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希治皱着眉头,又仔细看了一遍母亲写来的信,最后说道:“他应是不放心,怕我们想法把熙儿从吴王府带出来。”
周媛确实动过这个心思,可是谢家又不听她指挥,哪会听她的话把孩子带出来,所以她也只是想想罢了。想到这里,她心里忽然一动,开口说道:“这么说来,现在他也不信任你们家了?”
“这也是常理,二哥没有把五哥带回去,我们又成亲了,他心里对谢家多有忌惮也是难免。”谢希治露出一点嘲讽的笑意,“不知祖父对此作何感想。”
哈哈,谢岷估计会有点憋屈,周媛忍住笑,另问道:“那此次吴王北上洛阳,你大哥可跟着去了?”她对谢希修实在改变不了印象,也不愿改口。
谢希治也没在意她的称呼,只点头:“他是吴王府司马,自然是要跟着去的。对了,吴王此次率军北上,阵中有一员大将还是你我相识的,你猜是谁?”
“总不会是欧阳明吧?”他应该没有这么全能才对。
谢希治听到这个名字就挑眉,看了周媛好几眼,才摇头:“不是,是谷东来。”
周媛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谷东来?他会打仗?莫非他有什么来历?”
“你先告诉我,为何会猜是欧阳明?”谢希治不答反问。
……,周媛摸了摸鼻子,答道:“杨宇身边的人,我一时就想起来他了么。”说完又调侃谢希治,“你怎么对这个表侄女婿颇有成见似的?”
谢希治失笑:“什么表侄女婿?还没成亲呢。”他回避了周媛的问题,又说谷东来,“我也是上次听二哥说的,谷东来本姓方,他父亲叫方景训,原是韩广平麾下的一员将领,后来不知因何事被韩广平下狱,家眷籍没,子弟都流放了。谷东来因缘际会被吴王所救,改名换姓扮作伶人,留在了扬州。”
所以说韩广平到底干了多少坏事、得罪了多少人啊!周媛颇有些感概:“我还真没想到,当初只觉得他气质出众,不太像个伶人,没想到竟是将门虎子。对了,那个跟他在一起的刘一文呢?”当初在扬州,刘一文对她很友善,她对他的印象也很不错。
“他倒没什么来历,是个货真价实的伶人。不过他与谷东来交好,此番也跟着北上了。”谢希治答道。
交好?是她想多了吗?想起当初杨宇在她面前做的那些戏,她就忍不住有些想歪,不过这些人现在跟她无干,她也就不多打听了,只说他们自己的事,“回去探亲的船员们都回来了,这次你还要送他们去广州么?”
谢希治摇头:“我就不去了,让无病陪着管事们去,他与那边的客商已经很熟,顺便再去把余下的账收一收。”
“无病还挺能干的,他多大年纪了?是不是也该娶亲了?”
以前周媛对谢希治身边这两个僮儿的印象,就是无病话少、长寿话多,长寿多做些贴身服侍的事,无病往外面跑比较多。成亲之后发现这两人真的像一对夫妻似的,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无病脑筋灵活,外面的事都能处理的井井有条,长寿心细踏实,日常琐事从不用谢希治操心。
“他父母求了我,给他定了舅家表妹,本来该成亲了,只是我们现在身处岭南,往来不便,一时还没定下婚期。”谢希治答道。
周媛想起无病是世代服侍谢家的家仆,家人一定是都在扬州,也就明白了,“要不然等忙过了这一阵,就让他回去成亲吧,总不好再耽误。”
谢希治点头:“也好,等我与他说。”
“那长寿呢,可定亲了?”周媛又问。
谢希治笑起来:“你今日怎么有心情关心他们二人的事?长寿还不曾定亲,你看着有谁合适,也帮着留心一二吧。”
周媛哼了一声:“我怕你忽略了,才多嘴问一问的。”说完看见叶儿走进来,就指着她对谢希治说,“你瞧叶儿如何?配长寿绰绰有余了吧?”
叶儿是来回禀晚饭做好了的,听他们家公主说了这一句,当时脸就红了,扔下一句:“周公公传话说饭已做好了,问公主可要传膳。”就扭头跑了。
“……,有你这样当面问的么?”谢希治无语。
周媛呆了一会儿,吐了吐舌头:“我看叶儿平时大方的很,哪想到她忽然害臊了。”自己起身到门口去叫她,“也不等我答话就跑了,你怎么去回周禄?传饭吧。”
回来又问谢希治:“怎样?叶儿生的也好,虽然年纪大了些,可是她是嫂嫂当初从京里带出来的呢,又机灵能干,一般人我还舍不得她嫁呢!”
