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除了那几个人,还有谁接近过盛有高汤的瓦罐?”沈清伊回了内殿,方才在垫了松花色素锦软垫上坐了,便张口问道。
素霞立刻跪地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并没有看到旁人动那瓦罐,但是却是见过宋贵人跟前的宫女拿过薏仁粉。”
沈清伊与姜嬷嬷对视了一眼,姜嬷嬷却是开口问道:“为何刚刚在大殿之上,你却不说?”
素霞抿了抿唇,踌躇道:“奴婢想着这是大事儿,若是在大殿上说了这话,而此事却不是宋贵人所为,便给娘娘招惹了麻烦,因而才没有说。”
“那为何此时又说了呢?”姜嬷嬷有心试探这个宫女,毕竟她是看管的人,是最有嫌疑的,她想要逃脱罪责去指了别人也是可能的。
“因着皇后娘娘有孕,小厨房里是根本不准存放薏仁的,如何还能有了薏仁水,可宋贵人那边却是有的,奴婢听宋贵人跟前服侍的宫女说过,宋贵人为了保持皮肤的白皙水嫩,每日用薏仁粉,白芷粉,茯苓粉匀面,奴婢担忧那薏仁水便是这样来的。”
素霞抬眼瞧了沈清伊与姜嬷嬷,见二人没有嗔怪之意,便继续道:“这个时候跟娘娘回话,是因为奴婢没有证据,没有亲眼瞧见宋贵人跟前儿的人进过小厨房,想来若是查也查不出什么,可奴婢又担忧确是宋贵人所为,所以说给娘娘听,娘娘也可以提防一二!”
沈清伊没有说什么,而是瞧向一旁的厨娘问道:“冰娘,你觉得素霞说的,可有道理?”
冰娘低眉顺眼道:“奴婢不知,奴婢并不知晓宋贵人宫中之事,所以不敢妄加揣测!”
沈清伊半晌没有说话,暖阳透过菱形花窗,洒入殿内,照的沈清伊的面色晦暗不明,再张口却道:“本宫信得过你们俩个,但到底是因为你们二人的过失,给了旁人可乘之机,罚你二人半年月例,依旧在小厨房,还是那句老话,若是再有这样类似的事情,别怪本宫不讲情面!”
“娘娘觉得那冰娘与素霞都没问题吗?”姜嬷嬷拿了银匙在桂圆莲子羹里搅了搅,确认无碍后,方才递到沈清伊手里。
“素霞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却是聪慧的紧,若说是她得了旁人的好处,监守自盗,也不是没有可能,再者若真是她做的,凭着她的伶牙俐齿也可以推脱的过;至于冰娘,她做了那么久的厨娘,会闻不出薏仁水的味道吗?”沈清伊盯着小厨房的方向冷淡如水道。
姜嬷嬷有些奇怪,道:“既是娘娘信不过二人,为何还要留她们在小厨房呢?”
“她们不过是奴婢,本宫想要找出那背后主使之人。”沈清伊想要看一看,到底是谁处心积虑的要害她。
雨莲在二人身后忍不住张口道:“皇后娘娘,小厨房的人都是奴婢与雨荷精心挑选的,素霞倒也罢了,是奴婢喜欢她伶俐,才挑了来,这两年也带在身边调教着,如今行事周全也算是奴婢教导之功,但太聪慧了,许是会如娘娘所言,受不住诱惑,误入歧途,可冰娘却不一样。”
雨荷见雨莲有些激动,连忙接着话茬道:“因着这冰娘乃是给娘娘小厨房专用的,所以奴婢特意将她的身家背景查个明白,没想到却正巧儿遇到她女儿被夫家欺负的事儿,当时奴婢帮了她,事后跟冰娘说,是娘娘给的恩典,所以冰娘一直都对娘娘感恩戴德,因而做事也尽心尽力。不瞧别的,只瞧她日日费劲心力为娘娘煮了顺心意的菜肴,忙得脚不沾地,这份忠心便不是旁人能有的!”
沈清伊不置可否,仅仅笑了笑道:“那你们二人便去小厨房看着,本宫这会儿想喝个清淡的汤饮,吃了这几日油腻的,没什么胃口。”
沈清伊小产后需要补身子,百草小生却道沈清伊虚不受补,只能让小厨房变着法儿的做些滋补的汤汤水水。
雨莲跟雨荷见沈清伊肯用东西,立马高兴的去小厨房命人准备去了。
眼见二人出了正厅,姜嬷嬷才道:“皇后娘娘此举可是信不过雨莲和雨荷?”
沈清伊摇了摇头,道:“若是连她们二人都信不过,本宫这凝素宫怕是早就待不得了。只是她二人出身江湖,心底里总是相信些报恩之情的,可在这深宫里,多大的恩情面对自身利益之时,都是靠不住的。本宫担心她二人感情用事,冰娘和素霞两个,就靠嬷嬷了。”
“老奴明白!”姜嬷嬷叹了口气,她先前也瞧着冰娘是个好的,可正如沈清伊所言,她一个做了二十多年饭菜的厨娘,闻不出薏仁水的味道,怎么说都有些牵强!
