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在婆子的搀扶上疾步走来,木凤翎紧跟其后,眼神只在进来的那一刻扫了一下跪在地上的花重,之后再没看她一眼。
“大清早就闹哄哄的,这到底是怎么了?”老太太抚着心口指着瘫坐在地上痛哭的花重问道:“花重,你怎么弄成这么一副德行?”
花重现在已经是心如死灰,再明亮的朝阳都照不进她的心里,世界对她来说已经是昏天黑地,什么念想都没有了。可是她不想死,她抬起头寻找纸鸢的身影,纸鸢说过太太会帮她的,她祈求的目光看向妆容精致的美贵妇,怯生生地做最后的求助,“太太,您可怜可怜我,救救我!”
早有婆子进东厢房看了情况,并且让人叫醒了屋内的大汉,让人捆住绑了出来。
老太太眼睛都直了,颤抖着手指指着裸着上半身的大汉,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在我孙儿的房里做了什么?不知廉耻!真是不知廉耻!”
婆子在老太太身边恭敬道:“老太太,据老奴所知,孙少爷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醉的十分厉害,老奴猜想,定是这小贱蹄子想趁着孙少爷喝醉之际自荐枕席,不过这中间定是出了岔子,半夜里这个大汉同少爷调换了,这才闹成现在这番模样?”
一番话让老太太和花重都陷入了沉思,花重乍然想起,昨天夜里彭洪来找过自己,拉着自己在院子里说了好半天,一定是那个时候换走了少爷。花重跪在地上膝行到太太身前,“太太,您要帮帮我!是彭洪,一定是彭洪找我说话的时候,让人换走了少爷。太太,您一定要帮帮我啊!我对少爷,对您,对严府没有二心啊,我以后一定会尽心尽力伺候少爷的,求您这次一定要帮帮我啊!”
木凤翎凤眼一挑,鄙夷之情显露无疑,冷声对身边的丫鬟说道:“你们都是死的?还不把这个污人眼的脏货拖开!花重啊花重,你但凡有点脑子也该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你还有什么资格说尽心尽力伺候好少爷?”
被两个粗使婆子拖住的,花重瞪大了哭红的眼睛,不甘道:“我会变成这样也是你害的!是你害的!你让纸鸢找到我,说只要我能爬上少爷的床,你就会……。”
“够了!”自从老太太进来后就没有出声的严喻培大声呵斥,鲜少发怒的他突然发怒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此时的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压得所有人都不敢出声,深沉到没有一丝波澜的眸子翻腾着一团火焰,亮得惊人。昨夜的荒唐事件他清醒之后略想一下,便也能猜透其中的关键,花重跟着他不是一天两天,如果不是有人出来挑唆,她还没有胆量做出这样的事。整件事的起因,芦花想了一夜没有想通,严喻培同样没有想明白,他无法猜透教唆花重的那人背后的深意。
严喻培的声音如同寒冰刺入,“这件事到此为止,送老太太和太太回西苑休息!来人,把这两人压下去。”花重还想着挣扎,严喻培如何能看不出来,厉声道:“堵住她的嘴,拖出去!”
压抑沉闷的气氛在空气中发酵,老太太苍白着一张脸,怒视着媳妇冷哼一声甩袖离开。堂堂严家老太太,年纪虽然大了,却不是老糊涂,花重几句没有说完整的话,已经够她明白其中的缘由了,她算是继严喻培和芦花之后,第三个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的人。
木凤翎临走前特意缓步走到芦花面前,无视儿子眼中闪动的光芒,俯身在芦花耳边问道:“彭洪是你叫来的?倒是看不出,你如此狠绝。”起身时神色正常,她冲面若冰霜的儿子微微一笑,转身循着老太太的身影离开了东苑。
人一下子都来,一下子又都走光了。事情解决的速度比芦花想象的快很多,她低估了严喻培在长辈面前的态度,以为这件事会由老太太做主处理,却没想到就这么被严喻培铁腕的处理掉了。
眼前的人沐浴在朝阳下,光线投射在他的身上,渐渐暖化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芦花想,这个人到底有多少面是自己没有见过的?正好严喻培回过头来,芦花愣愣地看着他,脸上哪还有半分刚才的冷酷狠绝,嘴角柔和得笑着,连眼睛里都透着一股笑意。这才是自己眼中的他,或者说这是只出现在她面前的他,温暖如朝阳。
“芦花,陪我吃个早饭,你今日就早点去店里,好吗?”
