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既是如此不要脸面,朕也不必费尽心机替你遮掩着!来人,去将御膳房做糕点的奴才带上来!”李天佑怒视着沈清伊道,巧言令色,真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想的,为何就将这样的女子,纳为中宫。
沈清伊不急不缓,向一旁的楠木鼓肚圆凳走去,李天佑见了,冷哼哼道:“皇后莫不是这么没礼数?朕方才可允了你坐下?”
沈清伊不可置信的扫了李天佑一眼,又瞧了瞧身后的侍卫们,如贵人可怜兮兮的窝在架子床上,面带冷笑,沈清伊,你也有今日!
沈清伊不急不缓,慢条斯理道:“皇上方才没有让臣妾坐下!”
随即恍然大悟道:“噢,是臣妾的不是,臣妾此刻哪里能站着呢!怎么说臣妾也是这后宫中,除了太后之外,第一尊贵的人物,这些人还没有给臣妾见礼呢,臣妾谢过皇上的好意,这就坐下受礼!”
沈清伊说完,端庄的在一旁的楠木四脚圆桌前坐定道:“好了,可以给本宫见礼了!”
小安子等人,没想到沈清伊这般厉害,有后宫宫规压着,他们自是要规规矩矩的给沈清伊请安,这些侍卫们自打入了宫,还没有一次请安,请的如此舒心的,各个喜笑颜开,却不敢在李天佑面前,表现的过于明显,但那请安的声音中,明显透着几分欢快!
待到乾坤宫的人请安过后,沈清伊凤目微挑,瞧了李天佑身边的如贵人一眼,如贵人正要哀哀戚戚的向李天佑求情,却被沈清伊抢先道:“如贵人正在病中,本不该让她请安,可皇上实在派了太多的人,围绕在本宫身边,若是本宫这次轻轻松松便揭过此事,怕是会让六宫姐妹,有样学样,到时候说臣妾徇私是小,若是坏了后宫里的规矩,便是嫔妾的不是了,到底这规矩还是太祖皇后设立的,一个不小心,怕是就要被惯了不孝的罪名,臣妾实在担不起,就劳烦如贵人委屈一下了!”
“皇上……”如贵人顶着一双如水的桃花眼,可怜巴巴的瞧着李天佑,直瞧得李天佑愈发恼怒不已,憋着的气性刚要发作,沈清伊却是又开了口。
“其实说委屈如贵人,也算不得真真是委屈了,如贵人乃是韩齐王朝的人,入宫不过三日便侍奉在皇上跟前了,教养嬷嬷也没来得及教导。今儿个趁着乾坤宫这么多的人,本宫便跟如贵人说一说大理皇宫的规矩道理,如贵人如今在病中,只当本宫是在给你说故事就好,全当茶余饭后的谈资,消化了就成了!”沈清伊端坐在小圆凳上,端的是亲切温和,便是李天佑想说什么,也不好张口打断!
李天佑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对这个皇后就这么无可奈何呢,明明心底里的怒气都要冲上额头了,偏偏听着她如水般温柔的声音,就忍不住想要听她说话,可身体里的血液汩汩流动着,却是在提醒他,他该千百倍的疼着如贵人,当真让他纠结的很。
如贵人瞥眼瞧了李天佑一眼,没想到李天佑竟然没有打断沈清伊,而是饶有兴致的瞧着她,仿佛在鼓励着她继续说。如贵人垂下双眸,心中暗暗算计,难道说这情蛊时日太长了,已经渐渐的不那么管用了不成?
