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葺得格调精美的小花园里,冬的气息已经逐渐消散,转而是春的盎然,少女身穿浅绿罗裙姿态慵懒的倚靠在少年的胸前,淡风带来扑鼻的花香,芬芳宜人,可是少女的眼睛却一动不动,聚焦在一个点上,没有半点神采。
“丽丽,渴了吧。”少年笑的和煦温柔,拿过初夏递上的热茶贴心的送到她唇边,然后少女就很听话的一小口一小口抿了起来。
初夏手捧着朱红色的托盘赶紧退了一步,埋头使劲揉搓着酸意泛滥的鼻子,胸中更是形容不出的憋闷。
宫主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不笑不哭…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娃娃,眼中满是空洞和涣散。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什么原因让一个人在一夕之间有如此大的变化?
初夏不禁在心中祈祷:魅姬娘娘和邪惑主子赶快回来吧,这样下去,宫主可能真的快顶不住了啊…
“丽丽、丽丽!”孤雪急切的唤了两声,视线在她唇边定格,只见她刚才喝进去的一点点水现在正慢慢顺着她的唇往外渗着,但她的脸上神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让奴婢来吧。”一旁的秋凉赶紧拿出准备好的手绢在她唇上动作轻柔的擦着,生怕会把她弄痛了。
已经三天了,宫主象这样不吃不喝…要不就是东西刚吃进去不久就会吐出来…若不是少宫主一直灌真气给她,她可能已经…!
不敢再想,快速将她的唇清理干净,眼中带着心痛和不忍。
“你们下去吧。”看着她无神的模样,孤雪的心拧得紧紧的,沉声对两个丫头吩咐道。
“是。”恭敬弯膝,两个丫头整理好东西然后退了下去。
少女的发已经不是俏皮卷曲的模样,到这里以后一直都没有保护过自己的头发,此刻已经变成松松散散的模样,有些已经变直了,而另一些仍旧卷着,滑在她的肩头。
“丽丽,不要再这样了好吗?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请你和我说说话,看看我好吗?”孤雪声音哽咽的对她说道,眼圈不禁泛出微红。
手里握着的柔夷本就娇小的惹人怜惜,加上这几天的不吃不喝,用骨瘦如柴来形容都不会过分。
动了动唇,丽丽目光未动,身躯不着痕迹的抖了一下,但还是让孤雪敏感的察觉到了,震怒浮上少年俊逸不凡的脸庞,脸色倏沉,在她耳畔轻轻低喃,“除了这个,其他的我什么都依你…”
他听到了,她心中的愿望:请杀了我。
他怎么可能杀了她呢?若是她死了自己定也不会独活,这一刻,他明白了,这个女人对于自己,不是单纯的喜爱更不是血浓于水的亲情,而是烙印于胸的刻骨铭心,他不想看到她这样,如同活死人般不知喜怒哀乐,他不想看到她眼里没有自己的样子,她打他也好,骂他也好,若是自己的遍体鳞伤能换回她的天真浪漫,他绝不会有半分怨言,任她处置。
回想起大夫的话,“奇迹呀奇迹!她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健康,脉搏也跳动的有力顺畅,只是…心病还需新药医,口服的药物已经没有必要了,关键是要打开她心里面的结,这位姑娘才能彻底的好起来呀。”
心中的结?孤雪眉宇拧紧,轻音永远不可能回来了,那正是她的心结所在呀!他现在要怎么做,才能将她心中的结打开…
正当孤雪陷入沉思的时候,身后却隐约传来的吵嚷声。
“冬雪,你现在不能过去,少宫主专门吩咐了不得让你靠近!”
初夏和秋凉略带紧张的声音传来,孤雪的眉峰不由聚得更紧。
“你们两个给我让开!”她早已经心急如焚,一颗心全拴在那个小女人身上,可这两个丫头不知道给她吃了什么东西,硬是让她昏昏沉沉睡了好几天才恢复了清醒。
“不行!”秋凉断然沉吼,“少宫主说了不准你靠近宫主!”
“秋凉,你给我让开,不然休怪我不讲姐妹情谊!”冬雪纤手紧握,没一会儿,就隐约闪动出了点点光泽。
“就算你用‘银冽’对付我我也不让!”秋凉的声音一沉,透着一股决然,“你不能过去!”
