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黄昏
血色夕阳,天空一片嫣红。
深绿的梧桐树叶在金色的阳光下闪闪发亮,摇曳着点点身姿,曼妙无比。
两旁的梧桐树一字排开,以之相衬的是两旁长长的朱红宫墙,我就走在这条小道间,神情严肃,细细回想着方才那老宫娥和慎夫人的话语,从两人的对话之中,我已经隐隐的猜到那贪婪的老宫娥可能就是云裳的姑母,此刻我的心情不比在林兰殿中轻松。
要不要将这一切告诉皇后娘娘?
可是告诉皇后娘娘后,兒儿怎么办?云裳的姑母又怎么办?
我心中很明白,这已是慎夫人和皇后的最后一场博弈,谁输谁赢,全在这一次较量上了,若是我我笃定坚信皇后,就必须事先把兒儿的事情安排好,不然博弈开始后就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了。
只是该如和让兒儿在慎夫人倒台前安然撤退呢,还有云裳姑母的事情,我又该如何像她起口?若是皇后赢得了这一场博弈,云裳的姑母定然也不可能第二次逃出鬼门关了。我作为害死她姑母的人,以后又该如何面对她?
看来保持缄默是我最好的办法,既不会得罪慎夫人,又不会间接害死云裳的姑母,我心中暗暗想道。
“不行!万一慎夫人计谋得逞,我还是一样活不长久,刘启也将会面对着死亡的威胁!”念及此处,我赶紧打消了自己心中保持缄默的想法,有的时候在某些事情上不表态可以救你的性命,但是有些时候又是相反的。
这复杂的关系中如何作抉择,将影响着我的命运!
“姝儿姐姐,你回来了,你都去哪了啊,娘娘到处找你找不到呢,可把娘娘急坏了!”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踏入了林兰殿,云裳望见我后焦急的迎了上来。
我望着云裳担心的神色,心中一暖,同时又想起她的姑母了,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只是轻轻的开口道:“娘娘她怎么了?”
云裳拉着我的手:“你回来就好,娘娘对你发完脾气后,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觉得自己错了,便想找姐姐陪个不是,只是为为我找遍了整个林兰殿都没找到姐姐的身影,娘娘怕姐姐你做傻事,已经派出去好几个宫娥去找姐姐你了!”
我心中一暖,望了夕阳中金碧辉煌的林兰殿一眼,拉着云裳的小手,迎着彩霞朝那大殿之上走去,绚丽的彩霞在我们背后拉出了两条长长的影子,倒映在青石台阶上。
“你们这群废物,找一个人都找不到,我要你们有何用,你们都给我滚!”大殿之中一声怒声传来,只听里面一阵“听啷”声。
听声音我便知是觅儿在发怒,平日里觅儿在这林兰殿中待人极好,很少这般冲宫娥发怒,即便还在气头上,觅儿也不自称本宫,而是依旧说着我,现在怕是生气到了极点。
很快悉悉索索的一阵声音响起,几名宫娥灰头土脸的从宫殿中跑了出来,唬的不轻,竟是差点撞到了我身上,待她们反应过来,满脸惊讶的望着我,我冲她们微笑的点了点头,在她们惊愕的目光中缓步进入了这大殿之中!
“你们还回来干嘛,不是说了吗,不找到人就别回来了!”薄觅儿背对着殿门,听到响声,头也不回的开口道。
夕阳映红了整座大殿,大殿里面满是梦幻。
我盈盈拜倒道:“奴婢王姝拜见娘娘……”
薄觅儿肩膀抖动了一下,嫣红的斜阳之中,愕然回头,惊喜的望着我。
我微微颔首,脸带笑意的也望着她。
下一秒。
薄觅儿从大殿之上扑了下来,欢喜的抱住了我,声音激动的有些颤抖:“姝儿,你跑哪里去了,急死我了!”
淡淡的温暖从薄觅儿身上传来,我能清晰的感受到觅儿由于激动上下起伏的身子,心中也不由的一暖:“姐姐不要这样,会吓坏妹妹的!”
