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赵婶言她守着马车,涟漪和绿芬在马车休息便可。
过了许久,涟漪见绿芬睡得极熟,而她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马车不大,容不得涟漪翻身,索性她披了衣服,出了马车。
赵婶身靠着马车,眼睛倒是炯炯有神,不见困意,见涟漪下来,不由出声问道,“小姐不睡吗?”
涟漪摇了摇头,“睡不着。”
“小姐,有心事?”
淡笑了一下,“我能有什么心事?”就是有些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要发生一样。
赵婶见涟漪静静立着,便不再说什么,又靠回马车,虽闭上眼休憩,耳朵却还是留意着四方的声响。
所以在涟漪蹙眉的时候,赵婶也立即睁开眼睛,防备的看着前方。
是马蹄声,不知道是过路人还是……
“小姐,你快进马车里,外面我守着。”赵婶一脸严谨,涟漪看了看她,神色一时间有些复杂。
“你守着绿芬就行,说罢,脚尖一点,轻轻一跃站到树上。涟漪闭眼细听了一下,听马蹄声,来人应该不多,应是赶路的。涟漪索性坐到一个较粗壮的树枝上,垂下双腿,靠在树上。
赵婶见天色黑,涟漪又穿着深色衣衫,隐于树叶之中,倒也看不真切,便放了心,
这荒郊野外的,越是小心越安全,虽是官道,却也不乏流氓强盗。
赫连言眼尖的看见远处一抹模糊的轮廓,隐隐像是马车,心里一喜,更是加快了速度,朝前奔去。
看见两个人驾马直奔自己的方向,赵婶不禁握紧了手中的马鞭子,无形中护住了马车。
赫连言离近一看,一个妇人守在马车前,心下更加确定是涟漪了。他一个跃起,立在赵婶面前,“涟漪……”他瞅了瞅马车,又看向赵婶。
赵婶自是知晓涟漪的名字,此时一听,见对方又没有敌意,才敛下那一脸戒备,放松了手中马鞭。
“你是谁?”赵婶的声音有些粗哑,正好惊醒了随后赶来的翠莲,她窝在吴鹰身前,睁开眸子,看着赵婶,满脸惊喜。
“赵婶,这位公子是带我来寻小姐的,”她忙开口,苍白的脸色硬是撑出一抹笑花。
赵婶看见徐翠莲竟跟了上来,神色竟有些不悦,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翠莲见赵婶不搭理她,脸色有些僵,又强笑道,“小姐可是在马车里?我去见见小姐吧。”说罢,便要下马,却浑身无力。
吴鹰一脸嫌弃,使了力助翠莲下马,动作毫不怜惜,翠莲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她回头瞪了吴鹰一眼。
吴鹰毫不在意,下马站在赫连言身后。
这时,车帘被一双小手打开,正迷糊着的小丫鬟,哝哝道,“小姐,你去……额,怎么这么多人,赵婶?”
走出马车的绿芬睁开眼一看,瞬间清醒了,“大,大少爷,您怎么来了?”又看见站在旁边的翠莲,眉头一皱,搞不清状况了。
赫连言看见绿芬,难得的语气温和的问道,“你家小姐呢?”
绿芬歪歪头,然后惊呼,差点要跳起来,“我就是醒来没看到小姐,这才出来寻她的,赵婶,小姐呢?”
绿芬看向赵婶,赫连言也望过去,赵婶无言,你们想找的人就在你们头顶上呢。
看赵婶久久不语,赫连言神色有些急了,“她呢?出什么事了?”
涟漪早被吵得不耐烦了,现在更是看不下去了,只得冷冷的出声,“寻我做什么?”
听见涟漪声音,下面等人全部向出声处看去,涟漪偏了偏头,月光顺着枝桠的缝隙,映衬着她莹白的脸颊,她神色清冷,像极月中仙子。放佛一不留神,她就会踏月离去。
绿芬揉揉眼睛,惊吓的叫了出来,“小姐你怎么跑到树上了?万一掉下来怎么办?”
吴鹰闻言,白了绿芬那小丫鬟一眼,有本事上树的人,还会掉下来?
涟漪一跃而下,轻飘飘的立在地上,长发垂在胸前,她扫了翠莲一眼,看向赫连言道,“什么时候你也会多管闲事了?”
翠莲忙走到赫连言身边,对涟漪道,“公子他不是多管闲事,他是为了送我……”
“我是为了一个能正大光明来找你的理由,”他淡淡的打断,一双黑眸紧紧盯着涟漪,摄取她美丽的容颜。
翠莲有些讪讪的尴尬,没想到她的维护,他竟一点不在意,只注意着那个女子。是,她的确很美,出身应该也很好,可是,她长相也不差啊,为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着她一个人转?
