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伊,这盏山药薏米粥是朕特意叮嘱小厨房给你单做的,太医说此粥最适宜你用。”李天佑摆了摆手,雨莲立刻用牡丹纹的银汤匙舀了一盏,双手捧至沈清伊跟前。
沈清伊恹恹的瞄了一眼,然后哀怨的望向李天佑,李天佑无奈,伸手接过,小意哄着道:“你不肯用药,太医只好弄了药膳,食疗虽效果慢一些,但总比不用的好,你好歹用一些。”
“看着黏黏糊糊的,就没什么胃口!”沈清伊将身子向紫檀木雕海棠花的贵妃榻里拱了拱,没精神道。
雨莲这会儿急了,嘟囔道:“昨儿个煮的红豆薏米汤,娘娘您就说,看着清清淡淡的,没胃口,今儿个雨荷一大早起来就用小石磨将薏米磨碎,又将山药切成了极小的丁,特意熬了浓稠的,给您送上来,您又说黏黏糊糊的没胃口。娘娘您是知道的,雨荷对那个山药的粘液过敏,到这会儿子皂角,醋汁,盐巴全都用了一过儿,两只手还是痒的不成呢。您就看在雨荷姐这么费心思的份儿上,好歹用一些吧!”
李天佑也探身向前,温柔道:“不然你说你想用什么,朕吩咐御膳房给你做?”
沈清伊闷闷的不说话,只眨巴了眨巴如水的眸子,叹了口气。
雨莲咬了咬唇角,一跺脚扭身出去了。
沈清伊冲着李天佑,嘟囔道:“您瞧瞧,臣妾宫里的丫头都有公主的派头了,一个个的都要越过臣妾去了。”
李天佑深吸一口气,叹道:“朕知道,朕又让你受委屈了,不过你放心,沁雅是不会越过你去的,朕保证,朕日后不去她宫里,好不好?”
“沁雅!”沈清伊愈发不悦,纤长素白的食指抠着裙摆上的孔雀翎羽,一圈圈描画着,道:“这还没入宫的,小字都叫上了,若是人到了宫里,怕是皇上连臣妾的凝素宫都不会进了。”
李天佑向前探了探身,声音悠远绵长,抚着沈清伊如缎子般顺滑的长发,道:“清伊,朕是皇上,朕不能由着性子来。韩齐王朝知晓了睿薇被置换之事,使者来了两次,最终以朕接受韩齐王朝的沁雅公主,作为他们的保密条件,朕有朕的无奈,楚越国正值选立太子之际,先前朕派了无数暗卫去楚越,都打不到他们皇室内部去,如今的睿薇是朕最好的一枚棋子,朕不能放弃。”
沈清伊苦笑一声,补充道:“况且只是迎娶一个女子,总比皇上用军粮与马匹置换的好。”
李天佑以为沈清伊想通了,连忙道:“清伊,你且放心,沁雅入宫只是权宜之计,不会对你有什么威胁的。”
沈清伊起身,整理了整理月白底云锦滚边的外裳,淡然一笑道:“一国公主入宫,不过是权宜之计,睿薇远嫁他国,不过是一枚棋子,那臣妾是什么?难道就因为臣妾的这副容貌,世间第一美女的名号,所以被皇上安置在宫里,做个摆设吗?”
李天佑微微皱眉,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了无奈,耐着性子道:“清伊,你别胡搅蛮缠,好不好?朕对你如何,你是知晓的。自打朕第一次见你到现在,朕什么时候不是把你捧在手心里?你说这样的话,不觉得亏心吗?”
“怎么?皇上觉得对清伊太好,心里委屈了?什么话都是说的好听!皇上说要替慕昊报仇,报到哪里去了,就是迎这个沁雅入宫吗?”沈清伊薄怒道。她越来越等不及了,每每看到在太后身边温婉的安清瑶,她便觉得心里似扎了一根刺一般,如今已经千疮百孔。
李天佑看着对其怒目而视的沈清伊,背后背着的手,紧紧攥起,青筋毕露,他自八岁登基以来,始终在隐忍,大婚娶了镇国公府的唐栎彤为后,朝政上四大世家把持着,他就似一个傀儡一般,这么多年,他唯一做得一件顺自己心意的事情,就是娶了沈清伊为继后。
李天佑想要做一个名垂千古的帝王,他日日勤苦不怠,可他如今能做的,还是隐忍。这让他心里堵心的厉害。
李天佑上前几步,将沈清伊拥在怀中,沉声道:“清伊,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朕。朕实在承受不住了。外有楚越与韩齐虎视眈眈,内有四大世家把持朝政,朕想要做什么,都受掣肘,如果你再将朕推开,朕就当真没有歇息的地方了。”
沈清伊本推拒的手掌,瞬间失去了力气,只那么静静的被李天佑拥在怀里。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宫外都燃起了烛火,雨莲,雨荷,张阳三人在殿门外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不知道该不该入殿掌灯。
沈清伊在李天佑怀中叹了口气道:“沁雅公主入宫,封个什么位份合适?”