第一次,她刚刚开始用的时候,还要借助香料,里面掺杂些药,李天佑才能对她情动,渐渐的,李天佑当真偏疼起她来,便是当着沈清伊的面儿,李天佑的心,也是向着自己的,可如今……
如贵人想要打断沈清伊的目的没有达到,况且又当着这许多人,乾坤宫的大门敞开着,沈清伊声音极大,便是殿外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这里毕竟是乾坤宫,大理皇宫最最核心之处,便是如贵人也得稍微懂些规矩,她还没有嚣张到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她可是韩齐王朝的人,外面那些大臣可不是好相与的。
沈清伊轻轻扫了如贵人一眼,眼中似有怜惜之情,温柔道:“原是这样的,这大理皇宫的规矩,就仿似你们韩齐的大户人家一般,在大理,乃是一夫一妻制的,倒也不是说,男子只能有一个女人,但是正室夫人却只能有一个!”
如贵人不屑的撇了撇唇角,沈清伊看得真切,却不动声色的,抿了口茶,继续道:“那些个妾室呢,就如同这大理后宫的妃嫔,有似端静皇贵妃这般的,乃是贵妾,便是本宫也要给她留些脸面;至于其他妃嫔呢,多是皇上身边的肱骨之臣家的女儿,地位就好比你们韩齐的良妾,本宫也不能随意处置;还有的便是似如贵人这般的身份了,地位,怎么说好呢?”
如贵人可不愿沈清伊当着这么多人,说她连个奴婢都不如,强忍着腹痛,卑微道:“嫔妾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了,似嫔妾这般,乃是韩齐王朝送入大理皇宫的,这地位就好似是官宦人家里,同在宫中做官的同僚,送过来的妾室,这样的妾室,在韩齐也算得上是贵妾了,不能随意发卖的!”
雨莲在沈清伊身边伺候着,恨不能上前去撕裂了如贵人的嘴!这个如贵人倒是不含糊,一下子就将自己抬高到如端静皇贵妃一般的地位!她也得配,想要做到皇贵妃的位份,也得看自己有没有命活到那!
沈清伊“啧啧”了两声,瞧向如贵人的眼神带着各种怜惜,将如贵人看得头皮发麻道:“本宫便直言了吧,似如贵人这般乃是韩齐王朝送过来的贡女,若是韩齐皇家血脉,那地位也不会比唐贵嫔低到哪里去,就像沁雅公主当初一般,若是入宫,也能挣个一宫主位;若是宗室贵女呢,本宫也大概能给个正五品嫔的位子;可如贵人……
怎么说呢,就连皇家的基本规矩礼仪都不晓得,撑死了能跟那些买卖来的青楼女子相提并论,倒也不是说,就能随意打骂,但是官员之间互赠也是有的。不过如贵人不用担心,你既是嫁入了皇家,本宫怎么也不会将你赏给旁的朝臣的!”
“皇上……”如贵人被沈清伊比拟的这番话,让所有的侍卫们,纷纷挺起了胸膛,不过就是个比通房好一些的,也在他们面前摆起谱来,瞧着皇后娘娘这架势,肯定会好好收拾她的。
李天佑盯着沈清伊的眼神带着不善,可却无从辩驳,如贵人的出身乃是硬伤,他想帮忙也帮不得!
正在这个时候,御膳房做糕点的管事内监却是被带了来,如贵人立刻便找到了机会,哼哼唧唧的嚷着肚子疼。
李天佑也不管沈清伊方才说的话了,厉声问道:“如贵人用了你所制的糕点,便腹痛难忍,太医从那糯米糕中查验出来砒霜,是谁指使你,毒害如贵人的,还不快从实招来!”
如贵人这边躲过了为沈清伊请安,也幽幽怨怨道:“自打入了宫,便安安份份的服侍皇上,几乎是不离皇上左右的了,当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过御膳房的糕点师傅,你倒是说一说,我哪里招惹你了,倒惹得你下这样的毒手,一心要了我的性命!”
那做糕点的管事委实冤枉,先是沈清伊小产被牵连了进来,险些就没了命,没想到现如今又来了这么一遭,他此刻已经如霜打的茄子一般了,叩首道:“奴才当真不知是怎么回事,皇上若是觉得奴才实在不堪大用,给奴才个痛快,便是恩典了!”
李天佑冷哼一声道:“你倒是个忠心护主的,宁肯死也不招供!”
