着她,不能移开目光。
“老板娘,再帮我们准备些洗澡水吧。”
“行。”云娘妩媚地笑了笑,伸出纤细的五指,递至我眼皮下,“有了银子什么都好说。”
同是生意人,我很是了解云娘说的话,但我一直是梳着发髻,穿戴更是绮兰色的长裙,这云娘别人不看,偏偏满是柔情地注视着我。
我轻咳两声,道:“要多少银子?”
长指在算盘上噼里啪啦一算,云娘轻吐柔绵:“总共五两。”
白召闻言,不做表情地将钱袋里掏出五两银子给云娘。
“谢谢小哥了。”云娘一抚云髻,接过银子的时候,不知是有意无意,手指堪堪触到他手心,白召的眼睛虽然不敢多看,但耳根却红了一片。
白召向来是喜怒不行于色,面上淡漠无情,现在这副模样,饶是跟了我两三年,也未曾见过。想到此,心中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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