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在日记的第一页里这样写道，“俗世红尘中，有许多种情爱，我本可以选择其中最简单的一种，可……当我遇到了她，我宁愿，艰辛下去。”

　　那时，我刚把她带回帝盟总部。

　　我坐在转椅里，透过单面玻璃看着站在平台上吹着冷风的她。

　　长长的黑发飞舞间，她清冷的容颜异常的深刻醒目，这一刻里，我觉得，她就是我的一生。

　　我的腕间，七彩追魂销闪着琉璃折射后的光芒，可惜这美丽的东西竟带在我这样一个色盲的身上，我根本分辨不出它的美好，只是想着这是我从她的身上摘下来的，就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愉快了。

　　“它真的可以起死回生吗？”

　　这不是我第一次问她这种问题了，每一次问都有每一次的道理，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体味得到啊！

　　“可以，不过，天理伦常之事不是那么好逆转的，回生一条命，就要害死一条命，这是平衡的法则！”

　　她清清淡淡的回答，薄薄的红唇线路分明，粉嫩而通透，从侧面看上去，让我有了想要吻她的冲动。

　　只是，我很明白，这种冲动我必须刻制住，我带她下山时，力叔的话一直萦在我的耳边、

　　——“神主生性冷情，与凡世间的其他女子不一样，望白先生三思而行，即使爱，也请爱得深刻，如果不能一击致命，此情……成殇！”

　　一击致命，我要用什么样的表达，才能得来这个一击致命的效果，才能让她的心里有了我，爱上我呢！

　　这件事，我一直在想，想了近十年。在我最后一次问这箫是否有起死回生的作用时，我和我自己打了一个有关生死的赌。

　　我不知道死亡的时候，凝望苍穹竟然会那么凄凉，一声一声飞鸟的悲鸣，斜斜地掠天而去，我看到她的面容浮现在苍蓝色的天空之上，于是我笑了，因为我知道，你心动了。

　　那些湮灭在你眼里的泪水，点点滴滴，投映出我的笑颜，可不可以告诉我，要怎么样的想念，能够永远不忘记，是不是只有结束一次生命，通往涅磐的道路里，在那些艰辛的寻找中，你才可能……爱上我啊！

　　那么，我营造了十年的赌盘是不是也可以转动起来了呢？不管结局如何，我觉得值了。

　　当我腕上的七彩追魂箫被她拿下，当那小小的东西发出呜咽的声音，我二十年来第一次看到色彩，且还是那样的斑斓。

　　我像风一样轻零的身体，还未来得及破散，就被吸进了箫内，在进去的那一刻，我听见，她心跳的声音，还有，她说：“原来喜欢是这样的撕心裂肺，那么，我为什么还要喜欢你呢？”

　　那几个我盼了多年的字眼，此刻，我听到耳里时，却没有了兴奋，反倒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颓然了，原来一切的一切，我为她所做过的所有，她的心里都是清楚的。

　　那一季，短暂的玫瑰花开换来的，却是那一夜，血腥的挥剑噬杀。

　　血色绯靡间，我突然觉得，我所活过的这一生里，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个赌更有意义了。

　　我安睡在箫里，随着她辗转异世，外面发生的一切，我都不知道，在这里，我只是一粒不存在的尘土，而她的名字偏偏叫爱尘。

　　其实，我用生命换来的这个赌，不是想要换得异世重生，我只想让她……知道什么是爱。

　　也许她的爱人不在是我，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以快乐，她可以不用只与剑为舞，寂寞伴到永生。

　　我一直以为，所谓神祗的永生，不过是一场幻境，虚空乏味，反不如做个凡人，生命虽然短暂，却可以相爱的人相守，看一季的春暖花开……

　　我不知道我的做法是否正确，是出于自私也好，是出于霸道也好，我只想这次赌局的结果，可以一击致命。

　　——她可以找到一个共渡一生的爱人。而我，我只要她幸福，那么，我情愿永远被禁锢在箫里，陪她，直到相陪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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