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竹林变得之影绰绰。
拓跋玉息负手在那里站了许久,直到确认虞冉被秋浓等人送进了房间,这才舍得转身。
“王叔!”拓跋云清出人意料地站在他身后。
拓跋玉息一愣,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特来跟王叔道谢的。”拓跋云清笑着道,不过这笑,拓跋玉息可感觉不到丝毫谢意。
他继续阴沉着脸:“谢我什么?”
“谢你,放弃了她。哦,不对,或许是该谢你,将冉儿还给了我。”
“你休想动她一根手指头!”拓跋玉息冷喝。
拓跋云清畅快地笑出了声:“我当然不会只动她一根手指头,我忍耐了这么多年,我要动她的地方,可多了去呢……哈哈哈哈……”
“云清!”拓跋玉息怒不可遏地拎住云郡王的脖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待在梁王府的真实目的,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云娘是怎么死的。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就休想得逞。”
“哦?”拓跋云清不慌不忙,一把推开他,冷冷地笑,“只怕,现在已经由不得你了。你放心,除掉你这个威胁,皇上肯定会对我宽松好一阵子。趁着那段时间,我会好好照顾冉儿的。”
“你……”
“怎么?你舍不得?”拓跋云清顿时变得十分狰狞,这次换他拎住了他的脖子,无情地嗤笑,“要是舍不得,那就不要放弃她。”
拓跋玉息这才听出来云郡王一直咄咄相、逼的用意。他忽然笑了一声,推开他,冷漠地道:“既然你那么稀罕她,那就让给你好了。反正……她的味道,我也尝过了。倒不如现在成人之美,岂不美哉。”
“你什么意思?”拓跋云清怔住。
“什么意思?”拓跋玉息的眸中浸满了阴沉,“我的侧王妃现在有孕在身,她很不喜欢虞冉。所以……你最好赶快带她离开梁王府,免得让我的侧王妃动了胎气!”
“那个孩子不是你的!”拓跋云清咬牙切齿。
拓跋玉息愣了愣,但转瞬便又恢复如初。他笑起来:“云清,看来你为了虞冉,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也好,这样把她交给你,也算是为她寻了一个好的归处。还有……我的侧王妃肚子里怀的是什么,我比你更清楚。”
说罢,便不容拓跋云清再有任何反驳,负手离开了竹林。
拓跋云清握紧了双拳,方才,他真恨不得一拳把他打醒。可是……斯人已沉迷至深,岂是一丁点的伤痛能够让他清醒的?他现在越是无情,就越证明着,他对虞冉越是不可自拔。与他相较而言,他自认不及他的分毫。
自从入府以来,他一直在试着说服自己,他比拓跋玉息更懂得怎么去爱虞冉。可是,可是现在……他自愧不如。
他的心里装着太多东西了,有着他这十年的不甘,有着对所有人的仇恨,有着对那个错失交臂的皇位深深的执念。而虞冉,只占据着他心中的一小部分,他曾相信,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能够夺回来。
但拓跋玉息。他不一样,他只有虞冉了……
他心中没有仇恨,没有觊觎,更没有贪婪。他心底最深的执念,就是虞冉。
风,夹裹着来自凌云阁的雪气,掠过竹叶,徐徐而来。
拓跋云清闭上眼,十年前的那一幕,仿佛就在眼前。如果当时,他没有刺出那一剑,拓跋玉息是不是就不会对虞冉有这么深的感情了?如果当时,他没有将虞冉推下假山,那么她是不是就不必这样为他而痛苦不堪了?
他睁开眼,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曾经能拥有的东西太多了,可他都失去了。为什么……为什么属于他的东西,却偏偏被他人得到?
双掌一握,他冷笑出声。
拓跋玉息,这次是你自己放弃的,可别怪他不讲叔侄情意。
“砰!”地一声,一个焦黄的带叶佛手被摔到地上,碎得稀烂。
元兰噤声在旁,一句话都不敢说。
“哼……你是越来越有出息了。”拓跋玉息冷笑,尽管生气,但脸色却白得惊人。
“属下知罪!”元兰立刻跪下,老实认错。
拓跋玉息本想一拳砸到他头上,可是终究没能忍心,肉做的拳头只能生生落到旁边的木案上。
那木头硬,这样重的一拳依然撼动不了它分毫。不过元兰已在心里咋舌,这一下,拓跋玉息该很痛。
不过拓跋玉息没有露出丝毫表情,仿佛那一拳根本落在棉花上了一样。
“我做事自有我自己的主张,不必你为我操心。”元兰毕竟自小跟着他,拓跋玉息不忍太过苛责。再说元兰也是为了他,才胆敢将太上皇的黄锦交给虞冉的。
但话说回来,若不是他做出这样的糊涂事,今日这事就大可以避免了。春晓不会被蝶氏借题发挥打了几十板,自己更不可能被云清盘问。
他瞪着元兰,打不得,骂也骂不动,只能任这肝火在胸中积聚。
须臾,他便颓然一笑:“……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栽柳柳成荫。元兰,你这无心之举……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虞冉一直不肯相信自己这几日的所作所为,更甘愿为他冒险进宫。这样下去,他的确不知道她将来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与其如此,倒不如断得再残忍一些。
“殿下?”元兰不明所以。
拓跋玉息“哈哈”一笑,垂下脸道:“这下……她也该真正死心了吧?原本想借蝶氏之手,但终究怕蝶氏做得过分,伤害到她。今天这一闹,就为我省下了不少事。元兰……多亏你呀……”
“殿下……”元兰可不认为这是什么能够沾沾自喜的好话。他太懂拓跋玉息的痛苦了!所以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失去一切。他承认自己也是有私心的,一旦虞冉离开了梁王府,他与秋浓之间,岂不也就呜呼哀哉了?
“赵世年现在在哪里?”说起这个人的名字,拓跋玉息咬牙切齿。
元兰皱眉:“已经逃出了关外。”
这是最麻烦的地方了。赵世年已经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得而诛之。看事实究竟如何,全在他这个当事人。拓跋玉息最怕的是,他在关外乱跑,皇上更可以连一个理由也不必编,就让他曝尸荒野。这样死无对证之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依你看,皇上接下来会怎么做?”他笑着问元兰。
元兰“啧”了一下,撇开头道:“属下愚钝。”
“你不愚钝,”拓跋玉息别有深意地道,“你只是不敢说罢了。”
“殿下……”
“这几日,你可以暗中打点了。”拓跋玉息烦躁地用手指敲打桌面,“还有通知管家,务必悄悄地遣散下人。你再去一趟药庐,那里……时先生最好也随我一起离开。”
元兰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就相当于一个油尽灯枯之人,在交代遗言。
“可是解药……”他还妄想着打消拓跋玉息的念头。
“解药?”拓跋玉息的声音变得十分黯然,“冉儿……她已经不需要恢复记忆了。”
是啊,届时他已烟消云散,属于那段罪孽的过去,也会被仍然封存。不知道真相,就意味着安全。更何况,他也不希望虞冉更恨他,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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