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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夙缘

  雪花是掉落凡尘的精灵,在未央宫中轻盈的飘舞着,舍不得落下,世人们沉醉于美景之中,雪花也同样流连于人世之间。

  合欢后庭,梅花似海。

  慎夫轻盈的身上罩着雪貂绒的白色出毛的披麾,手上套着紫色的长毛抄手,随意的站在雪天之中,静静的望着面前的一片梅花花海,寒风凛冽的吹过,扬起慎夫人乌黑的长发,风华无比。

  王兒担心的站在后面,不敢发出一声声音。

  天地间,不知是花落声还是雪落声,点点滴滴,沉落心底。

  “娘娘我……”王兒见慎夫人久久不语,心中惶恐,想要开口解释……

  慎夫人轻轻抬手,示意王兒不要开口,生怕这一点响声会惊扰了寒风中飘落的梅花。

  浅红的花瓣,轻巧的飘落,混合在雪花之中,纯白的天地间多了一抹绯红。

  王兒看的痴了,忘记了方才冒犯慎夫人的不利,惊讶的张开了嘴巴。

  寒风吹着慎夫人的披麾咧咧作响,算是给这片寂静的世界增添了几分声色。

  “兒儿……”慎夫人转头看向王兒,理了理寒风中吹散的头发,轻声问道:“春夏秋冬,你最喜欢哪个季节?”

  慎夫人问的恬静,王兒听的突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慎夫人见王兒不语,轻轻一笑,“春季百花齐艳,夏日繁星当空,秋天萧索梦幻,寒冬沉静恬美,哪样不美”慎夫人浅浅一笑:“若是说喜欢的话,这人间四季都是惹人怜爱的吧。”

  “娘娘为何说这些?”王兒不解的望着慎夫人。

  慎夫人还是一脸平静,从梅花花海中收回目光,伸出套着紫色的长毛抄手的手掌,去抓天空中飘落的雪花,这一刻,彷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般,超凡脱俗。

  这还是慎夫人吗?

  王兒满腹疑问,不知慎夫人为何突然变的这样,对自己方才用雪团袭中她是事情只字不提。

  “娘娘,外面雪大,小心别着寒了。”王兒望着慎夫人,关心的开口道。

  慎夫人轻轻收回手掌:“雪大才美呢,可惜我将来再也看不到了……”

  王兒微微一愣:“娘娘说什么话呢?”

  慎夫人转头望着王兒,眼眸中闪过一丝忧伤,仿佛看上一眼,便会惹人无尽怜爱。

  “算尽繁华一场空,王兒,你也不用再装了,我自认为带你不错,你和皇后是什么时候结盟的呢?”

  王兒闻言大惊,脸刷的一下白了下来,惊愕的望着慎夫人,慎夫人依旧一脸平静,看着王兒如看着雪景一般平静,眼眸中不起一丝波澜。

  “奴婢不知娘娘在说什么……”迎着慎夫人平静的目光,王兒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有自己听的见。

  慎夫人看着一脸不自然的王兒,淡淡的一笑:“今日我去凌霄殿,圣上闭门不见,我已经猜到了什么,等到了建章宫,我听到皇后和太后的谈话我才明白,原来害死李美人的事也有太后她老人家的份……”

  王兒依旧惊疑,可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你常常夜间偷溜去椒房殿,这些我早也就知道了……”慎夫人话锋一转,“告诉我,皇后答应了给你什么好处?”

  王兒长长吸了一口凉气,百密一疏,尽管自己做的已经非常隐秘了,慎夫人还是知道了,看来这也是自己最后一次和慎夫人说话了,只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

  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王兒索性坦言道:“皇后答应了慎夫人死后,送我和阿姐出宫。”

  “就这些?”慎夫人眉头邹了皱。

  王兒点了点头:“这些已经很满足了……”

  慎夫人望向别处,也没有过多的惊讶:“不错,窦漪房她还是比我懂得利用人心,看来你马上就能出宫了……”

  此刻的慎夫人已经预料到了即将到来的噩运,缓缓地开口道:“只是我死之后,窦漪房真的就会放你出宫了吗?”

  王兒已经知道自己大限将近,此刻面对着如此平静的慎夫人,她心中也十分倘然,不解的望着慎夫人:“娘娘是什么意思?”

  慎夫人冷笑了一声:“若是换作是我,事成之后,兴许会兑现承诺许你出宫,只是换做窦漪房的话,你们姊妹两怕也是只有和我陪葬的命了!”

  王兒脸色微微变了变,沉默了片刻,望向慎夫人:“娘娘什么时候杀我?”