“冬雪!”初夏轻声劝着,“你还是回去吧。”毕竟姐妹一场,她真的不想冬雪有事。
“你们两个究竟还有没有点是非之分!你们那天也亲眼见到了,那个混帐对宫主做了什么!宫主郁郁寡欢的样子你们都忘了吗?今天竟然还拦下我的去路,你们就不怕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又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冬雪怒急,口不择言的大吼。
“冬雪!”秋凉高声一唤,下一秒压低了声音,音线镇定的吐露,却是一字一句都击中要害,“那日少宫主的确莽撞,可我们都看出来他对宫主是什么样的心思,宫主的心意我们也心知肚明,她前段的日子的闷闷不乐我们都看到了,但少宫主来看她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副模样,冬雪,难道你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虽然宫主总是对少宫主躲躲闪闪,可看到他的时候眼中又带着难藏的欣喜,显然他们都是互相有情的,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宫主不肯面对罢了。
秋凉的诉说正是讲到了冬雪心中的痛处,就算有心又怎样?宫主既然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那就说明她希望悬崖勒马,不想看到母子二人沦入有悖常论的境地,自己一定要帮她!不可以让那个魔鬼有机可趁!
冬雪浑身的戾气越来越重,脸色阴郁低沉,散发着阵阵凛寒。
秋凉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惊,她们四个之中唯属冬雪的武功最高,所谓胜者为王,大家自然把她当作了第二个主子,今日若真是打起来,自己和初夏必定是吃亏的那方,但她们不能退却,母子之间的情爱是不为世人所容,可只要真心相爱又有何妨,冬雪这么执着的原因或许在她自己看来是在保护宫主,可她敢说那里面没有参杂着她个人的私欲吗?
“冬雪,少宫主不会伤害宫主的…”初夏急声低嚷,空中却忽然飘来冷凝的声音,“你们两个让她进来。”
秋凉和初夏对看一眼,悄声叹气,从命的让路给冬雪。
“放开她!”冬雪声音冰冷的说道,在她心中早在孤雪侵犯丽丽的那刻就不再将他视为主子,此刻,她依然被沉重和萧杀所包裹,只是那眼中浅浅浮现的痛心与怜惜暴露出了她的真实想法。
“冬雪,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讲话?”言出,孤雪的声音比她更冷更沉,叫初夏和秋凉给她服下迷魂散是自己的主意,他不想看到这个对丽丽心怀不轨的女人再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换做以前,他会毫不犹豫砍下她的脑袋,现在,他顾忌着这个小女人的心思,才放她一马,只是看来,她似乎一点领情的意思都没有。
看着少年越拥越紧的双臂,冬雪眼红的几乎喷血,藏于手中近乎看不到的线丝正要飞身而去,却蓦地,其根斩断,象忽然失去生命的小蛇软软从她的手上滑落,贴合于她的手臂。
“冬雪,我一向认为你很懂得量力而行,今日看来并非如此…”冷笑爬上他的唇角,冬季已过,但他似乎仍旧沉浸在冬日的幽冷之中。
“你…”冬雪咬牙,尽管不甘可她清楚的明白眼前的少年轻而易举就能取她性命于弹指之间,愤懑恼怒登时盈满胸腔,下一秒,殷红的血液就从她口中喷涌了出来。
“不......”同一时刻,想起凄惨的哀嚎,只见暖春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冬雪摇摇欲坠的身子。
嘴角的血液象一道细泉不停的流泻,暖春哀声低呐,“雪,为什么那么傻…?”除了迷魂散她分明还用了另一种麻痹神经的药材,可她为什么还是醒了过来?
你就这么喜欢她?喜欢到命都可以不要!
狼狈的抬头,冬雪气喘吁吁的张口,双瞳紧紧盯着少年怀中的女子,“孤雪,你放开她!”