如贵人附和道:“可不就是说呢?听说先前因着皇后娘娘的事情,你被破格提了糕点司的掌事公公,还另外赏赐了一些银钱,说起来也是要钱有钱,要势有势的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偏偏要了我的性命!”
沈清伊端坐在小圆凳上,任由如贵人各种幽怨的眼神瞄过来,李天佑见那做糕点的奴才如个锯了嘴的葫芦一般,当即大怒。
如贵人身边的宫女更是添油加醋道:“你如今的权势地位都是皇后娘娘给的,你定然很是感激皇后吧,竟然为着皇后娘娘,做下这等事情,竟是想要用一碟子糕点,便要了我家小主的性命!”
沈清伊眼眸一凛,还没待说话,姜嬷嬷上前一步便左右开弓,给了那小宫女几巴掌,怒斥道:“皇上,皇后面前,哪有你插嘴的份儿,居然还敢诬陷皇后娘娘,好大的胆子,攀咬主子,无论是为着什么,你的性命都是要不得了!”
李天佑忽的一拍身旁的小几子,厉声道:“好个主子的派头,那朕在你们眼里算什么!”
李天佑的暴怒果然镇压了一切,如贵人不自觉的就往架子床内缩了缩,纵然她如今是李天佑心尖儿上的人,可对于李天佑的性子还是有些摸不准的。
沈清伊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孩子没有了,李天佑的心也不再她这里了,她现在争得,努力奔的,仅仅是李天佑早早清醒,可这又似乎是遥遥无期的了,索性就破罐破摔了。
姜嬷嬷和雨莲在沈清伊身后担忧不已,眼见着这是人证物证俱在的事情,似乎只差那做糕点的掌事公公一句话的事情,沈清伊便是想翻盘也不能够了!
如贵人窝在架子床上,难掩喜色,纵然沈清伊在乾坤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她上不得台面又如何,她倒要看看,沈清伊要如何过下面这一关!
令众人出乎意料的是,李天佑的这一怒,没有震着沈清伊,反倒是唬住了做糕点的掌事公公,那公公一见这架势,忙不迭的磕头如捣蒜。
沈清伊见那公公模样,心里已经冷了半截,只不想做她想了,大不了便是这后位没有了,还能如何。
李天佑阴沉的脸,剑眉皱起道:“终是肯张口了吗?”
那公公向李天佑一叩首,颤着声音道:“奴才先前因着皇后娘娘小产之事,被慎刑司打个半死不活,若不是皇后娘娘明察秋毫,将奴才放了出来,还让太医好好看顾了,奴才这条命便没有了,所以说皇后娘娘对奴才有再造之恩,更何况皇后娘娘不计前嫌,提了奴才做糕点司的掌事公公,还赏赐了奴才银钱,这份知遇之恩,更是恩同再造。”
如贵人此事柔柔弱弱的挂着两滴泪,插嘴道:“没想到竟然会是如此,皇后娘娘,嫔妾自问入宫之后侍奉皇上勤谨,便是没有去凝素宫日日请安,也是因为皇上怜悯,嫔妾本想着伺候好了皇上,便是伺候好了皇后娘娘,没想到皇后娘娘居然为着这个,想要嫔妾的性命,皇后娘娘好狠毒的心肠!”
沈清伊还没有反驳,却是那公公又重重一叩首,磕的乾坤宫的青石砖“砰砰”直响,道:“如贵人这话却是错了,皇后娘娘那般好的心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奴才便是当初没有参与到皇后娘娘小产这件事情里来,也是有牵连的,那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子,奴才当时根本就没想到能有命活着出来,更别提有如今的好日子过,可见皇后娘娘是个宅心仁厚的,绝不会冤枉了无辜的人!”