李天佑拥着沈清伊的手,微微用了用力,他曾承诺,一切都要给清伊最好的,可入宫后,他却一直让沈清伊陪着自己隐忍,沈清伊的一声叹息,叹的他有些心痛,道:“封个正三品的贵嫔吧!”
沈清伊长出了一口气,从李天佑怀中脱离出来,道:“一国公主,娶都娶进来了,还那么小气做什么?怎么都是一宫主位,封个妃位吧!”
“你不生气了?”李天佑低着头,看向沈清伊,小声道。
沈清伊垂着双眸,哀怨的望向李天佑,道:“臣妾生气,就能改变什么吗?沁雅公主就不用来大理和亲了?若真是那样,那臣妾宁愿一直生气动怒!”
“别!太医说了,动怒伤身,你的身子经不起折腾!”李天佑牵着沈清伊的柔夷,放在唇边吻了吻,道:“现在可以用膳了吗?”
沈清伊斜睨了他一眼,撇嘴道:“怎得不用。臣妾的雨荷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受了那过敏的苦楚,特意给臣妾熬得,臣妾不喝,岂不是枉费了她一番心意?”
李天佑宠溺的笑道:“原来朕的清伊最是个心软不过的人,朕求了你半日,你都不肯用上一口,倒是个奴婢,都要越过朕去了。还真是如你所言,你凝素宫的宫人们,都要越过你我二人去了。”
雨莲三人应声而入。雨莲率先道:“娘娘与皇上使小性,总拿奴婢们说嘴!”
沈清伊立刻不依道:“谁说本宫使小性了?”
雨莲上前几步,将膳食一碟碟,一盏盏放在红木描喜鹊登梅的食盒里,边笑着道:“娘娘还不肯承认自己使小性,旁的人都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娘娘只要不用膳,就能将奴婢们急得火烧火燎的,就差上房了。您先稍等片刻,待奴婢去将这些膳食温一温,再端上来了,免得娘娘您一日没进食,吃了寒凉的,胃里难受!”
李天佑点了点头,温声道:“你宫里的这些个婢女,架子大,但是论起心疼你,可是数一数二的,连朕都敢教训呢。”
沈清伊媚眼如丝,啐道:“皇上惯会欺负臣妾,臣妾的宫女们再不心疼着点儿臣妾,臣妾在这宫里可不就孤苦无依了吗?”
李天佑与沈清伊说笑了两句,见到沈清伊眉如远黛,眼若星辰,喉头不自觉的动了动,眼见张阳还在跟前儿站着,李天佑抬脚踹了张阳的袍子,笑道:“你个没眼力价儿的蠢东西,还在这儿戳着做什么呢?”
张阳苦着一张脸,眉眼耷拉着,可怜巴巴的看向李天佑道:“不是奴才要在这儿干杵着,奴才是有话儿要回娘娘,可您一直与娘娘说着话儿,奴才插不上嘴,只好在这儿候着!”
李天佑指着张阳,笑着对沈清伊道:“你瞧朕说什么着,你这凝素宫的奴才个个都是人精,不说自己没当好差,倒埋怨起朕,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沈清伊瞪了张阳一眼,道:“竟敢埋怨起皇上来了,早膳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了?有事还不速速禀来!”
张阳自打了一嘴巴,嬉皮笑脸道:“奴才知错了!”
“紫璃宫的婉妃娘娘说是思念至亲,想念在府里的日子,想要回奉国公府省亲,特意来请娘娘示下!”张阳打了个千,恭敬回道。
沈清伊还未多言,李天佑与沈清伊对视一眼,剑眉微皱,道:“沈清婉想要回奉国公府一趟?”
张阳可不敢应“沈清婉”这三个字,只垂首回道:“回皇上的话儿,紫璃宫是这么跟奴才说的!因为知道皇上您在凝素宫,所以才没有面禀娘娘。”张阳心道,若是婉妃娘娘知道皇上在凝素宫,定然会亲自前来请示的。
沈清伊摆了摆手道:“张阳,你先下去,就说皇上在凝素宫,你还不得机会回禀,等本宫与皇上用完膳,再替她回话!”
“奴才晓得了!”张阳恭了恭身子倒退离去。
沈清伊凝神想了片刻,轻声道:“自打上次太后剥了她的皇贵妃之位,这月余,婉妃都是安安份份的,这会儿要回奉国公府,应该只是听闻沁雅公主要入宫的消息,回去打探的。”
沈清伊见李天佑神色不愉的手指敲着花几,叹息了一声道:“即便奉国公想要在婉妃孩子身上动手脚,如今也还不是时候,再者说,皇上你若是现在太过限制婉妃,让奉国公瞧出端倪,可就不好了!”
“罢了!让她回吧!”李天佑摆了摆手,原本的好情致,全被婉妃要回奉国公府的事情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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