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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今年山河无定拒(1)

偷心王妃 砌下落梅 6161 2021-04-02 20:29

  “启禀皇上,景妃娘娘要生了。”门外宫女慌慌张张的回报着。

  “快去伺候着,朕现在就去合欢宫。”令狐柘渊放下手中的奏折,忽然天空雷声大作,万里无云的天空瞬间好像浓墨泼过似的,漆黑一片。接着狂风肆虐,席卷着树叶,一切逼得令狐柘渊睁不开眼睛。

  一道闪电犹如灿灿的金蛇划过天际,“咔嚓“一声,似乎击中了什么东西。

  “启禀皇上,祭天的大纛被雷击中了!”不久守护祭天台的卫士来禀报,令狐柘渊的心里暗自思量:“这非乃吉兆!”

  不管怎样,先去看看景妃再说。“起驾合欢宫!”想到景妃令狐柘渊嘴角不禁上扬,当初第一眼见到这个女子的时候,就被她吸引了,她和乌蒙蔓凝长的好像,他虽贵为一国之君,几乎什么都能得到,唯有那个叫做“乌蒙蔓凝”的女子成了他心头最深的痛。

  他曾经为了江山放弃了自己的机会,让她从自己的身边翩然飘过。后来知道即使倾城倾国佳人也难再得!

  他本以为此生只能远远的看着她,看着她和凉末黎汀风花雪月,上演一出传奇,但是没想到让他遇到景妃柳岩静兰,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

  静兰的眼中没有乌蒙蔓凝的飞扬神采,但是她的眼中满含对自己的崇拜,蔓凝从没有这样看过自己。当即他就封柳岩静兰为景妃,自此宠爱有加!

  令狐柘渊喜欢静静的看看静兰,不说话,没有人知道此时他眼中的是静兰,心中却想着蔓凝,静兰就像蔓凝的影子陪伴着自己。

  还没有走进合欢宫,就听到景妃痛苦的哀叫声,“启禀皇上,景妃娘娘难产!”“快将太医院所有的御医都召来,朕告诉你们,朕不允许景妃有一丁点闪失,否则你们全部人头落地!”令狐柘渊愤怒的训斥着。

  看着宫女和御医进进出出的忙碌着,令狐柘渊心中很是焦急,“上天请你不要夺走朕和蔓凝之间唯一的联系,不要从朕的身边夺走静兰!”刚开始的时候令狐柘渊也许不爱柳岩静兰,但是静兰温顺的性格慢慢打动了令狐柘渊的心,在这个女人身边他感到自己只是一个男人,被自己的妻子崇拜,需要的男人!

  正当大家手足无措的时候,不知何时进来一个黑衣装扮的道士。这皇宫大内守卫森严,莫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是一只苍蝇也难飞进来的。

  令狐柘渊冷冷的看着黑衣道士:“大胆老道,竟敢夜闯皇宫,来人啊!抓住他!”话音未落,黑衣道士竟然不知怎么就移到了令狐柘渊的眼前,四目相对,令狐柘渊发现对面的人双眼精光四射。

  “皇上,勿需劳师动众!贫道只是有些话对皇上说,除此别无恶意。”黑衣道士微微行礼,“贫道夜观星象,发现星生异象,煞星大亮,而今浊气居于皇宫,贫道得知景妃娘娘即将生产,所以贫道特来禀报皇上,景妃娘娘将生下一位公主,但此女乃罗刹转世,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于皇家,注定克夫克母克夫克子,乃大凶之人,望陛下小心,贫道言尽于此!”

  令狐柘渊还没有从黑衣道士的话中回过神来,那道士不知何时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里面的嬷嬷来禀报:“启禀皇上……景妃娘娘生了……”“是公主还是王子?”令狐柘渊上前一步。“是……是一位公主,可是……”“可是什么?”令狐柘渊看着跪在那发抖的嬷嬷。“公主全身漆黑!”“什么?”令狐柘渊快步走进内室。

  宫女将孩子颤颤的抱给令狐柘渊,令狐柘渊看着怀中的孩子,那孩子生出来居然一声没哭,只是咯咯的笑着,这孩子全身漆黑,但是五官却很漂亮,尤其一双眼睛亮如星辰,正好奇的看着自己。