薄觅儿愣了一下,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松开了我,静静地望着我说:“姝儿妹妹,阿姐错了,阿姐不该对你发那么大的脾气,阿姐知道你也是为觅儿好。”
我摇了摇头:“觅儿姐姐不要这么说,是姝儿不对,姝儿不应该用那种语气对觅儿姐姐的!”
“不说了,你看,外面的夕阳多漂亮!”薄觅儿拉起我的手,缓步走到了殿门口,抬眸静静地注视着天边。
无尽苍穹,目光所及处,一片灿烂。
悠悠大殿,落日迷人。
夜色来临前总会给人们一丝希望,只是当深宫的人们还沉浸在这迷人的色彩中的时候,黑夜已经笼罩了整个世界。
怔怔的望着这残阳迸发出的最后一丝光芒,整个林兰殿已经湮没在了无尽的夜色当中。
莫名的,我和薄觅儿的感情又进了一步。
盏盏油灯在苍茫的人间亮起,点滴点滴,点点滴滴,给黑夜中的人们又带来了几丝希望,再怎么艰难,总要守着黎明活下去,北宫如此,林兰殿也一样。
眼眸中的油灯缓缓地晃动着,不肯熄灭,一只白蛾不知从来里飞来,一头扑进了油灯之中,挣扎了几下,和灯油混为了一体。
“你说这飞蛾又何必要往这油灯中扑呢?”薄觅儿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油灯中那奄奄一息的白蛾。
我也收回了目光,昏暗的烛光下,静静地凝视着薄觅儿,薄觅儿美丽的瓜子脸上已经有了几分成熟,我轻声道:“不就是想要点光明吗,只不过方法笨了些……”
薄觅儿轻轻转过头去,望向窗外的竹林,无风的夜晚,竹叶也安分了许多,只是窗外却没有因此而安静下来,悠悠的虫鸣声在竹林中阵阵响起。
薄觅儿轻轻咬唇:“你说这后宫之中就为什么不能平静下来呢?”
我淡淡一笑:“回娘娘,树欲静而风不止,你又有什么办法?”
薄觅儿摇了摇头:“也是,我今天也仔细想了想你和我说的那些话,并无道理,以后我的日子该怎么办,我确实没怎么想过……”顿了顿,薄觅儿望着我:“你说太子哥哥登基后会给我一世安稳吗?”
我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倔强的少年,几分冷酷,几分柔情。
薄觅儿见我不说话,静静地望着我。
我想了想道:“或许吧,殿下他能给你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姐姐你要往长远看,这子嗣的问题不解决,就不可能会有永世的安稳。”
薄觅儿点了点头,目光中也有了几分担心:“可是你知道的,我和启哥哥是不可能有子嗣的!”
我心中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接口道:“姐姐一定知道张嫣吧?”
薄觅儿愣了一下看着我:“为何突然提起张皇后?”
“张嫣嫁给皇帝舅舅时,也是没有子嗣,但是依旧当上了皇后……”我面无表情,静静的讲述着。
薄觅儿脸色却是大变,声音颤抖的道:“你是让我效仿张嫣,杀死别的嫔妃,收养她的子嗣?”
张嫣八岁嫁给惠帝的时候,也没有怀上惠帝的子嗣,当时的太后吕雉为了让自己的皇权不旁落,毒害了宫中惠帝有子嗣的嫔妃,将刚出生的孩子放在椒房殿收养,好继承皇位,皇家血统自然不是问题,又能保住张嫣日后的位置……
“我不会这么做的!”薄觅儿用一种别样的眼神望着我,我心中一沉,知道她已经把我看成了十恶不赦的女人了。
“这是最好的办法。”我平静的面对着现实。
薄觅儿摆了摆手道:“以后还是莫要再提了,我做不到!”
我也不再说话,日后的日子谁又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太子能不能顺利登基都是个问题,现在慎夫人那边棋局已经布好,而我能做到只是走好现在,沉浮挣扎于这最后的一场博弈之中,至于以后,怕是我也出了这汉宫或是死在了这汉宫,方法已经告诉觅儿了,我所能做到也只有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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