“嗯。”有些事情不是想怎样就怎样的,尤其对方还是他最亲近的人,他需要时间和空间去处理,即便他不说芦花也会去早点去店里的。
严喻培拉着她到大厅里,让人拿了药箱来,帮芦花小心翼翼地剪掉断裂的指甲,上了一点药用纱布包了起来,叮嘱道:“受伤了就不要下水,店里的事情让其他人去做,知道吗?”
芦花笑着点点头,其实紧盯着手指上白色纱布的她已经是处于出神状态,严喻培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轻声唤道:“芦花,想什么呢?”芦花抬起头看着他,脸上虽然带着笑,却是明显的皮笑肉不笑,几欲张口却又欲言又止。严喻培叹了口气,双手敷在她手上,“什么时候你在我面前说话还需要思量?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永远!”
反握住严喻培的手,芦花垂头低语道:“昨天晚上我一夜没睡,一闭上眼脑子里闪现的就是最可怕的场景,那时候我恨不得把跑到东厢房里把花重踢出来。我让人去叫彭洪,我只想着让他把你带出来,或者干脆敲晕花重,没有想过像现在这样。其实她……唉,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什么都很假。”她不喜欢花重,昨晚那情形她甚至讨厌花重,花重如此下场是芦花没有想过的。不过她不会傻到心软替花重求情,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芦花抬起头,凝视着严喻培,口气异常严肃,“喻培,下次不要再喝成那样了,一不小心伤害的不光是你自己的身体,还有其他人。”
吃过早饭后,严喻培把芦花送上了马车,看着马车渐行渐远,他转身进去朝西苑走去。一路上他走的并不快,到西苑时已经有人等候多时了。
纸鸢道:“少爷,夫人在老太太屋里等您。”
严喻培看了她一眼,问道:“就是你去找的花重?”
纸鸢并没有半点换乱,沉着地点头,道:“是的。”
严喻培不再多言,迈步进了西苑的东厢房。里面老太太斜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他母亲坐在一旁品茗,见他进来,眼皮子抬了抬,说道:“老太太也在这里,想问什么就问吧。”
严喻培挑了个位置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具把玩着,“母亲,为什么?”
木凤翎笑道:“其实也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我一时兴起罢了。”
“一时兴起?如果今天在东厢房醒来的是我,您会怎么做?”
“劝你收花重为通房,若是她能生个一儿半女就升为小妾。”木凤翎轻飘飘道。
严喻培握着茶具的手一紧,“你就没有想过我和芦花的感受?”
木凤翎道:“感受?我只是让你们提前感受感受,你以为将来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她若是没有一点能耐,如何能帮你?只要你一步步往上爬,不光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花重,还有可能出现第二个第三个沈淑。不光是她,还有你,你以为你真的长大了翅膀硬了?昨天要不是那丫头机灵,今天你还能光鲜亮丽地站在那里耀武扬威?你,只会是狼狈不堪!”
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严喻培根本没办法反驳母亲的话,严家的教育方式一直都是严厉冷酷的,就像严喻垌说的,只有在逆境中才能迅速成长起来。母亲想的比他远,他对芦花一心一意,不会有二心,可是随着环境的变化,他的身边会出现什么样的人,发生什么样的事,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这些他没有去想。他只是想着现在,现在他赢得了心爱人的心,他赢得了与心爱之人相守的机会,在他最得意的时候,母亲给他上演了最现实的一课。
老太太睁开眼,“喻培,你母亲的做法是有些过分,可是她说的却是对的。现在的你还高兴的太早,巨变往往就是在人最得意忘形的时候发生的。”
木凤翎站起身来,走到柜子架旁,抚弄着纸鸢刚从院子里采来的花朵,自嘲般的笑了笑,“你以为你和你的妻子能简简单单如同湖塘口的乡亲一样,两人在柴米油盐里相伴厮守到老?除非你跟她回湖塘口,不然你知道要维持两人的一生有多么艰难和漫长吗?”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和你的父亲,相伴快三十年,经历过像花重这样的女人数不胜数,你以为是怎么才能有如此简单而安静的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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