  “不好了,景妃娘娘出血不止,有性命之忧!”御医惊恐的说着。令狐柘渊将孩子交到嬷嬷的手上,走到景妃床前,景妃身上的被子变得殷红,那红惊心动魄!而景妃脸上的血色却在慢慢消失,景妃的生命也在随着血液往外流走了。

  一会儿,御医惊慌的跪倒在地上:“景妃娘娘归天了!”令狐柘渊几乎站立不住,静兰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自己了,甚至至始至终没有睁眼看一下自己。这时刚出生的孩子似乎意识到什么,居然发出清脆的哭声,而外面又变得万里晴空,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景妃走了,带来了一个孩子。

  道士的话在令狐柘渊的耳边不断响起,“此女乃罗刹转世,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于皇家,注定克夫克母克夫克子,乃大凶之人……”他本不相信道士之言,但是如今景妃离去岂不正是印证了“克母”之说,接下来是不是就该克自己了?

  令狐柘渊将孩子交给乳母和景妃身前的宫女嬷嬷照顾,自此再没有看一眼他刚出生的公主。孩子出生前他是满含期待的,这个孩子他希望会是公主,这样就可能长的像静兰,不!应该是像蔓凝,这样多好!可是上天不仅没有给他带来一个像蔓凝的孩子,还夺走了静兰。

  不知为何那个道士的预言在宫里像春天野外的荒草疯狂的蔓延,每个人都在议论着新出生的公主是出云国的灾星,是罗刹转世,但是那毕竟是静兰留给自己唯一的孩子,令狐柘渊不忍心对这孩子做出什么残忍的事情,但是一天他刚下朝,太监就慌慌张张的来禀报:“启禀陛下,太皇赐死了小公主。”“什么?”母亲居然先一步动手,“那公主现在如何?”“已经装棺掩埋了!”

  令狐柘渊抬头看向远方,静兰,朕对不起你!

  “姥姥,我回来了。”一个黑瘦的小女孩擦干满身的泥土和眼中的泪水,努力的挤出笑容。但是手臂上,脖子上红肿淤青的伤痕却怎么也擦不掉,她只能将袖子笼笼严实,将衣领尽力拉高以此来遮住那触目惊心的伤痕。

  她本不想出去,但是怕姥姥担心自己不合群,老是闷在家里,于是她小心翼翼的蹲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别的孩子玩耍,看着地上蚂蚁忙碌的搬家,看着小草摇曳的身姿,看着天上流动的浮云……但是隔壁的大刚,春强还有凶悍的小红却不放过她,他们把她推倒在地上,用小石头丢她,用小拳头打她,他们希望听到她求饶的声音,但是她自始自终倔强的一言不发。

  她知道自己和他们是不一样的,自己是没有爹娘的孩子,自己只有姥姥。她曾经问姥姥她的爹娘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因为她长得丑不要她了?姥姥沉默了好久,然后紧紧抱住她:“孩子,你会是世界上最可爱最漂亮的孩子!因为你有世界上最美丽的娘和最英俊的爹,他们很爱很爱你,只是因为他们有些事情暂时不能来见你,接你回家,但是景儿要相信姥姥,总一天他们会来接你的。”当时她看到姥姥的眼中充满忧伤,所以她附和的点点头,自此再也没有提过爹娘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即使没有爹娘也没有关系,她有姥姥就可以了,因为姥姥很爱很爱她的。

  “景儿回来了。”姥姥正在做晚饭,“肚子饿了吧?洗洗手,姥姥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鱼。”

  景儿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嘴角上扬,假装兴奋的说着:“姥姥,有鱼吃啊!太好了,我这就去洗手。”她小心的洗着胳膊上,手上的伤口,对着镜子看了看脖子上的伤痕,确保姥姥不会发现才走到厨房帮姥姥的忙。

  “景儿……”一个老妪回过头来,这居然是合欢宫里景妃的贴身嬷嬷,原来景儿就是当日景妃所生的孩子。当日嬷嬷闻讯太后要赐死小公主,她感念景妃往日对自己的恩情决定冒死也要救出景妃唯一的孩子。她赶在太后到来之前偷偷的将孩子抱出宫,逃到这小村落隐姓埋名的生活下来,领走时带了几件首饰,这也够她们节俭度日了。因为当时公主还没有取名,于是她就用景妃的封号给这孩子取了名字,叫景儿。

