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棋楠与乌获席地而坐,乌获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摊开递到孟棋楠面前。
“什么?”
红白色的丸子,有桂圆大小,闻着有股花香和奶味儿。
乌获道:“这叫牛乳珍珠,是奶做的,我让人加了玫瑰花进去,你吃吃看。”
“像玛瑙。”孟棋楠笑嘻嘻拾起一粒放进嘴里,浓郁的奶香混杂了她最爱的玫瑰香味,甜得她眯起了眼。
乌获看着她享受的模样,忐忑地问:“好吃吗?”
孟棋楠点头:“好吃,我最喜欢玫瑰了。”
“你喜欢就好。”乌获低头笑,把纸包放进她小巧的手中,“全都给你。”
孟棋楠捧着零嘴儿吃得不亦乐乎,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乌获说话:“傻大个儿,我怎么老在宫里见你啊。”
乌获道:“我是陪着大人进宫觐见晋皇陛下的,大人陪着皇上说话,我就在附近走一走,上次是迷了路才来到这儿……。”
孟棋楠嘴里含着糖,歪头看他:“那今天是为什么来这儿呢?”
乌获有些窘迫,垂下脑袋摸摸后颈:“我、我……我是想向你道谢,谢谢你上次给我指路。”
什么破理由。孟棋楠“扑哧”一笑,亦骂亦嗔:“傻不啦叽的!”
乌获也咧开了嘴,两个人坐在假山底下笑得花枝乱颤。
笑过之后,孟棋楠忽然转过脸来,黑漆漆的眼直直盯着乌获:“你真的只是侍卫吗?”
乌获的笑容凝在脸上,他嘴唇张了张,却还是僵住了。
“你的中原话说得很好,倘若不是胡越贵族,应该没什么机会学到这些。”孟棋楠见他如鲠在喉的为难样子,微微一笑又转开了脸,“不过也不一定,使团来访必然要带语言相通的人,如果你们常在边境走动,通晓中原事宜也不奇怪。”
乌获很开心她给了个台阶下,顺着说道:“我经常跟随大人来往边境,耳濡目染也就学会了。”
孟棋楠笑他:“哟,还会用成语?傻大个挺聪明嘛。”
乌获挠腮傻笑:“姑娘别取笑我了……。”
两人又天南海北聊了一会儿,听到远处钟楼响起钟声。乌获抬眼一望天色,依依不舍地站起来:“我该走了。”
孟棋楠也起身:“我也要回去了。那下回再见咯。”
乌获因为她的这句话而喜出望外,笑着答应:“只要我进宫,就还是这个时辰,在这个地方,好不好?”
“好啊,你插朵花儿在假山上,我看见了就会过来。”孟棋楠拍拍衣角上的尘土,随口就答应了约会,“记得给我带这种好吃的丸子糖。”
道别之后,俩人分道扬镳。
孟棋楠一边吃着玛瑙丸子糖一边晃回了含冰殿。没有宫人的尾随监视,她就像一只四处乱窜的小狐狸,不用讲究仪态规矩,想蹦就蹦想跳就跳,看见漂亮的花枝揪一揪,不顺眼的小石子儿踢两脚。
就在快到宫门口的时候,她埋头只顾玩着脚下的圆石头,冷不丁旁边闪出一个人,硬梆梆的胸膛抵上她脑门儿。
“哎哟!”孟棋楠撞得眼冒金星,碰巧脚底踩到石子一滑,顿时直挺挺往后仰着倒了下去。
背上一软,她被人捞了起来,稳住身子。顿时闻到熟悉的气味,听到熟悉的声音。
“小狐狸还不会用两条腿儿走路?”
这口气别提多么欠揍多么幸灾乐祸了。孟棋楠却不禁心头一震,抬眼惊喜。
几日不曾见过这张俊脸,猛然出现在眼前,亲切极了。孟棋楠本想一头栽进卫昇怀里撒娇磨蹭,可这种时候她自然也没忘了这厮干的好事,于是把脸一别,冷淡淡推开他的怀抱,屈膝施了个马马虎虎的礼。
“臣妾参见皇上。”
卫昇敞开怀抱正等着她来卖乖,谁知忽然怀里一空,低头看去她已经站在一步之外,垂眼敛眉没有表情,似乎不太高兴。
他把脸一沉,张嘴就阴阳怪气的:“几日不见,爱妃一下这么有礼数,真是叫朕刮目相看。”
几日不见?表叔公你也知道冷落寡人好几天了么!
孟棋楠哼道:“女大十八变,皇上难道没听过吗?”
还是那么牙尖嘴利。卫昇一跟她吵嘴就觉得隔阂烟消云散,他一副“吾家有女初成长”的表情:“爱妃懂事了,朕很欣慰。你这是打哪儿来?”
刚才他接见完仁吉,就抽空去紫兰殿露了个面,关怀一下纪贵妃,出来的时候经过含冰殿门口,正说“偶然”想起贤妃进去坐坐,青碧却告知孟棋楠没在。大老远赶来见小狐狸却扑了个空,卫昇登时不悦,阴着脸要回蓬莱殿,却喜出望外地在路口逮住了人。
这般活泼可爱的样子真是百看不厌……他站着等孟棋楠自投罗网,可她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还差点摔倒。
小狐狸你说没朕看着你护着你怎么得了!
