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过道里传来轻微的回响,沉寂的牢房再度开始骚动,短短一日便有两人前来探视确实是件稀罕事,所有死囚都攀住根根铁栅,好奇地探出目光。
只有步延风安逸地坐在牢房一角,嘴角勾着些许笑意。
脚步在他的牢门前停住,来人披着黑色的大氅,过大的兜帽遮住了那人的容颜。
牢头跟在那人身边,殷勤地点头哈腰,迅速打开了牢门。
“良娣,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可要抓紧。”
黑色的兜帽上下动了动,一个绣花钱袋塞入牢头手中。
牢头心满意足地退去,窄小的过道里传来他哼起的愉悦的小调。
“听说你有要紧事要跟我商量,关于太子妃的。”踏入牢房,慎重地带上牢门,然而还是怕旁人听见,兰凤仪有意压低了声音。
“若不说关于南宫烟络的,良娣怎么舍得来看我?”
丹凤眼微眯,黑紫的瞳仁里映出勾魂摄魄的光。
兰凤仪的脸面微红:“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与姐姐感情深厚,听说有关于她的事,自然会前来。”
“哦?我又没多说什么,何必紧张。”
红唇被贝齿轻轻咬起,然而眼前的男人只是微笑。
“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
“交易?”
娥眉紧蹙,总是觉得在这两个字中包含了太多的陷阱,可是听起来又是那么诱人。
“你助我逃跑,我替你带走太子妃。”
带走太子妃……
这五个字狠狠击中了她的内心,可是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还是犹疑,一边是一直以来的愿望,一边是无尽的深渊,若是不慎失手,自己将失去一切。
呼吸渐渐沉重,兰凤仪觉得有一口气堵在胸口,烦闷异常。
“连银狐都没有得手,你便这么有把握?”
“言出必行,信不信便由你了。”
“秋后便要处斩的人,竟有胆量这样与我说话。”兰凤仪莞尔,“要如何帮你?”
一个时辰,雪嫣还没有回来。
楚烟络推开窗户,除了正在浇花的宫娥外,再没有别人了。
按理,若是去死牢探视,就算给再多的银铢也不会超过一个时辰,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不,没有道理,就算有意外也该发生在自己身上。
只是一个晃神,楚烟络只觉眼前一花,一个身影俏生生立在自己身旁。
“殷若素?”
心咯噔一跳,楚烟络往后退了一步。
“你真的怕我?”高挑的双娥紧紧蹙在一起,这一次她的手里没有握上短刀。
眼中写着不解,楚烟络望着她,没有说一句话。
“首领……金狐叛变,你再不回来,我就撑不住了!”殷若素握紧双拳,尖俏的瓜子脸微微低下,贝齿不甘心地咬起。
首领?
一个略微的尴尬,白玉面具猝不及防地被扣到自己脸上,大小适宜,就连双眼仿佛也为她量身定做。
难道……南宫烟络竟是银狐首领?
可怕的念头爬上心头,细细密密爬走了她心中所有的热量。
脚下是熟悉的石子路,又走过几曲回廊,南宫浅痕在清竹小筑外站定,颇有意思地挑起嘴角,将这里仔细打量了一番,仿佛第一次来到这里。
没有什么变化,纨绔公子微微偏头,看向身边的白衣翩然。
“请。”姬逸之微微笑着,比了个手势,侧身让过南宫浅痕。
“你这个样子……我还以为这里是你家。”
姬逸之微笑不答,依然保持着微欠的姿势,白衣在秋风下微微飘动。
南宫浅痕扬起双眉,踏过最熟悉不过的小径,推开了微掩的竹门,眼前灰蒙蒙一片,确实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桌上起了薄灰,倒扣在桌上的茶壶与茶杯亦全被灰尘占领,原本该是清新的地方现在看来变得尤其灰暗。南宫浅痕的短靴在灰上印出了一个个清晰的脚印,他在一堵墙边停下,侧过身子,等待姬逸之的到来。
白皙修长的手指弯成弓形在墙上慢慢摸索着,南宫浅痕眯眼看着,这温和的十一皇子就算是指关节似乎也显得比旁人柔和些许。
手在一处停下,姬逸之回头看向南宫浅痕,与之微微一笑。
看出他的手指在慢慢使力,只听“咔哒”一声,本该是密不透风的墙悄无声息地向旁边移去,隐在了夹层的深处。
幽黑的通道赫然出现在眼前,一阵凉风扑面而来,紧接着是阴湿的气息。
“你果然比我了解这里。”
错愕只在南宫浅痕脸上一闪而过,紧接着他坦然地踏入了这从未见过的甬道。
“我还没问过你,养尊处优的十一殿下怎么会突然想不开加入银狐的?”
“想不开?”姬逸之轻笑一声,“同礼部侍郎一样,是被父皇安排的。”
脚步堪堪停下,轻微的脚步声在甬道内回响不止。
“银狐培养的杀手都是孤儿,在我十岁的时候便被父皇派人丢至九里巷,果然在一天一夜后我被银狐的暗哨带走,在一年内学会了暗杀术。”
“难怪那一年你无故失踪,之后又莫名出现在了皇宫,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典故。”
姬逸之依然温和地笑,似乎从来就没有什么痛苦的回忆。
“那么殿下又是怎么知道我在暗访银狐?”
“自然是父皇说的,他在我十岁时便吩咐过我,若日后有个叫南宫浅痕的不慎落入银狐手中,要我助他一臂之力,这样我们一个在内,一个在外且都在暗处,定能将银狐分崩瓦解。”火星在随身携带的打火石上燃起,姬逸之点起了火折子,“不然凭礼部侍郎如此高超的演技,我肉眼凡胎,又如何有本事发现?”
南宫浅痕笑哼一声,停下的脚步又继续向前。
想起幼时便被秘密传入宫中,在大胤最好的武师的注视下被夸为天赋异禀,定要让他瞒着家人悄然练武,五年后学有所成,却封了他礼部侍郎的文职,只是让他暗中寻找银狐的线索,皇宫任意出入,面对皇帝可随意佩带武器。
如此优待便养成了他的随性,几载不上朝,对皇帝也少了该有的尊重。
只是为了让所有人相信他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庸才而已,能当上礼部侍郎完全是凭南宫骁与南宫朔显赫的地位。
他以为自己掌握了所有的秘密,却不想更深处,还隐藏着一个十一皇子。
无怪身为金狐却能被自己轻易制住,无怪会莫名将自己放走。
“看来圣上多多少少还是防着我的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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