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宫的争议,就那样停住了,五日的时间,六司忙的脚不沾地,端静皇贵妃怀着身子,与邓昭仪日日商量册立太子后的事宜,凝素宫宫门大敞,接受六宫请安贺喜。
册立太子的前一日,沈清伊正疲累的窝在美人榻上,小口抿着手中的红枣枸杞粥,明日的仪式至关重要,自己怎么也要精神十足的过去,沈清伊这样想着,又大口的用了半盏,吃饱了才有力气,这是邓昭仪的原话!一盏还没有用完,姜嬷嬷竟是脚下生风的进殿道:“娘娘,太后和悦萱郡主来了!”
沈清伊匆忙放下碗盏,起身接驾,人还没到内堂的门口,便见悦萱郡主搀扶着太后到了跟前。
“臣妾失仪,臣妾给母后请安。”沈清伊眼见太后抬手叫起,连忙起了身,在太后身侧扶了,悦萱郡主安清瑶笑呵呵的去接雨霁手里端着的托盘。
“都是臣妾的不是,这几日没有去慈惠宫请安,倒累得母后亲自过来。”沈清伊说完笑着看向姜嬷嬷道:“还不快些将轩哥儿抱过来,给太后瞧瞧!”
沈清伊想着太后这么着急忙慌的过来,应该是为着这几日没去慈惠宫的缘故,太后等了大半辈子,总算是盼着了孙子,爱得跟什么似的,天气好的情况下,沈清伊都会带了睿轩去慈惠宫,让太后瞅一瞅是胖了还是长长了。
“先别忙!这么晚了,皇太子肯定是睡了,外面还飘着雪花儿呢,没得冻着了太子,过会儿子哀家去偏厢也就是了!”太后紧张轩哥儿不比沈清伊少,想得常常比沈清伊还要多,生怕轩哥儿受一星半点儿的委屈。
姜嬷嬷听话听音儿,知道太后这是有话要跟沈清伊说,虽说沈清伊不避讳着她们,可不代表太后不避讳着,很自觉地就带着雨霁退下了。自打轩哥儿出生,雨荷便被拨到了轩哥儿身边,成为了轩哥儿跟前的掌事姑姑,不为旁的,雨荷心细如发,为人沉稳,惯不多口舌,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会武功,万一有个什么也能护得住,到底贴身伺候着,比侍卫们要好的多。
悦萱郡主安清瑶给太后端了盏茶,太后也不急着用,和声对沈清伊道:“知道你这几日忙活,哀家也没过来,今儿个是突然间想起来件事儿,过来跟你说道说道,你且瞧着,可行不可行。”
“瞧母后说的,您想到的,一定是可行的,您说,臣妾听着便是。”沈清伊将小几子上的茶摸了摸,热热的正好捂手,就塞进了太后的手心里。
太后端着茶盏,慈爱道:“那天兵部尚书的话,哀家听说了,哼,他心里的那点儿小心思,寻思旁人都不知道呢,想要他女儿的肚子里爬出个诚王的长子来,也得瞧瞧他有没有那个造化,沁雅公主在韩齐王朝长大,什么下作的事情没有瞧见过,对付他的女儿,根本就不必费什么心思,先前是沁雅懒怠搭理她,一门心思全都扑在了诚王爷身上,如今寒了心,自是要好好的对待对待后院的两个侧妃,沁雅不能生,后院那两个谁也甭想生!”
沈清伊点了点头,对沁雅的做法不置可否,对于诚王府的事情更是不多言,这事情算是她引起的,她没那个脸面说三道四的,但是私心里却是希望沁雅这么做的,顾依然没有子嗣,现在瞧不出来什么,日后年头长了,就像兵部尚书说的,若是顾依然二十年后,还没有子嗣,纵然他再贤德,谁又能挺一个没有子嗣的帝王出来呢。
“哀家琢磨着,兵部尚书那几句话头,说哀家的轩哥儿不能说话,不能叩拜,不能接旨,哀家心里生气,可又寻不出个合适的人来,若是旁的府里有那出息的小子,放到轩哥儿身边当伴读也成,偏偏如今没个合适的人选。”太后气得有些端不住手里的茶盏,茶碗盖子与茶盏边缘磕磕绊绊的,叮铛作响,太后干脆放在小几子上,不捧着了。
沈清伊将手覆在太后的手心里,太后的手心因着方才茶盏的温热,有些燥燥的暖意,犹如太后此刻的心情,“臣妾跟皇上说了,该有的礼节,一样儿都不会错过,轩哥儿不能言,不能动,还有臣妾呢,臣妾身为中宫之主,大理国第三代皇后,还没有这个资格了,臣妾亲自去替轩哥儿接旨叩拜,想来那些个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太后摇了摇头,道:“先前哀家也是这么琢磨的,估摸着你跟皇上也是这个意思,可后来想想又有些不妥当,那些朝廷上的老臣们,你不知道,哀家可是知道的,当初先帝爷刚没的时候,他们可没少难为我们孤儿寡母的,哀家方才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想起了,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这才又更衣起来,往凝素宫来。”
“母后念起了什么事儿,着人宣了臣妾去就是了,这大冬日里的,您的身子还没有调养好……”太后抬手阻止了沈清伊的话,攥紧了沈清伊的手,道:“你这还没出百日呢,不是一样也要操劳起来?”
