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太子大婚
霁元年220年。
红霞漫天,雁阵磅礴。
在北国皇城的上空,最是六月的黄昏令人如痴如醉。
这是北国大帝登基为帝的第二十三年。
江山万里风波无澜,锦绣长安城繁华似锦。
天下被两国瓜分,北国秦帝,南国武帝。
南国皇子夺嫡何其惨烈,而北国却了无风声,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怎样,终究无人能解。
一队衣着艳丽托着金银珠宝红枣桂圆的喜服宫女笑容满面的从贵甲门前的石子长街走过,脚步急促而稳健,径直往太子府走去。
今天晚上的北国格外明亮,自东往南大红灯罗殷光烁烁,西北长街洛华瑶赋,来往宫人手提彩灯烟花,将四下照耀得璀璨夺目,恍如梦境一般。
繁星灿烂的苍穹被青山黛影剪成如墨的水迹,绚烂烟火摇曳着浅蓝色的尾痕,幻火流金,五光十色,如同隔世之感。
宫内宫外嬉笑的妃嫔贵胄把酒言欢,孩子们挥舞着小手在布满河灯的翠屏湖岸上兴奋的叫喊着。
如此热闹如天上人间瑶池蓬莱的皇宫,只因权倾朝野的宰相苏攀大人之次女苏绾寒与太子秦殇于今晚大婚,浩浩荡荡乘龙鹤峰之势大有气吞山河之貌,丝毫不亚于当今皇帝二十年前与皇后大婚那晚,可见太子如何深得圣心。
主要也是因为太子秦殇的母妃是如今最得皇帝宠幸的岚妃,她千方百计联络前朝大臣辅佐自己唯一的皇子秦殇做了太子,却还不能安心,使计谋陷害二皇子萧王之母妃失去君心,又将三皇子清王送往边境练兵,一时间整个苏家把持朝野,后宫岚妃更是无人撼动。
太子府蓆红幔帐旖旎,广袤茜纱高悬,红烛点点与深蓝色天际繁星苍茫相得益彰,摇曳的宫灯斑斓之色。
西域国进攻的朗玛毯铺在太子府庭院,一直蔓延伸展直喜宴厅内,绒毛狐狸裘皮织成棕红色迷网,高悬于身后屏障之上,两侧宾客谈笑鸿儒,眉开眼笑,无不琢磨着如何讨好眼下最有希望成为北国皇帝的太子秦殇。
太子华服俊逸,龙冠璀璨生辉,始终冷峻的面容终于有了些许勉强的笑意,虽然已近而立之年,可是冷傲逼人的俊逸潇洒仍是不可亵渎的神圣,如此毓质脱尘的尤物,难怪北国春闺女子都为之疯狂。
龙蟠凤珠,竺梁朱瓦,金光波澜鸿禧涌动的大厅正中坐着当今北帝最宠爱的岚妃,亦是太子之母妃,民间将其还有雅妃,以及南国的连夫人、顺贵人并称天下四大妖妃。她眉目含笑看着眼前并肩而立的新人,这是经她一手促成的举国瞩目的天作之合,自此苏家更是风光无限,她自然心情大好,自始至终都挂着雍容华贵得意洋洋的笑容。
大殿之内的每一个人都在笑,唯有一人,她的脸上一直惨淡愁容,即使伪装之色也难以敷衍。
一袭紫色长裙绯衫单薄的苏绾吟无声立于岚妃一侧,清亮漆黑的眸子目光迷离幽邃,耀眼夺目的华光在她灵气逼人的瞳子中绽放着凄楚落寞的寒光,旖旎温润的烛火倾洒于她白皙平淡的面庞之上,胜雪凝脂,琼浆倾城。
她怔怔的望着那一步步走过来的新人,喜服璀璨的光芒灼痛了她凉薄的年华。
那一瞬间,她和太子秦殇四目相视,他仍旧那般温润俊朗,挺拔深沉,就像是回到了恍如隔世的七年前。
那是苏绾吟随父亲第一次入宫,探望刚刚封了岚嫔的姑母,她年幼无知,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便和家眷走散了,宫中的翠屏湖在晚春时节波光粼粼清水幽深,她失神之际已然走了过去,坐在一旁杏花微雨下的檀木秋千,微风拂过她凌乱的发丝,莞尔一笑嫣然无方之美映入一男子眼帘,便如同美人胸口的朱砂痣,日久年深,岁月风化,亦是不能遗忘的风景。