几乎是轻微的,丽丽软若无骨的身子颤动了一下,眸光骤然紧缩,但很快又恢复了死水般的沉静。
敏捷捕捉到她的表现,孤雪一怔,随即想起大夫的交代,“若是这位姑娘一直不愿醒来,也可以试试适当的刺激刺激她,或许会对她有所帮助。”
狭长的俊眸闪过暗光,孤雪邪笑,一手竟慢慢从她的玉颈滑过,然后缓缓向下,停留在她饱满的胸口。
“孤雪!”冬雪愤怒大喊,眼中燃着狂炙的红光,欲要上前,膝盖却忽然一软,生生滑了下去。
“雪!不要再动怒了!不要啊…”暖春哭成了泪人儿,止不住的劝着。
她喂她服下的药最大的忌讳就是情绪不能激动,若是情绪高涨难以抑制,则会引至筋脉冲撞,伤及内里。
一口口的鲜血从她口中吐出,象绚烂盛开的艳红牡丹,丽丽却只是木然的看着,眼中没有一丝情绪。
孤雪扬起唇角,挑衅的朝落魄惨败的女子投去讥诮的目光,然后,轻轻攫起丽丽光洁的下巴,将她拉过面对自己,死水似的眸子让他心中的痛苦更加剧烈,接着,低头,对着那红嫩粉润的唇浅浅啃咬起来,如同在品尝世间绝无仅有的美味佳肴。
“咳咳咳...”似乎身体中的鲜血在一瞬都有了喷涌而出的欲望,冬雪辛苦的以手撑地,视线却没有一刻从丽丽身上离开过,她的鼻喷打出沉重的气息,“宫主、宫主…”一声声剧烈的咳,她却不肯放弃不停呼唤着她。
留在胸口的手掌蓦然紧握,那丰盈轻易被孤雪包覆进手心,在外人看来,他定是用了十足的力气,可其实他的力道很轻很轻,甚至没有碰到她的美好,只是抓住了表面的衣物做戏给别人看。
“雪,不要这样!我求求你、求求你…”暖春泣不成声的哀求。她本是受命看管着她,可谁知她竟把自己打晕跑了出来,匆忙之中她连银针都没有带在身上就夺门而出,否则自己早就一针刺入她的睡穴,而不是让她在这里受罪至此!
“不…不…”意识逐渐涣散,可冬雪就是执傲的不肯放弃,“宫主……”
丽丽的唇因为孤雪的抚弄变得娇艳欲滴,渗着瑰丽的光泽,离开她饱满的唇瓣,孤雪低头,似是在与情人说着最亲昵的话语,“要是你再不作反应,她必死无疑。”
他在赌,利用她的善良。就算卑鄙无耻,他也要唤回她的神志。
风吹起她的发丝,就他的发丝纠缠在一起,丽丽轻轻眨眼,仍旧没有任何动作。
孤雪急了,啃咬在她白皙的颈项,“还是不打算说话吗?她会因你而死…”
因…你…而…死!他说的咬牙切齿,象是要把这几个字深深印刻进她的骨髓。
牙齿轻颤,丽丽的身体猛然开始剧烈抖动,泪水象断线的水滴从她眼眶掉落出来,重重击打在少年期许的心间,“不、不要…”她开口,声音布着沧桑,那一刻,少年近乎激动的落泪,好久了…久到他都快忘了她的声音是什么样,他拥她在怀,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淡香,“我好想你…”低哑的声音饱含浓浓的深情,她终于醒过来了…
“少宫主…”瓮声瓮气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怨愤,只是沉浸于惊喜当中的少年并没有察觉出里面的不对,“奴婢可以离开了吗?”
眸光甚至没有看过一眼,孤雪随意的低应,“下去吧。”
赢弱的身躯搀扶着片刻前晕厥过去的冬雪,离去前,愤恨的目光带着忽明忽暗的阴狠忿忿瞪了少年怀中的少女一眼,才扭头走远。
“丽丽,睡不着吗?”黑夜中,孤雪搂着怀中身姿娇软的女子,看着她瞪得大大的眼睛问道。到现在,她甚至没有办法完整的说好一句话,但他知道她已经在慢慢恢复了,这样就足以使他感到心安。
“她…冬雪…呢?”她想问冬雪怎么样了,可是就是没有力气,一点力气都没有。
精光闪过孤雪的眸中,飞快消逝,出声,沙哑的嗓子温柔如水,“我已经派了大夫去看她,你放心吧。”
他根本没有派什么大夫,自己先前已经对她大度相待,是她自己不识好歹,非要吃点苦头,哼,是生是死都得听天由命,大不了她死了安排下人将她厚葬,到时候就告诉丽丽大夫对她无能为力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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