“那宋贵人那边?”姜嬷嬷也不是相信素霞的话,只是宋贵人绝对不是一个良善之辈,住在凝素宫不过一个多月的功夫,小心机小手段的用了不少,只是因为沈清伊懒怠搭理她,姜嬷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到了。
沈清伊眼底闪过一丝冷冽,抿了口温开水道:“原是因着皇上利用她之名,留宿凝素宫,对她的行事作为,得过且过,今儿个却是不同了,那薏仁水总有她的缘故在,本宫不会轻饶了她!”
姜嬷嬷担心沈清伊被复仇之心蒙蔽了双眼,处理此事会太过冲动,唯恐她一不小心伤了好容易捡起来的名声,便轻声劝道:“不过是个贵人,法子倒是多得是,都不用娘娘您找,她日日里不闲着的,不出半月就得犯到娘娘手里,只要莫像当初华贵人一般就好了,宋贵人到底是勇郡侯府的嫡出三小姐,若是处置不当,勇郡侯府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嬷嬷放心,本宫明白!”沈清伊感叹姜嬷嬷的尽忠职守,但也觉得她有些啰嗦了,只这一日已经说了两三遍了。
“方太医人呢?”沈清伊为了避免姜嬷嬷继续劝慰她,开口问道。
姜嬷嬷瞧出沈清伊眼底的一丝不耐烦,也不再深说,恭谨回道:“老奴这就让人带上来!”姜嬷嬷到不担心沈清伊把方太医如何,沈清伊小产,这宫里总要有个负责的,主管太医自然首当其冲,纵是沈清伊一怒之下,将方太医千刀万剐了,旁人也说不得一个“不”字。
方太医很快便被带了上来,沈清伊将众人都屏退了,只留了雨莲跟姜嬷嬷两个,有雨莲,就不担心方太医不说实话!
沈清伊用银匙一下下搅动着手中的汤盏,姿态优雅,美如天上仙子,却是瞧也没瞧方太医一眼,只轻声问道:“方太医,你是自己说,还是要本宫问呢?”
方太医冷静的很,只装作听不懂沈清伊所言,正色道:“娘娘虽然没有诞下龙嗣,但胎儿已满三月,娘娘应如足月生产一般,养上一月的功夫,不能受寒,不能吹风,否则很容易落下病根,影响下一次生育。”
沈清伊突然凌厉扫过方太医,声音比腊月的冰雪还要冷上几分,厉声道:“雨莲,你来告诉方太医,本宫让他回什么话!”
雨莲二话不说,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柄银著小刀来,只有手掌大小,却是锋利无比,在雨莲的手中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不过须臾之间,雨莲便捂着方太医的嘴,挑了他的左脚脚筋,恨声儿问道:“这会儿知道娘娘问你什么了吧!”
方太医都没容得通喊出声儿,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额头,却仍咬着牙道:“老臣没有依照娘娘的心意保住龙嗣,但老臣也没法子,君上有命,臣不得不从!”
雨莲听了这话,一抬手,方太医右脚的脚筋也被挑断了,沈清伊瞧着方太医脚下的汩汩鲜血,仿佛看到她的孩子,生命消失殆尽,她的孩子还没有成形,便被这些人害死了!
沈清伊一时控制不住,“哐当”一声将手中的碗盏扔到方太医的头上,顿时新鲜的汤汁并着血水在青石砖上蜿蜒,如一条鲜红的花斑蛇,“你说,是谁收买了你?为什么突然间会要本宫腹中孩儿的性命,你先前不是想尽法子保住本宫的龙胎吗?为什么那一日你会那般作为!”
沈清伊的声音尖利起来,这是她小产之后,头一次这般歇斯底里,这些人好算计,先是被下了寒性之物的糕点,拉肚子,没有伤及腹中胎儿;再是含有高浓度的薏仁水熬制的汤水,眼看着若是救治及时,许是能保下的,可偏偏这个方太医却在这个时候犹疑起来。
美其名曰想要保住龙嗣,可如今回想起来,若是这个方太医当真那么在乎皇家血脉,当时就会没有半刻延误的熬了汤药来,哪里会费那番唇舌,在自己与李天佑面前,说上那一番话,他分明是故意拖延时间,小毒物也就罢了,他确实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觉得自己为了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赔上性命不值得,所以拖延时间,他也装作不知情,可方太医身为太医院正,他如何会不知,那个时候时间重于一切!
“没有任何人收买老臣,老臣只是奉旨办事啊!”方太医疼的险些在地上打滚,强撑着道。
雨莲没待沈清伊吩咐,便将锋利的小刀驾到了方太医的手腕上,面无表情道:“这太医诊脉用的是手,若是这手废了,这人也就废了吧!”
方太医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惜雨莲的手劲儿极大,让他动不得分毫,眼见那小刀就要划上他的手腕,方太医急声道:“老臣有一事可与皇后娘娘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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