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曾经繁华一时的柳府,如今已经是人去楼空,萧索的庭院内,肃杀的秋风带飞了一地的落叶,在长长的走廊里,从这一头一直盘旋着飘到另一头。惆怅的一声叹息在寂寥的庭院中显得分外清晰而凝重。谢景冲伫立在落了薄薄一层尘埃的柴房门边,往事一一在眼底浮现。青儿,他轻声喃喃着,无尽的苦涩在他的唇边荡漾开来。
夜,悄无声息地来了。谢景冲已经在柳府等了整整一日,当初那个老人家所承诺的四十九天分明就是今日?为什么?为什么还不见青儿?呵,是他谢景冲太天真了吧,堂堂天子居然会相信死而复生这种荒谬的说法。他悲凉地摇了摇头。
小喜默默地跟在身侧,他抬头看了眼天色,蓦然发现,今晚的满月忽然被一层厚厚的云层所掩蔽,天色渐渐暗得恐怖。谢景冲察觉到了周遭迅速地暗了下来,也不自觉哀戚地望向天空。
“万岁爷,保重龙体要紧呀!青儿姑娘……今夜恐怕是不会来了。咱们明儿个再来吧?”小喜在谢景冲的身旁轻轻地提醒。万岁爷那黯然的神色让人看了都于心不忍。这四十九日,别人是不知道,但他小喜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万岁爷是如何为伊消得人憔悴的,短短的四十九日,万岁爷已经整整瘦了一大圈,哪里还有往日的神采飞扬?
“小喜。”谢景冲突然颤抖而哀怨地问道“你说,人死了真的可以复生吗?”
小喜呆愣地抬起头,见谢景冲惶恐而焦虑地看着自己,硬下心肠,哽咽地说出了谢景冲一直以来极力逃避的残酷事实:“万岁爷,人死是无法复生的。青儿姑娘……永远也回不来了。”与其让皇上抱着这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希望整日魂不守舍,不如让他醒悟过来吧,这万代江山需要他呀!这四十九日的期限已经到来,仍然不见青儿的影子,这已经足够说明事实了。
是啊,人死了,怎么可能还会活过来呢?谢景冲苦笑,小喜的话让他一颗心仿佛一下子掉进了千年冰潭里,冷得令他窒息,却让他异常地清醒起来。谢景冲被小喜搀扶着,面如死灰般机械地往门外走去,脚步异常沉重。
天上的重重乌云渐渐散去,原本皎洁的明月顿时莫名地黯淡起来,混沌的冷月泛出妖娆诡异的红光。一阵秋风轻柔地席卷过柳府的遍地落叶,带来了一串平稳而轻盈的脚步声。
“你听。”谢景冲顿住脚步,哑着嗓子叫了起来,脸上是震悚的神色。
小喜无奈地看着谢景冲,万岁爷恐怕已经思念成疾,等不到青儿姑娘就开始疑神疑鬼了。
“你听。”谢景冲又惊喜地发出一声怪叫。
小喜连忙慌乱地给谢景冲跪下“万岁爷,您不要再这样一惊一乍的,您这样真是吓坏小喜了。”
谢景冲全然不顾小喜的哀求,整个人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痴痴呆呆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迅速跑去,小喜连忙起身一路小跑跟在谢景冲身后。
谢景冲蓦地一把推开十八房的房门,“喵——”的一声一只野猫受了惊吓一般,蓦地从房内迅速闪出门外飞奔而去,谢景冲脸上的欣喜的笑纹骤然僵住,不是青儿,不是。
小喜叹了口气同情地看着谢景冲“万岁爷,那只是一只猫。”
谢景冲一言不发,低下头去,一滴滚烫的热泪顺着消瘦的脸颊缓缓滚落,青儿,他的青儿,她知不知道,他想她想得好辛苦呀。
“公子。”一个甜美清脆的声音在冷清空旷的夜色中蓦然响起。已经心灰意冷到极顶的谢景冲陡然一震,是他的错觉吗?是因为他实在是太想念青儿所以产生了错觉吗?他刚刚怎么好像……听到了青儿的声音?
“万岁爷,万岁爷——”小喜激动地拉着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谢景冲,讶异得一句话都说不完整“青儿,青儿,青儿姑娘——”小喜拼命地指着谢景冲身后的那抹浅绿色的身影。
真正到了这个时刻,谢景冲反而像块木头似的,迟疑着,不敢转身,他多么害怕这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直到又一声“公子”掷地有声地响起,谢景冲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是的,是青儿,他紧紧捂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迅速转身,发疯似的扑向那抹绿色,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连笑都是哭着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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