涟漪不及防的对上赫连言的眼睛,她似是被惊到了,在他的眼睛,她好像看到了执着,令她害怕的坚持。“赫连言,你在挑衅我。”她不带走的人,他竟然敢带来,涟漪心里开始渐生怒意。
赫连言毫无感情的瞥了翠莲一眼,“送她走便是。”
翠莲脸色一瞬间煞白,手死死的握紧,咬着唇,一脸怨怼。
涟漪淡淡打量赫连言,她总觉得,他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至于到底是什么样的变化,她不清楚。“你自己处理,”说完,便撇下一众人,远远走了开。
“公子,您真要送走我吗?翠莲可以服侍您的,您就让翠莲跟着您吧。”徐翠莲忙跪在赫连言的身前,赫连言看着走远的涟漪,又看看挡住自己的女人,一脸不耐,“吴鹰,交给你了。”
“是,大少爷。”
吴鹰拖开翠莲,赫连言朝涟漪离开的方向追去,绿芬看着这一幕,在投向翠莲的眼神中,有了些轻视和不悦。这女子,根本不像她表面上的冰清玉洁,老是想巴着她家小姐和大少爷。
吴鹰粗鲁的动作,惹来翠莲的尖叫,她流着眼泪,乞求的望着绿芬,“绿芬,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吧,只要你说,小姐一定会留下我的。”
吴鹰满脸趣味的看着绿芬,一看就是一个一脸单纯的小丫头。
绿芬一下子板起脸,竖起眉头,道,“才不要,要把你留在小姐身边,就像,就像……”她歪歪头,然后眼睛亮起来,“就像引狼入室,你不是好人,我才不要帮你。”
说完,气哼哼的走到赵婶身边,埋着脑袋不说话了,或许她是伤心的,第一次好心救人,竟……
吴鹰惊讶的挑挑眉,看着绿芬,他还以为这小丫头会心软呢,看来这绿芬单纯归单纯,却绝对不傻。
而这方,涟漪听见后面跟来的脚步声,运起轻功,这人怎么老是跟着她?
赫连言见她一瞬间没入林子深处,不由的苦笑了一下,也跟了进去,他只是担心她有危险。
涟漪突然停下步子,转过身,对上赫连言,有些恼意,“武功倒是精进了,不过你老是跟着我做什么?你以前可没有这么不知趣。”
以前?赫连言沉思了很久,还是坚定道,“涟漪,不管你是厌恶还是逃离我,我都会跟在你身后。”
她怔住了,然后很疏离的道,“我不喜欢。”
他心里有些疼痛,晦涩蔓延,“就算你不喜欢我也还是要这样做,涟漪,别拒绝我。”
她紧紧抿着唇,刚要张口,却被他一手捂住,她一惊,想要推开他,却听见他道,“不要说,我不会退缩的。”
涟漪的身子狠狠一震,那双清冷的眸定在他的身上,他轻笑了一下,一下把她拥在怀中,“涟漪,我不求你爱我,但也请你不要拒绝,只是让我陪在你身边就好。”
他捂住她唇的手紧紧缚在她腰间,她轻轻吐了一口气,“为什么?”
他把头靠在她肩上,嘴巴对着她的耳边吐出温热的气息,“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了,总是不自觉的看着你,可是你太冷淡,太疏离,让我不敢朝你走进一步。后来三年,毁了容残了腿,我便绝了念想,是你,治好我,让我可以再次面对你。我若不说,恐怕连默默守护你的资格都没有,所以我要告诉你,然后获得你的允可。”他说完,抬头看着她的眼睛。
很久很久才听到涟漪轻声道,“我若不允呢?”
他倒是不在意,似是意料之中,“不允的话,那就强求,你总会习惯的。”
涟漪一滞,推开他,“你……”
“过分?无耻?卑鄙?都无所谓,我下定决心了,你改变不了的。”
涟漪彻底无语了,这真的是那个沉默内敛的赫连言吗?说是无赖还差不多,“谁教你的?”她想不出别的原因是让他变成这样的,一定有人背后指导。
赫连言温柔的一笑,抿唇不语,爷爷说了,好女怕缠男。
“你要跟就跟,但别想我会对你有所回应,哼。”她难得的,有些娇蛮的样子,一个人大步走着,赫连言浅笑着跟在她身后,回味着刚刚那个拥抱。
她突然顿住,转头,“赫连言……”
他勾了勾嘴角,“怎么?”
“不,没什么,”她神色莫名,又回过身转身走开。
涟漪一愣,看着不知何时走到身边的赫连言,又望了望身上他为她披上了他的外袍。
察觉到她的注视,他回头,道,“你会冷,披着吧。”
“你越来越霸道了,”她有些嘲讽,却拉紧了身上的外袍。
他不语,两人并肩朝回走着,月光倾洒而下,映出一条明亮的路。虽然两人之间沉默着,赫连言却觉得甜蜜,这是他第一次与涟漪,这般亲近。她虽没答应,却也没拒绝他跟着,赫连心神一动,靠近了她一些,看着地上依偎着两束影子,笑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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