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奕总喜欢同她打哑谜,留着一丝悬念让她牵肠挂肚,无论是什么事,连感情他都在其中摆一道,让她不能看个清楚明晰。
映春心里别得不行,极想要放肆一回,同他一板一眼地对峙,到底你是要如何?到底存的什么心思?但到底……她不是会直接了当就开口去问的人,既然他不愿说,或者说有意想要自己去察觉,那么想来她怎么磨也是不肯吐露半分的,她又何必自讨没趣?
她眼神里逐渐恼意消褪,看上去平静些了,对着上方压制住自己的人开口道:“先不说那个……大殿下能否先放开春儿?若待会儿有人来了……春儿怕是躲避不及。”怕就怕是淑妃来了,只淑妃那性子,是要闹得天翻地覆的。反而明崇要是来了,她倒是还不会太担心。
明奕只觉这半咬着的唇粉嫩诱人,叫他难以割舍,同她间都是难得有一回亲昵的,特别是在自己都如此表明心意后,向来径自做惯了的上位者自然不乐意受限于人,但正因为在意,便也会思虑甚多,考虑到对反的安全。只好将这股热情压下,但还是再狠狠地嘬了她的唇后才肯离开。
唇被弄得略显红肿,映春翻身咕噜一下起来,立刻就用袖子使劲地擦了擦嘴巴。
这一举动让明奕眼色一变,神色里藏着危险暗光。
“是你强要,我也没同意的。殿下这般生龙活虎,看来也是不需要春儿在这伺候了!”一得了空隙,映春就寻着机会出落他来,几步跑远也不怕他追过来,眼里闪着调皮之意,却也有几分掩饰的慌乱。
“你——”明奕刚想起身来,但只起了半身,却又坐了下去,无奈地看她在帐口正要撩帘子,欲要离开却像是故意倚着侧头吐舌,心底里瞬间涌过一道奇异的情潮让他表情变得深沉而具有攻击力,“你便等着,早晚一天,是要治了你的!”
早晚一天,那就等那天来了再说罢!
一转身就出了帐篷,没有明奕压迫感十足的威胁,四周的空气都仿佛清新了许多,心想既然这人都已经差不多痊愈,自个儿说实在也没必要再过去的,经过方才那迷乱一幕后她自然不会说,怕万一他又动怒做出些什么来,那当真是要减她寿命了。
至少这个点上,并不万分安全。
平素里伺候完明奕她还得回董媛处,毕竟她是董媛的人,派遣不过是一时不备之需罢。
昨日商谈之事已经出了结果,崔嬷嬷不愧是宫里的老油条,私底下也有诸多人脉来,就算不是忠心耿耿只为董媛服务,但好歹买通顺手牵羊一下却也大有人在。这下就有消息无声间传了来开,便是说一些当朝太子和大皇子之间的事儿,什么太子实则留下监国,其实是因太过顽劣,又好女色,怕行路间出了纰差故此才不予他随行出游。而提议让明秀留下来监国的人里头就有明奕,或者说是和明奕私下里有来往的大臣。
明秀平素里德行宫里人都是瞧在眼里,加上如今年岁不过十五,凭着一日之力就想要治理这庞大皇朝简直是个笑话,而怕这监国不过是个名义上的说法罢了,其实只是因明崇子嗣甚少,除却明秀明奕外无人可留,只好勉为其难地将这不肖子孙留下。大概也是有几分要他上进之意,只可惜明秀是个什么材料,自小瞧着明秀长大的太傅老臣子都是明明白白的。
本来这种事也只是藏在心里的,却不想忽然就传扬开来。
皇后听到身边的嬷嬷禀报时,一张脸冷冰冰,冻得吓人。
此次出游皇上没带秀儿确实让她心里生了些疙瘩,但留下秀儿监国也不无好处,毕竟这说明皇上慢慢在正视秀儿,但可恨的是不知哪个碎嘴的,竟在这儿传播如此荒谬的传闻来!踩着太子来捧大皇子,讥讽她的皇儿是不顾朝政的风流太子,真真让皇后心里堵上一口闷气来!
想必,那妖媚子也定然听到这些无边风声,心底偷着乐吧!
此事会是她派人传播开来的么?皇后揣测着,虽心底里有气,但仍是按兵不动。
身旁的李嬷嬷也是说先观察一番,看那边动静如何再做打算也不迟,省得万一是小人作祟,反倒是牵连了她。若真是淑妃故意将这些风声宣扬出去,那么她身为一宫之主,也该要一番探望了解实情的,让这些无中生有的流言停止。
这边,淑妃在董媛帐篷里头,才是来了刚一小会儿的功夫。而映春刚才明奕那头回来,先在外头报了一声,董媛才召她进帐。
一进来,第一眼便和淑妃对上眼。
霎间有火光乍现,自然,是淑妃单方面的眸光扫射罢了,她没那份旺盛精力在好不容易应付完明奕再来应付他的这位美丽善妒,又爱计较的母妃大人。
上前端端正正行了礼,喊了声淑妃娘娘,董媛便打个眼色叫她退下去,淑妃忽然眼睛看过来,转头对着董媛一笑道:“听说有个叫兰映春的宫女是妹妹跟前的大红人,莫不是就是这个吧?”