沈清伊对这公公的表现,大跌眼镜,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得到这样的夸赞,宅心仁厚,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她都跟这个沾不上边的,她要杖毙了哪个宫女,都是一句话的事情,她根本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
李天佑也被这公公的说辞,弄得一头雾水。
那公公继续道:“奴才方才听几位主子的意思,也听得明白,这御膳房的糕点出了问题,奴才难辞其咎,可这污水却不能往皇后娘娘身上泼,奴才多活了这些顺遂日子,也尽够了。这一次,也容奴才这个卑贱的身子,为皇后娘娘做些事情,这件事情跟皇后娘娘半点干系也没有,所有的事情要怪都怪在奴才身上吧!可若是要奴才做出那等忘恩负义的事情,奴才也做不来!”
这御膳房的糕点公公也是受够了慎刑司的招数,当初他能扛过来,可现在想想那受刑的罪,便觉得肝颤的厉害,索性便摊开了说了,“奴才若是不招出个人来,皇上与各位主子定然不依,必是要将奴才送往那慎刑司受刑的,可若让奴才昧着良心,随便指了哪位主子出来顶罪,奴才于心难安,便干脆一力承担了,不管这毒是在御膳房到乾坤宫的路上下的,还是在乾坤宫中被人下的,奴才这个主要的制作人却是逃不脱罪责的,奴才以死谢罪了!”
那公公嘴皮子难得这般利落的说了一通,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一头撞死在了身边的大柱子上,那原本便粉了红漆的盘龙柱子上,金色的龙纹染上斑斑血迹。
沈清伊猛的起身,盯着那柱子上的血迹,久久不语,没想到一个卑微的奴才,居然比李天佑还要相信他的清白,便是那奴才都能想得出,这事不是她派人做下的,偏偏李天佑这个一国之君,却想不明白,唐子涵居然还说,李天佑处理政事,纹丝不错,难道李天佑所有的变化,只对着她一个人的不成!
如贵人如鬼魅般的嚎了一嗓子,李天佑不过一错身,便将如贵人挡在了这血腥外,如贵人颤颤巍巍道:“这奴才也太忠心护主了些,这是要以死明鉴吗?这与威胁皇上有何区别,怎得大理皇宫中居然有这样的刁奴!”
沈清伊瞧着李天佑那下意识的动作,早已心痛难耐,端正的福了福身子,厉声道:“如贵人注意好自己的言辞,大理皇宫如何,还轮不到你个正六品的贵人说三道四!你道他忠心护主是护的谁?刁奴刁的又是哪一个?”
沈清伊也不再瞧如贵人,在她的心中,她并不愿刁难李天佑身边的嫔妃,毕竟真正的源头在李天佑这儿,所以沈清伊原本的撒娇拿乔,全部都冲着李天佑去,她难过的是李天佑的心思,根本不关这些妃嫔,最多不过是这些妃嫔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留住李天佑,沈清伊才会动手。
“皇上,这件事情闹到如今这步田地,臣妾觉得多说无益,皇上要奴才们攀咬臣妾,臣妾也说不得半个不字,这大理皇宫的奴才自然是要护卫主子的,可惜臣妾这个后宫之主,却是护不住一个卑微的奴才,还让一个奴才,因为臣妾多看了两眼,便死于非命,臣妾会备好了百鸟朝凤的朝服,皇后的金印,在凝素宫等着,皇上找到什么证据,是臣妾做下的,直接让人宣了便是!”
沈清伊抬眼最后瞧了李天佑一眼,是自己太傻,才会相信这世上有什么东西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感情,若当真有那种东西,怕是顾依然早早便对自己用了,又何必到凝素宫去挨那一份责骂。
李天佑终是负了自己,负了那千金一诺!她是倾国倾城又如何,她风华绝代又有什么用?没了那个人,她心已凉,情已绝!
沈清伊盈盈拜倒,道:“臣妾当初为着皇上,为着大理,大义灭亲,奉国公府覆灭,臣妾最最疼爱的弟弟横死异乡,便是臣妾腹中的孩子也小产了,如今臣妾端的是孤身一人,形单影只,皇上要如何处置,但凭皇上一句话!”
沈清伊说完,径自起了身,带着姜嬷嬷等人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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