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的目光倔强地移到一旁，只是死死盯着地面，年轻人的眼中泛着凶光。

　　“爱妃，可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眼神邪魅得有些残忍，带着魅惑气息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盯着林漠脸上可怖的疤痕，“孤看见他的时候，他晕倒在路边险些饿死。”

　　楚烟络的眼神惊疑不定。

　　明明就是他，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容颜，只需一眼便能在人群中将他轻易找出，但听步延风的诉说，似乎又不是他，骄傲如他，怎么愿意替别人当马夫，他可是宁愿饿死也要保住尊严的人，又如何会任由自己被杀父仇人凌辱而不做半分反抗？

　　“你……叫林漠？”极力保持着自己的镇定，楚烟络努力压制着自己声线中的颤抖。

　　步延风放开了年轻人的头发，重新翻身上马，饶有兴味地瞧着他即将作出的反应。

　　林漠又迅速低下头去，凌乱的头发很快遮住了他一半的面容，年轻人只是点头，然而凶狠的目光去从头发的缝隙里泄了出来。

　　“他是个哑巴。”步延风扬起双眉补充，似是看着一场好戏的上演。

　　可是南宫朔不是哑巴……楚烟络扭过头去，想将他从自己眼前抹去，但林漠眼中的寒光分明越来越清晰，是那样熟悉。

　　“好了，走吧。”步延风轻轻夹了夹马肚，马蹄缓缓向前踏去，“孤只是觉得，林漠一直不愿抬头看爱妃，是不是遇到了故人，既然爱妃毫无反应，那便姑且算了。”

　　随从放开了林漠的胳膊，年轻人却没有做丝毫的反抗，只是动了动被扭酸的双肩，默然地牵起楚烟络的马，方才眼中的凶狠也消散在了寒风里，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所谓狩猎的队伍浩浩荡荡，步延风再也没有去管楚烟络，只是与雪嫣一起走在最前方。

　　雪嫣偶尔还担心地回头，但是楚烟络与她离得越来越远，直到被后面的随从挡住了目光她才重新将头扭了回来，自始至终都没有接到楚烟络一个回应的目光。好像以前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切都回到了开始，那个时候谁也不认识谁，是那样的陌生。

　　楚烟络被落到了最后，毕竟林漠再怎么迈大步子，也追不上马匹的一次小跑。

　　“你……真的叫林漠？”

　　楚烟络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回答她的只是点了点头的后脑勺。

　　“可是你和我一个故人长得很像。”

　　林漠的步伐依然迈得匀称，没有因为楚烟络的话而蹲下来半分。

　　“你脸上的疤痕是怎么留下的？”

　　他依然往前走着，努力跟上大部队的速度。

　　“我居然忘了你不能说话。”楚烟络无奈地笑，落寞地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背影，如果你是他该有多好，就算当真不理不睬，即便远远看着他也觉得安心。可是总有几分不对的感觉，譬如说他的逆来顺受。

　　如果是他……大概早已拔出那寸步不离的长枪了吧，就算是拼个玉石俱焚，也不会任由自己被步延风那般侮辱。楚烟络动了动嘴角，觉得眼中又开始酸涩。

　　青国的道路出奇得崎岖，两旁山路多有蜿蜒，不多时便再也看不见步延风的背影。

　　天上开始飘雪，没有预兆地突然变大，将眼前落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地面渐渐潮湿，马匹走得有些艰难，可是楚烟络只能紧紧扯着马缰，任由林漠再前面带路。

　　如若再不回去，地面就要被大雪覆盖，到那时路将更难走吧。

　　雪落在她的手背上，冰凉的感觉透过皮肤直刺骨髓。

　　“找不到青王了。”楚烟络苦笑，“再走下去，能找到住的地方么？”

　　林漠终于停止了脚步，手依然牵着缰绳，转身看向楚烟络的眼中却有些迟疑。他打量了周围片刻，默然将马匹牵入山洞中，洞内零散着一些干枯的木柴。应是旅人留下的，在木柴的周围还散落着一些黑炭。心中升腾起一片疑惑，楚烟络想问，然而她知道，得到的回答必然是一片沉默。最终还是无奈地叹息，洞外的飘雪在洞口织成了一张雪白的帘幕。

　　初冬便下了这么大的雪，还真是罕见。

　　林漠用手将黑炭铺了一地，随手拿起一支削尖了的木柴，在炭中开始写字。

　　“青王的路选得偏僻，迷路了。”

　　楚烟络怀疑自己看错了。

　　她抬头看向林漠，想从他的眼中看出是在开玩笑，然而年轻人只是冷静地将木柴扔到一边，从怀里掏出了打火石。双手中摩挲出的火星点燃了搭好的柴火堆，安静的山洞中回响着木柴点燃时哔哔啵啵的声音。橙黄的火光映着楚烟络的脸颊，她的眼中有些落寞。

　　“你认识南宫朔么？”

　　往火里扔干柴的手顿了顿，林漠摇头。

　　楚烟络笑了，当真是多此一举，即便眼前的人真的是南宫朔，他又怎么会承认自己的身份呢？身子又缩得紧了些，火光在她的瞳中跳动，然而她再没有了多余的话。

　　木柴划地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楚烟络回过神来，看见林漠继续在黑炭上写字。

　　“暂且在此歇息，等雪停便回宫。”

　　楚烟络抬头，满眼是飘成大片的白雪，她回过头去，林漠此时已丢了柴火，安静地蹲在一旁。除去零落的散发，当真如同南宫朔就在自己身边。

　　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好呵，至少还能看见那日思夜想的面容。

　　出神了许久，洞外响起了凌乱的脚步，林漠立刻浑身警惕，凶狠又回到了他的眼中。

　　楚烟络看见他的腰间露出了匕首的寒刃。

　　脚步已经到了洞口，大约七人，每一个皆是壮汉，落在洞中燃起柴火的目光从惊愕变成了愤怒，楚烟络的耳中骂声一片，她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壮汉们竟皆已掏出了木棍，凶神恶煞地向两人走去。

　　“哪来的小兔崽子，知不知道这些木柴是老子花了多大力气才搬过来的？”

　　气势*人，楚烟络的眼中只有洞外的大雪，的确是没有多少枯枝。

　　即便是木棍也透着杀气，男人们一步步向洞中的两人走近，林漠嚯地站起身子，匕首从鞘中拔出，在胸前划过一道寒光，挡在楚烟络的身前。

　　挺拔的背影。

　　楚烟络忍住即将涌出的泪水，她仿佛看见了在莲花节上，毅然决然挡在自己身前的黑色的背影，两人是如此相像，可惜……真的不是他。

　　如果是他，他一定不会这样保护自己，所以怎么能期许眼前的年轻人就是他呢？

　　“我们迷了路……”淡淡的声音回响在山洞中，想要化解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所以我们才会躲入山洞中避雪，不小心动了各位的东西十分抱歉，因为我们只以为这些是之前的旅人留下的东西。”

　　注意力被楚烟络转移，领头人细细打量了楚烟络一番，眼中露出贪婪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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