  听到王兒的话后,慎夫人愣了愣,转头望着王兒:“我杀你作甚,杀了你能挽回大局还是杀了你能让窦漪房难过后悔……”

  “扑通……”王兒刚欲说话,只听一声沉默的声音响起,王兒和慎夫人同时转头望去,只见一颗微微晃动的大树后面,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跑远了……

  望着那个黑色的身影,王兒和慎夫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王兒一脸担忧,而慎夫人则是满目精光,她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深深知道孩子对于母亲来说是多么的重要。竟然自己没有了活路,皇后又亲自将刘武送上门来了的话,为何不在死前让皇后悔恨终身呢?

  刘武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当中,只是两人都知道,有内侍和宫娥看守,刘武是不可能跑出合欢殿的。

  偏殿之中,刘武一脸凝重的坐在床榻之上,王兒和慎夫人两人的对话他都听到了,虽然年纪轻轻的刘武不懂的两人在说什么,但自幼聪慧的他从慎夫人说要让皇后悔恨的那段中能够嗅到几分危险。

  刘武想要逃走,只是门外的宫娥和内侍像是早就受到命令了一样,死死的守在门外,不让刘武出去。

  只是刘武却是出奇的冷静,一向沉稳的他越是在危险的时候,越是沉着,皇后的这一点遗传早早的就表现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王兒,现在只有王兒能够救自己了!

  刘武想起慎夫人和王兒的对话,已经知道了王兒是母亲的人,王兒定然也会保护自己,而且和王兒这些天的朝夕相处,刘武也越来越对这个比自己大不到几岁的王兒有着莫名的情愫。

  刘武站起身来,踱步来到门口,还没迈出门外,两个内侍就一脸恭敬的开口道:“代王殿下,外面大雪,还请殿下在屋内休息,别感了风寒才是!”

  刘武冷哼了一声:“你们这般软禁于我,以后本王决计让你们生不如死!”

  那两个内侍听到刘武恶狠狠的话后,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还算精明的内侍赶紧道:“殿下莫要生气,我们也是受命于慎夫人,怕殿下身体不适,才不让殿下出门的!”

  刘武瞪向那内侍,眼眸中都快喷出火来:“你们强行从外面把我抱进这里,也算是怕我身体不适吗?”

  “是的,殿下!”那内侍不敢直视刘武的眼睛,低头道。

  刘武虽然年幼却是不傻,听到慎夫人和王兒的对话后,就知道自己有危险,当然也不会往大殿中跑,只是刘武快要跑出合欢宫时却是被这两个内侍强行给带了回来,无论自己怎么解释,这两个内侍也不肯放他出去。

  刘武冷哼了一声:“本王不出去,你们帮本王把王兒给找来,若是你们这点要求都不答应本王的话,将来没有人能保的了你!”

  两名内侍愣了一下,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刘武城府也如此之深,讲的这番话蕴含着的意思,两人不可能不懂。

  两名内侍互相犹豫的望着对方。

  “你们进宫也只是为了图个钱财,不像宫娥还能飞上枝头,慎夫人能给你们的,我母后全部能给你们,若是我母后想要你两个的小命的话,慎夫人也绝对帮不了你们,我是个小孩不懂这些,但是想必你们应该懂吧?”刘武冷冷一笑,椒房殿的尔虞我诈他看的太多了,应付起这两个内侍来还是轻而易举的!

  果然,那两个内侍听到刘武的这一番话后,再不犹豫,留下一个在殿门看守,另一个飞快的跑入了大雪之中,寻找王兒去了。

  “还请代王殿下替小子在皇后娘娘面前美言几句!”那内侍见刘武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讨好的道。

  刘武望着那内侍谄媚的笑容,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去理会僵在原地的内侍。

  回到座位上,刘武一脸深沉,以前合欢宫还是应许自己随意进入的,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控制的这般严格,如此看来,慎夫人是真要出事了。

  从去年自己中毒开始,刘武便已经刻意留意着这些,别的孩子还在茫然的望着皇上的妃子间的交往时,刘武已经开始学会思考,特别是慎夫人,这个差点毒死自己的女人,刘武来到合欢殿中更是警惕着她。

  如今突然的惊变,对这个小小的孩子也是一个考验,从慎夫人和王兒的对话中,刘武敏锐的察觉到了王兒是自己母后派到合欢殿中的细作,这些天也是王兒有意无意的在保护着自己,若是没有王兒的话,自己的母后也不可能放心把自己寄养在合欢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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