也许是那秋千长久的不用,苏绾吟这样瘦弱的身躯也是经受不住,忽而一声断枝之响,凛冽绽开,苏绾吟凄然哀声尖叫,身子便轻盈的飞了出去,她本以为自己就要坠在假山石上头破血流亦或是沉入湖底,不想这节骨眼上竟然不知从何处飞出一个华服正襟的年轻男子,凌空跃起,单脚轻点澄澈的湖面,激起圈圈荡漾人心的涟漪,以卓然精绝的轻功将在湖面一沉一浮艰难挣扎的苏绾吟救上了岸。
她躺在他柔软宽厚的怀中,蹙眉咳着,胸中被压迫的窒息感让她不由得张大嘴呼吸,不知过了多久才缓过了方才那份惊吓之中的悸动。
她仰起头,迎着逆回的光晕,看着眼前仍旧紧紧抱住自己的男子,深邃幽黑的眼眸,挺俊的鼻翼,紧抿的薄唇,还有如同雕刻般无懈可击的脸廓,他身上散发的王者气息让苏绾吟忘记了眨眼,只那么定定的凝视着,仿佛喧哗静止,世界凝固,天地之间都是霎那无声无息的永恒。
“吟儿——”
一声惊慌失措的高呼惊醒了苏绾吟的神思,她偏过头,看着匆匆跑过来苏绾寒,心头的涟漪渐渐平复。
脚步渐近,却忽然顿住,侧首扬眉望着正半跪半蹲在苏绾吟身后的男子,不禁脱口而出一声低呼,“参见王爷。”
那一刻苏绾吟才知道,这个救了自己的男子,竟然是皇子。
那年,秦殇十九岁,苏绾吟十二岁。
“一拜岚妃娘娘——”
一声尖锐的高呼打破了苏绾吟的回忆,她茫然昂首,刹那钻人眼目的猩红和金光狰狞着袭来,充斥了整束光线。
“二拜天地皇族——”
二姐苏绾寒一泻青丝被高高的挽起盘在脑后,牡丹凤钗缨络加固在金色凤冠之上,流苏长穗垂在额前,隐隐被喜帕遮盖,蜀锦水袖瞿衣长摆逶迤在身后的毯上,风姿绰约,韶华动人。
“夫妻对拜——”
太子转过身子站定,等待着喜娘搀扶凤冠霞帔的苏绾寒与他对拜,苏绾吟紧紧咬住嘴唇看着他鲜红喜庆的背影,红花拦腰,高靴飒爽,心竟在此时此刻痛到无以复加,却不得不挤出一丝欢颜,唇角一抹浅浅上扬的弧度,将她惨白的脸色忧伤的眸子衬托得更加苦涩酸楚。
最后,当掌声和欢笑将新人送入洞房,她茫然回顾,早已是空荡疏离,蓦然转身,走出热闹喧嚣的人群。
淡淡烟波轻拢,雾朦缭绕,麝月疏星光染低廊,琦窗竺壁溶溶一泻。
苏绾吟独自走在长街之上,月华如洗将她落寞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用力将眼中的酸涩逼回去,迎着风声,疏朗之气更胜严寒刺骨之意。
秦殇,他不会知道,她曾瞒着家人无数次偷偷溜进宫,只为了和他在翠屏湖或者落芳园相遇,终有一次她撞进他的怀中,他身上的金色铠甲那么硬,将她柔软的身子铬的那么疼,他皱着眉,扶住了她,那眼神仿佛在回忆是否曾经见过,可是他早已忘却昔年救过自己,于是决绝后退一步,领着侍卫离开,只留下那抹浓重的背影,和勾在苏绾吟心上血肉模湖的藤蒂。
秦殇,他不会知道,每年七夕,她一早起来就编糊一个河灯,写上一句诗,然后跑进皇宫,站在翠屏湖的岸边,轻轻推进水里,那上面的“君心坚如磐,妾意韧如丝。”就是她的愿望,她祈盼着他能在河岸那边因那只缓缓流淌过脚下的河灯,而凝眸转身,看见立在这边的她。
秦殇,他不会知道,当岚妃下旨要求苏府选一个女儿嫁给太子为妃,她满心欢喜的去找父亲,却在半路被二姐拦下,她跪在苏绾吟面前,请求她将机会留给自己,她爱慕太子已有七年。
七年.
苏绾吟闭目沉吟,耳边是二姐极尽哀婉的苦求,她点点头,瞬间心如刀绞。
又是一年七夕,她坐轿捧着河灯来到翠屏湖,越过无数妃嫔宫人看到了对岸的他,只是身边又多了一个二姐,他们站在河畔,轻轻俯身将一盏河灯送入湖面,河灯淌过,她低下头,上面赫然写着,“君心坚如磐,妾意韧如丝。”
于是尝到了撕心裂肺,转身飞奔入夜色,泪痕划过面颊,浇凉了她的琴瑟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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