“等我问问长寿吧。”谢希治嘱咐周媛,“你私下无人的时候再问问叶儿,看她愿不愿意。”
周媛应了,等饭送上来,跟谢希治一起吃了饭,又携手出去散步消食。两人出门时顺带叫上了三个男孩,带着他们出了院子玩,三个孩子你追我赶,在外面撒了欢一样疯跑,两个大人看的也不由高兴起来。
“十娘,等天下平定了,你想在哪定居?”谢希治忽然问道。
周媛扭头看他,思忖半晌才答:“其实我不想回京师,可来日若是五哥登上至尊之位,我实在不放心熙儿和坚儿。”五嫂已经不在,到时杨川另立皇后,这两个孩子没人庇护,怎能叫人放心?
谢希治明白她的意思,就握紧了她的手,另问道:“如若不需考虑外物,你最喜欢的地方是哪?”
周媛侧头想了一会儿,笑道:“那自然是扬州了。”在扬州的那段日子是她过的最无忧无虑的时光,而且又有眼前人陪她一起尝遍各色美食,怎不让人怀念?
这个答案让谢希治露出会心的笑容,“可惜。”他微微叹了一声。
是啊,可惜,他们二人实在很难回去扬州生活了,周媛也跟着叹了一声,又问他:“你呢?可是想到了什么好地方?”
“这里就很好。”谢希治伸手往眼前比了比,“远离尘嚣,有你相伴。”
周媛听了这一句心中温软,看谢希治时,发现他眼中神色认真,正定定望着自己,就笑道:“你说得对,只要我们在一起,哪里都很好。”她一边说一边荡了荡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往后不管你去哪,我都跟着就是了。”
谢希治大为震动,眼睛紧紧盯着周媛的眼睛问:“当真?”她一贯有自己的想法,要去哪做什么,从来都是自己打算的好好的,今日竟能说出随他去哪都跟着的话,让谢希治怎能不惊喜?
“当然真了,你不信我?”周媛故意撅嘴问道。
谢希治脸上漾开笑容:“信,怎能不信?”若不是此刻身在外面,还有孩子们在旁边玩,他真的很想将周媛拥进怀里,好好抱一抱她。
好容易天慢慢黑了,将孩子们送回正院歇着,夫妻二人携手回房,沐浴更衣就寝,谢希治才终于把周媛牢牢抱在怀里,将衷肠话儿说了又说。
此后因两路战线都陷入了胶着中,前线少有信来,即便有信也多半是报平安,让身在“世外桃源”的周媛等人牵挂的心慢慢放下,如常的过起了日子。
六月海船再次跟着船队出海,他们更没了心事。每日上午谢希治给两个大的上课,下午则与周媛一道带着几个孩子玩,有时是一同下地种菜,有时是领着他们去田间走走,教他们认一认各种农作物,这么玩了一个月,孩子们身体都壮实了一些,脸也都晒得有些黑了。
可是周媛的好心情很快被一封信打破,她捏着手里的纸张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谢希治:“堕城而亡?怎么会?好好的人在城头上,怎么会自己跳下来?”
“有传是因听了吴王之言羞愧而自尽的,”谢希治脸上神色也很不好看,“也有说是被刘青逼迫的。”
周媛好半天才镇静下来,“那九嫂他们还在刘青手里么?”当初兴王杨瑞奉旨进京的时候是带着家眷的,后来被掳的时候,家眷也一同被刘青掳走了。
谢希治点头:“应该是。不过,若吴王以此为由强攻洛阳,只怕……”
只怕凶多吉少,周媛心情异常沉重:“这信里说的不清不楚的,也不知具体是什么情形,真让人担忧。”
谢希治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肩安慰:“想来不日就有详细情形传过来,你先别急。”
周媛叹了口气,只能听了他的话耐心等候,可是却没料到,兴王从洛阳城头坠落而亡这件事,最后竟会成为一个悬案。
按理说当时城上城下近十万人,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跳下城楼坠亡,肯定是大家看在眼里的。可偏偏事情过后,竟传出了许多不同版本。
有说是因兴王力主开城门迎吴王进城,刘青不肯,恼怒之下推兴王下来的;也有说是兴王威胁刘青,不开城门他就跳下去,刘青不理,他自己跳下来的;还有说是吴王言语相逼,说兴王不忠不孝,兴王无地自容,纵身一跃的。总之,各式各样的说法甚嚣尘上,却没人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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