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姐的!”秋浓惊呼。
元兰立刻提剑四处找了一圈,回来摇了摇头:“没看到人。”
这箭是从夜中那隐隐一脉的山丘方向射过来的,拓跋玉息漆黑的眼睛始终盯着那个地方,攥了把脸,手上酒渍微凉。
“不必找了,他既然知道我在这里,就必然想好了退路。”他道,从地上捡起那张面具,上面的桂花花纹沾了几根草屑,他伸手摘掉,把面具狠狠握在手心里,“元兰,下令行动提前。”
“可是殿下,万一这行动已经泄露……”元兰担忧地道。这弓箭手既然会埋伏在那里现在才显山露水,那么保不齐这暗中还有谁在窥伺,将他们方才所说的话都听了去。
拓跋玉息冷笑:“现在不行动,难道等他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再行动吗?”
元兰立刻明白了,听去消息不等于他们做好了防御,这是两码事。便立即身子一正,道:“是,属下这就下令下去。”说毕,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拓跋玉息拎起放在地上的盔甲,斜过眼看到秋浓瑟瑟发抖地站在身旁,便拍了拍她的肩:“你安心在这里等,冉儿一定会没事的。”
秋浓颤抖地咬住自己的手指头,轻轻“嗯”了一声。
黑夜,仿佛无边无尽。
虞冉轻轻挣了一下,便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捆在了一张榻上。耳旁有鸟鸣,更似乎有温温热热的阳光泻在脸上。
“唔……唔唔……”她的眼睛嘴巴都被蒙住了,看不到也说不出话。
她头痛欲裂……自己昨天绣完那张帕子之后,就睡了。之后的事情竟然一丁点都不知道,她竟然被悄无声息地带离了军营?这个猜测令她恐惧。何人能做到这样不惊动任何人,把她带出来?
“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冰凉地传来。
虞冉愣住,心中惊涛骇浪。
“我劝你别动,你的肚子里还有拓跋玉息的孽种呢!”他又冷冷地说道。
随着他的说话声,虞冉眼前一亮,是他解开了蒙在她眼睛上的黑布。刺目的阳光顿时毫无遮蔽地洒了下来,虞冉的双目被刺了一下,顿时又闭上,慢慢地,才敢再睁开来。
待看清眼前的人,他已丝毫不留情地捏住她的下巴,把塞在她嘴里的布猛地抽了出来:“想不到吗?我会这么做。”
“云……云郡王……”虞冉战栗。她简直不敢相信,是拓跋云清对自己下的手。
“不要叫我云郡王,”拓跋云清道,“你以前都叫我云清哥哥的。”
“呸!”虞冉怒不可遏,可是一动起气来,腹中就有种惴惴之感。时再然曾说,若要保住这个孩子不让毒素侵染,必须使自己的气血平稳,万万不能激动或者愤怒。她便立刻强迫自己吸了几口气,缓下心绪之后,才对他说话,“你把我绑到这儿来,是想干什么?”
此处也是个帐篷,狭小而简陋,唯有身下的这张木榻是可以栖身的。
号角声突然传来,似乎近在身侧。虞冉又愣了一下,身上颤得更加厉害了:“你……你没有把我带走?”
“这就要怪拓跋玉息了,是他留给我这么多的空帐篷。我只要随意挑一个利用,都可以让他找上半天的了。”拓跋云清松开他,极为得意,“他一定想不到,你没有被带离军营,而是一直在他的眼皮底下。哈哈哈哈……他居然找不到你,你在她眼前他都找不到你!”
“拓跋云清你疯了吗?”虞冉咬牙,从未如此无助,“你会害死他的,你会害死他的!”拓跋玉息一定是以为她被敌军捉去当了俘虏,这号角就是出兵的征兆。
“我就是要他死,”拓跋云清毫不隐瞒自己的意图,“我要你看着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为你送死。”
“——”恨意交加,对她来说从未有这样恨过一个人。她以为拓跋云清是个她不沾染就能够不与他相关的人,可他却偏偏不能放过她。
是她前几日对他说的话激怒了他吗?让他如此孤注一掷,不惜用珵国西关的这么多城池来陪葬。
“冉儿,是你、逼我走这一步的。”拓跋云清轻轻抚摸她的脸,这脸的触感还是跟记忆中的一样,可是这张脸已经完全陌生了。曾经,她的确不喜欢他,可却没有到厌恶的程度。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令她会恨他厌他。“若你不是嫁给他,我说不定永远都会以为你已经死了,那么我也不会对你这样执着。你明明说过,你已经有了心上人,那你为什么还嫁给他?为什么?我宁愿你嫁给别人,哪怕只是个凡夫俗子,我都不愿意你嫁给我的杀父仇人。”
“那毒药是我喂给太子殿下的,你要恨就只恨我,你为什么要残害自己的王叔?”虞冉的眼泪细细地流,此刻她被捆缚手脚动弹不得,她什么都不能做。拓跋玉息可能就在外面,正准备出发……可是她不能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向灭亡。
“你是被利用的!”拓跋云清立刻把眼一瞪,“你是被他给利用的。”
“利用?”虞冉含着泪嗤笑,“玉息也是被利用的,利用他的那个人正坐在紫金殿上看你们自相残杀。你以为你用我这颗棋子就能够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你怎么不想想他照样用了我这颗棋子让你们血脉相残。拓跋云清,你醒醒吧,你要是真想为太子殿下报仇,你为什么不与皇上抗争?为什么偏偏要执着在我身上,执着在玉息身上?你是个懦夫,是你根本不敢,你只会用这些阴损的手段……害死惜竹,害死叶云娘,害死我祖父,害了那么多人!”
“啪!”无情的巴掌应声而落,也跟着虞冉的话尾乍然消失。
她的脸很痛,这一巴掌上所蕴含的怒意,是拓跋云清积聚在心底的所有愤怒。虞冉错了,他不是不恨她不怨她将那碗药送到先太子嘴里的,而是一直不肯承认心里的怨恨。他固执地为她留着所有的干净与美好,在心里画了一个圈把她关进去,谁染指都不行。
可她的心更痛。
这个一直被幽禁深宫失去自由失去一切的人,实在太过可怜。
拓跋云清也呆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下手打虞冉。他怔怔地瞪着掌心,有些慌张:“冉儿……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不喜欢听你说的这些话。”
眼泪翻落眼眶,虞冉别过头去,左边脸上赫然有他的五指,像是五道烫手的鞭痕。
“你看着我!”拓跋云清重新上前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对上自己的眼眸。可是他忽然又愣了一下,莫名地泛起一股心虚。
她的双眸还是这样的干净,倔强。在宫里时,每每太子妃让二人背书或者写诗的时候,她的眼睛里都是这样的眼神。好像永不服输,也好像是必赢的自信。
岁月改变了人的年龄,改变了人的容颜,可是改变不了她的心。她的心,从来都不是他的。
“冉儿,我要让你知道,他不会为你舍弃拓跋氏的皇权,而我会。他不会为你背弃身为拓跋氏的责任,而我会。他不会为你背叛珵国,而我——依然会。”他沉下一口气,渐渐放开了她。
“那你会为了我,不要自己的命吗?”虞冉那雪亮的眼神,一眼不眨地看着拓跋云清,像是要把他彻底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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