董媛心里跳了跳,果然她的担心是没错的,从映春进来起淑妃的面色就不对了,意料之中的结果,但也让她很是忧虑。
她故作轻松地笑,道:“姐姐又是哪里听来那些个胡说八道的传闻的?这婢子确实是同妹妹曾经识得的一人相似,因而便多关切了些。不过这些却都是妹妹自家的事儿,怎么竟有人会拿着些事儿和姐姐来说?”虽不想和她这么快就针锋相对,但按着淑妃的个性,怕是不说个清楚明白就会纠缠不清。她就算不如皇后背后实力强大,让淑妃忌惮着动不得,只能暗地里下绊子。但她董媛,却也不是一根手指就能捏死的角色。
映春好歹是她的人,想要动她,却也是经过她才成的。
气氛一下就变了,淑妃脸色铁青,她怎听不出董媛的维护之意?呵,如今这人人都向着一个宫女,这是个什么情势?难道她堂堂淑妃娘娘,真当动不得一个宫女了?
淑妃眉目冷艳地落在董媛脸上,慢吞吞地,却一字一顿格外清晰,道:“那倒也没有,就是姐姐羡慕妹妹,有这么个聪慧得力的人在身旁……姐姐身边就没个这般贴心知冷暖的……。”
这是变着相地问她要人吗?
董媛心里生出股怒意,但面上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笑容,不动声色地回了句,“姐姐身边不是有几个嬷嬷在,都是常伴左右的,哪里会不知冷暖?这丫头偶尔迷糊得很,本宫都要罚的呢。”
说着就有意看了端立一侧的映春,映春彼时也抬头,和董媛对望,十分轻微地摇了摇头。
董媛不由地咬了唇,本想要接下的后半段后便吞了回去,改嘴道:“时日长了,都是一个模子样儿的。这羡慕一说要从何而来?”
淑妃盯着董媛的眼,忽然道:“其实姐姐就是想要同你讨个人罢了,妹妹应当也听得出姐姐这番话的意思……。”
董媛脸色一白,尽量心底吐气抑制住这把烧起来的怒火,当初听闻大皇子带来进宫就是为给淑妃做宫女的,最后几经辗转到她身边,幸而是个真乖巧又精明的,更让人觉得有股无声的力量叫人心里安定。自从岚儿过世以来,这种真正姐妹间的亲情她许久未曾感受过,这宫里人情冷暖,她难得得了这么个玲珑宝贝,如今却要说送就送?
简直可笑!
这下董媛也是绷不住脸皮了,口气冷硬下来,“姐姐也知晓春儿是妹妹身边暖心的人,妹妹可是舍不得的。”
“便拿人来换就是,一个宫女罢。”
“既是一介低微宫娥,姐姐何必要拿过去讨嫌?”
淑妃听罢忽而冷嗤一声,阴阳怪气地提着调子,“妹妹就是不愿,却也不用如此说话罢?”
董媛脸上堆砌着虚假的笑容,一张嘴伶俐万分,“妹妹说的是实话,姐姐怎么就不爱听呢?不过是个来宫人半年多的宫娥,就算姐姐要了去,这资历也做不得您的身边人。而妹妹是个知足的人,春儿对于本宫,便像是相逢恨晚般的亲人。这两者意义变相差多几,若姐姐执意要拿人,妹妹怕真真不肯的。”
好说歹说她都是说尽了,淑妃再这般强来,她便也只能放手一搏。
此番不仅是春儿的问题,和淑妃的对持是早晚的,按照她的脾性,除掉皇后太漫长,而她这个眼中钉肉中刺,迟早会变成她最先要除掉的人。
第一次要了人,这第二次,指不定要得寸进尺要得什么!
她岂能退步?
淑妃见董媛不识相,眸光堪堪往后看去,盯着映春就是一声冷笑,回头再看董媛,霍地站了起来,“倒是让本宫见识到这后宫里居然也有这般难得的真情,不容易哪!”说着,又吃吃笑了两声,“只不过妹妹倒是真心拿着当手里宝,说不准翻过来一瞧,早是个烂货!”
这话粗鄙的让董媛直接就皱紧了眉,堂堂淑妃竟如乡野村妇般逞凶斗狠,蛮横无礼,真让董媛心里惊了惊,但吃惊后,却又升起一丝轻蔑来。
想来若非淑妃和皇后一般,背后有庞大氏族根基做势力,不然如这般脾性,则能受宠?
她不想同淑妃再多言,如今多说无益,既然已经表明立场,就无所谓客气不客气了。
待淑妃走后,董媛便眉眼扫过来,映春上前几步就跪了下来,“是奴婢的错,请娘娘责罚。”
董媛一句话还未曾说出口,她倒是全把错给揽了下来。
“你便是如今知错,却也晚了。”
晚了,淑妃怕要出手了。
看董媛眉目里染满忧愁,映春这才起身走到她边侧上,再度跪下来:“……娘娘方才,为何不把奴婢交出去呢?或许如此,还能让淑妃暂时去了戒心。”
“随后不久便传来你在中明宫犯错杖弊致死的消息来么?”董媛道,淑妃若真要了去,虽不会立刻将映春处死,但最终的结果却是不会变的。
映春低了眼,却讨好地牵住她的衣袖,低声道:“奴婢知错了……。”
“没用!”董媛一回头就敲了一记她的前额,恨声道,“其实也是防不住,未进宫前就已经有了牵连……唉!造孽!”
映春知道董媛也就是嘴上说两句罢了,其实心底里也是清透的,要真要防,这时候也是真迟了。她也知道迟了,就这么被明奕这混账给勾搭了进去。
“就算如此,也不是说本宫就允了……大皇子那头,你也要注意着些。你如今是未曾被抓到,若是哪一日让淑妃瞧见了,就真真没你的活路了!”饶是如此,董媛还是厉声警告她。
映春嘴角很轻地抿了下,眼底里却闪着一抹寒意。
是啊,要想有活路,淑妃确实是个障碍。可是这次这个障碍的难度,确实有点大呢。
该用什么法子呢?
她想着,眼里就不禁闪现出一张人脸来。
或许,还是要从明奕那边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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