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有片刻,苏若凝的表情蓦地变得痛苦,言君洛连忙伸手紧紧地握住她,给予她力量,他自己却是吓得冷汗直流,连眼睛都不敢眨,仿佛正在解蛊的是他本人,而非苏若凝。
又过了一会儿,有什么黑色、极细的东西从苏若凝嘴角流出,端部左右摇摆像是在寻觅什么,末了直直地朝着苏若凝头边的碗而去,越变越长,而它那蠕动着前行模样,分明就是一只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的虫子!
或许应该说是蛊虫!
那蛊虫通体黑色,细若发丝,若不细看,几乎发现不了,而它身子的某个地方随着它的爬行更是时不时变白又变黑,如此循环,如同流光。
终于,那蛊虫爬到了碗里,却是蓦地停了下来,浑身一机灵,荡起一层小小的波纹,而那蛊虫伸展、摇曳的模样,更似在享受什么美妙的东西一般。
言君洛松了口气,视线重回苏若凝身上,等了半刻钟不见再有蛊虫出现,便将盛了蛊虫的碗拿到一旁,又从包袱中拿出一粒药丸给苏若凝喂下,重新给她诊了脉,这才放心地回到桌边专心研究那蛊虫。
另一间客栈里的某个房间里,一个红漆木盒子正躺在那里。
突然,盒子里传出一阵极小的碰撞声,与之响应,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紧跟着响起,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
一只手突然出现,猛地将盒子打开,但见盒子里赫然躺着一只黑得发亮、有成年男子拇指粗的虫子,此刻它正摇头摆尾,似湖中游鱼,很是享受。
“啪”地一声,盒子被大力关上,抱在怀中,紧接着比方才更为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开门、关门,而后闪进另一个房间。
“主子,他已经把蛊解了。”说这话的竟然是白天。
“哦。”内间传出夜洛秋漫不经心的声音。
白天蹙眉,进入内间,但见夜君洛正在摆弄桌上的不明药材,应又是在制什么毒药。
“主子,接下来要怎么做?让花娘子再种一次?”白天问道。
夜洛秋头也不抬地摇了摇,“不用。”
白天莫名,“那我们……”
夜洛秋手上一顿,转头看了白天一眼,而后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直起身子道:“你派人盯着他,不要被他发现,有什么事立刻告诉我。”夜洛秋顿了顿,道:“另外,你去衙门那边寻个由头将言君洛是无情神医的消息告诉他们,切记不要露出任何马脚。”
“是。”白天虽心有疑惑,却仍是应了下来,“主子,那这蛊怎么办?”
夜洛秋脸上闪过不屑,道:“我还以为花娘子有多厉害,遇上我师兄也不如此!”
说着,夜洛秋诡异一笑,“这母子连心蛊的子蛊还有多少?”
“回主子,还有十来条。”白天依旧莫名,不知夜洛秋所问为何。
“那就好。”夜洛秋挑唇,“你速去将我交代的事情办了,回来之后,将我新制的毒药给它们喂下,等到时机成熟……哼哼!”
白天知主子定是又想出什么整治言君洛和苏若凝的法子,虽心有好奇,却一刻不敢耽误,匆匆行了礼,便转身离去。
那厢,言君洛仍在研究碗里的蛊虫。
蛊之一事,他只是听师父微微提起,言蛊“多取虫蛇之类,以器皿盛贮,任其自相峻食,唯有一物独在者,即谓之为蛊,便能变惑,为人患祸。”
也就是说,将多种带有剧毒的毒虫如蛇蝎、蜥蜴等放进同一器物内,使其相互啮食、残杀,最后剩下的唯一存活的毒虫便是蛊。
蛊表面上看似有形之物,但自古以来,皆被认为能飞游、变幻、发光,像鬼怪一样来去无踪的神秘之物。
被下蛊者往往不能自察,甚至连大夫也诊察不出,中蛊者轻者性情大变,重者一病不起,死状惨不可言,更有甚者被下蛊者控制,变成他手中的傀儡,人性全无。
言君洛忍不住心惊,若不是他饱医书、野史、乡间小扎,对蛊之一事偶有涉猎,纵他医学修为再高,想破头也想不出苏若凝竟然中蛊了!
那样的结果,言君洛连想也不敢想!
转头看向床上的苏若凝,但见她容貌安详,身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言君洛心中一暖,变得平静,幸好她还在!
言君洛收回视线,看着碗里仍游得欢快的蛊虫,神色变得凝重,如此秽物留它不得!
而后,言君洛试了诸多方法,诸如火烧,刀斩,土埋,竟都除蛊虫而不得,反倒使它更为强悍,屡屡从言君洛手中逃窜而出,末了竟是洒了化骨散,竟才将那蛊虫除去!
当天傍晚,苏若凝醒昏昏沉醒来,见自己正躺在一个房间里,而是房间乱糟糟一片,到处都有是药材,还有一种奇怪的味道,不禁心下生疑,这是哪里?发生什么了?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
“舞儿?君洛?”苏若凝唤道,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的厉害,每说一个字,嗓子都像是刀割一般疼痛。
苏若凝止不住心惊,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君洛和舞儿呢?他们怎么不在?
苏若凝苦苦思索,脑子中却是昏沉一片,用力地摇了摇头,却惹来一阵眩晕,整个人更是气喘吁吁,随时都有晕过去的可能!
不能晕!苏若凝竭力控制住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与眩晕相对抗。
终于,清明重回,苏若涨松了口气,当天所发生的一切渐渐地在脑海中浮现。
那天将小男孩送走,上马车时她突然感到一阵心悸,接着便是如刀剜一般地疼痛,她连一丝反抗都没有便栽到了!
是谁接住她了?苏若凝眼前浮现一身白衣的言君洛立在自己面前,满眼冷漠地看着自己,心头忍不住又是一阵抽痛,骇得苏若凝连忙屏住呼息。
痛意渐渐消退,那副画面却挥之不退。
苏若凝喘了口气,避开言君洛继续回忆,隐约间只记得上次劫持她,还把她打伤的男子出现,与舞儿说了些什么,任她再用力地回忆,也回忆不出零星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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