“臣妾无聊,随便走了走。”孟棋楠轻描淡写,勾勾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皇上您又是打哪儿来往哪儿去啊?”
你是刚看了纪贵妃吧?哟,表叔公您可真是如愿以偿了,现在可以正大光明和心上人卿卿我我,寡人真是恭喜您了。
那怨恨的小眼神,那不屑的小表情,处处都透露出一种“我很不爽”的信息。
卫昇皱着眉头,心想小狐狸到底怎么了?经过多次心灵上的打击与摧残,他再也不敢贸贸然把孟棋楠的反常理解为吃味。
他不说话,孟棋楠白他一眼。哟,敢情表叔公您老人家还有胆做没胆认?
心里愈发酸涩。
“你拿的什么?”卫昇眸子一低,发现她手里攥着包东西,便拿来打开一看。
红红白白的糖丸,有些奶香气味。
“还我!”孟棋楠宝贝儿似的一把抢回来,护在怀里,“大男人家家,怎么连女子的零嘴儿也要抢。”
卫昇哑然失笑:“小狐狸真小气,连颗糖也舍不得给朕。朕该把你扔到户部去守银子,肯定一个子儿也不少。”
呸!寡人就是你手下打杂的,一会儿管鸡圈一会儿看库房,寡人又不是狗!
孟棋楠撇撇嘴:“是啊,臣妾就只配做苦力,哪儿能像某人高床软枕作威作福的过好日子……皇上有事就去忙罢,臣妾先回宫了。”言毕她趾高气扬昂着头,连丝儿余光也懒得给卫昇,扭着腰婀娜多姿就走了。
卫昇急忙拽住人,不满地瞪她:“朕开口让你走了么?没规矩的小东西,顽劣!”
孟棋楠努努嘴,心想你又不是才知道寡人顽劣。
卫昇就喜欢她使小性子的模样,意味深长瞟了边儿上的安盛一眼,安盛立即领会到圣意,叫宫人们都退远些转过身去不许看。
卫昇捧起孟棋楠的脸,俯首下去亲亲她的唇:“想朕了吗?”
孟棋楠咬紧牙关不肯张嘴,鼻腔里不屑地嗤了一声。
想你个大头鬼!你跟纪贵妃滚作一团的时候想过寡人吗?虚情假意!恶心!
他见她不答,却也不介意,而是亲昵摩挲着她的脸颊,低低道:“等朕忙过这一阵再好好陪你,嗯?”
忙忙忙!忙着跟纪贵妃颠鸾倒凤吧!
孟棋楠抬起手背抹抹嘴,冷他一眼:“那您就去忙罢。”说完竟自顾自扭头走了。
“小东西。”卫昇又爱又恨,笑着摇摇头,遂回紫宸殿批折子去了,走在路上他舔舔嘴角,吃到孟棋楠香唇余留的甜味,便有些想念,于是吩咐,“安盛,把贤妃吃的那种糖拿些给朕。”
安盛诺诺答道:“是。”之后就去找糖了。
卫昇抿着唇还在回味,不由微微叹息。如今不便明目张胆吃小狐狸的嘴,那只好吃点糖聊以慰藉了。
安盛去拿糖,却是小半个时辰才回来复命,而且还两手空空。
卫昇纳闷:“叫你拿糖怎么去半天?”
安盛一副把差事办砸了的愧疚样:“小的没用,不晓得贤妃娘娘的糖果子是哪里来的。小的问过青碧和红绛两位姑娘了,她们说这糖不是小厨房做的,于是小的又去问御膳房,可一打听,他们也说没给过贤妃娘娘。小人没用,请皇上责罚。”
咦?卫昇也觉得奇怪,眉心微蹙:“你叫青碧拿颗糖来给朕。不要让贤妃发现。”
这次安盛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手心捧着丝帕,帕子里放了两粒糖丸子。
卫昇拈起闻了闻,便喊来了赵刚:“给朕查这玩意儿是哪儿来的。”
赵刚可不是吃素的,傍晚时分便把糖丸子的来历查得一清二楚,连牛乳是从哪头牛身上挤出来的也没落下。
“启禀陛下,此糖丸是驿馆里的胡越厨子所制,据说乃是胡越部族的传统吃食,不过应乌获要求,特地加了玫瑰花汁进去。”
卫昇心里一沉,抬眸阴鸷:“乌获?”
“是。而且所制的果子全部给了乌获,其他人并没有。”
卫昇默了须臾,忽然抓起砚台砸了过去,差点把赵刚的脑袋都打破了。
“混账!饭桶!”
朕的小狐狸都被人勾搭上了你们也不知道!一群酒囊饭袋!
赵刚跪着不敢吭声。
冤啊,属下冤啊!不是陛下您说撤了对胡越的监视么?
果然摊上贤妃娘娘就没好事儿……呜呜呜。
卫昇觉得头顶一团绿云挥之不去。他咯咯磨牙,想起今天孟棋楠怪里怪气爱理不理的样子,茅塞顿开。
小狐狸你本事啊,勾三搭四有了新欢就把朕抛在脑后了?
好一对奸、夫、***!
心生一计,卫昇冷静下来,若无其事喊赵刚:“起来,朕另有一事交待你。这回再办不好,你就提头来见!”
之后七八日,卫昇再也没有召见胡越使团。直到太后寿诞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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