“你也别怪皇上这么强势的将此事定下,将你们母子两个推到风口浪尖上去,皇上是怕了,他不想当年我们母子两个身上的事儿,有一日在你们母子身上重演,他要将路都给你们母子铺好了,哀家懂他心里的苦,当年他才八岁,就要面对那起子坏了胚子的朝臣们,他心里肯定是怕的,他窝在哀家手心里的手直冒汗,可他仍强撑着自己,笑对哀家说,不要怕,他能护着哀家!”太后说着说着就要落泪,眼眶红得如窗台上的那一抹胭红色茶花。
悦萱郡主递过来一方素色锦帕,柔声安慰道:“太后应该安慰,皇上是体谅着您呢,母子连心的,哪里有什么跨不过去的坎儿!”
太后抿了抿眼角的泪,笑着道:“可不是嘛,瞧瞧哀家这没出息的!越老越活回去了!”
“正如清瑶说的,太后和皇上母子连心,臣妾和轩哥儿母子连心,皇上和臣妾夫妻同心,没什么跨不过去的坎儿!”沈清伊反攥住太后的手,笑得温暖明媚。
太后欣慰的点了点头道:“哀家是想起来前朝的事情,心里有些担忧,皇上这次这么强势,难保不会引起反弹,哀家还是太子妃那会儿,太祖爷也强势了一把,头里的准备工作做得尽善尽美,可一个谏臣在大典当日,愣是撞了柱子,想要借着这样的由头,千古扬名的人何其多,尤其是那些个七老八十的,心里头不知道多盼望这样的机会,左右没有几年活头了,能留个名儿,给自己的家族赚上满门荣耀,如何能不有所作为。”
沈清伊听得一愣,开始细细思量起来……
太后抿了口茶,润了润口,继续道:“这次事情定的急,仅仅五天的功夫,朝臣们要四处祭告诸神,还要熟悉仪制,可让人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有怨言的,当初在大殿上,堵皇上嘴那股子劲头呢?事出反常必有妖,哀家琢磨着,应该都是在等着明日呢。”
沈清伊娥眉轻皱,手指尖有些轻微的颤抖,轻声道:“母后的意思是,谏臣们可能会血溅当场?在轩哥儿的册立大典上……”沈清伊有些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太后默了默道:“轩哥儿十月初一生人,这日子是鬼节,有说是大富大贵,飞龙在天的,自然也就有说些不好的,什么克父克目的话,都能说的出来,镇国公府和诚王府都突然没了动静,哀家担心,明儿个的册立大典,会出什么幺蛾子,哀家思量来思量去,还是觉得哀家抱着轩哥儿去参加,更扛事儿些,可到底哀家也是父母走的早,只辅国公一个兄弟,先帝爷也走得早,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哀家的命不大好,又怕冲撞了轩哥儿,所以来问问你的意思。”
“母后说的什么话,母后这是一门心思的为轩哥儿打算的,臣妾再不懂事,难道连这点儿都看不明白吗?”沈清伊心里暖暖的,感动的紧,太后因着生病,都许久不出慈惠宫的殿门了,现在竟然还为她和轩哥儿操着心……
沈清伊抿了抿鬓间的碎发,扬声道:“母后且安心在慈惠宫休养着,臣妾就不信,明儿个谁还敢当着臣妾的面儿撞柱子了?臣妾现在就让人将乾坤宫大殿上的柱子,全部用厚厚的锦被包裹上,臣妾倒要瞅瞅,他们明儿个撞柱子,撞不出个血色儿来,有什么老脸在朝里待着!”
太后撇了撇嘴道:“现如今可不是赌气的时候,没了柱子,难保他们不会去撞栏杆,撞皇上的龙椅,你总不能将所有的东西都包裹起来,哀家去,是太后,她们敢打着这样的主意,就别怪哀家明儿个一进殿,就将先帝爷的牌位抬出来,哀家倒要瞅瞅,谁敢当着先帝爷的牌位出幺蛾子!”
沈清伊没料到太后竟然要出这样的大招,一时间破涕为笑道:“母后,您可真成!”抬先帝爷的牌位去,自己这个皇后确实是不够瞧的了,倒不如让太后去。
谁知沈清伊和太后的笑容还没有散去,张阳一溜小跑进了殿,沈清伊一愣,张阳从来不会做这样出格的事情,姜嬷嬷等人都退下了,太后还在殿里头,他竟然不通报,这得出了多大的事情,能让张阳这么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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