  转眼她们已经在这小村里生活了八年了,景儿虽然还是像出生时一样黑瘦,但是五官却像极了景妃,甚至更加漂亮。

  姥姥请了先生教习景儿识字,教她诗词歌赋,因为姥姥相信总有一天景儿会回到皇上身边,成为出云国的公主。景儿认真的学着先生教习的一切,先生夸奖景儿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学生,景儿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景儿,来!多吃点!”嬷嬷将鱼夹进景儿的碗里,突然看到景儿拿筷子的那只手上满是伤痕。“景儿,你的手怎么啦?”嬷嬷放下碗筷,捉住景儿的手。景儿轻轻的挣扎:“没事,就是不小心被树枝划破了。”没想到挣扎中脖子上的伤痕也露了出来。嬷嬷心疼的翻开景儿的领子,“这些伤痕到底怎么回事?谁弄的?”

  “姥姥,没事,不疼,我真的没事!”景儿笑着安慰嬷嬷。“是不是别的孩子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找他们爹娘理论!”姥姥心疼的看着景儿脖子上的伤痕,还有手背上,还有胳膊上,景儿是天之骄女啊,是金枝玉叶啊!如今竟然为山野村夫欺负,想到这儿姥姥忍不住落下泪来,一滴一滴落在景儿的手背上。

  “姥姥,景儿不疼!景儿一点也不疼!姥姥不哭!”景儿挥动着小手帮嬷嬷拭去泪水。

  嬷嬷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宫里的人都视景儿为洪水猛兽,说她是罗刹转世?仅仅是因为这孩子长得黑吗?从她们逃出宫日子已经过了八年,这八年里,景儿和她相依为命,当景儿第一次叫自己姥姥时,她激动地流下泪水。她一直把景儿当成自己亲生的孙女,但是景儿一天天长大,而自己也越来越老了,她怕自己万一有一天走了,留下景儿一人在这世上,她该是多么的孤独,她决定过段时间就将景儿的身世告诉她!这样至少在自己走后,她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

  “快救火啊!”冲天的火光映红了漆黑的天幕,那成了景儿记忆中最惨烈的一幕,姥姥紧紧的将自己护在身下,当她们逃出来的时候姥姥静静的倒下了,永远的闭上了眼睛,那一刻她感觉不到身上烧伤的疼痛,只是感觉眼睛很疼很疼,疼的流不出一滴眼泪。她麻木的伏在姥姥渐渐冰冷的身体上,她想和姥姥一起就这样睡去,睡去,不再醒来,再也不会有人嘲笑自己是没有爹娘的野孩子,再也不会有人笑话自己如此的瘦黑,失去姥姥这个世上唯一的温暖,一切已经生无可恋吧。

  当景儿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没法动弹,全身像不存在一样,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她此时正躺在一个大桶里,周身冒着白气,有缕缕药味侵袭着她的味觉。

  景儿努力地回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但是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片耀眼的红光。她甩甩头想努力想起点什么,可是头却像要裂开似的。

  “你醒了。”他看到一个穿着青衣的男子走了进来,景儿细细的大量着这个陌生的男子:笑意漾满嘴角眉梢,他的皮肤很白,几乎是那种透明的白,景儿不知该如何描述眼前的男子,全身洋溢着美玉般的华光,她觉得这世上不会再有这么好看的男子了吧。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谁?我是谁?”景儿警觉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不,他不能算是男人,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不要害怕!”少年的声音好温柔,就像……景儿觉得曾经有人这样温柔的对自己说话,但是她想不起来了。景儿努力回想着往事,但是头却像针扎般的疼痛!景儿的脸上满是痛哭的神色!

  “不要想了!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只是路过一个村庄碰巧救了你,当时你受了伤,我就将你带了回来。这里是我的草庐,我叫青飏。”少年温柔的安慰着景儿,伸手试试水温,“不好意思,因为没有女子所以只能有我照顾你,性命攸关就没有顾及男女授受不亲,望你不要介意。”

  景儿放弃了回忆,脑中的疼痛慢慢消失,她轻扯嘴角,微微笑笑,看着青飏又陆续往桶里加了一些草药之类的东西。“我年纪虽小,还分得清性命和迂腐的道德那个更加重要!谢谢你救了我,只是没有过去的我……”

  “没有过去又如何?”青飏打断了景儿的话,“没有过去又如何?你还这么小,过去于你很重要吗?你没有过去但是有现在,还有未来,更何况你不是没有过去,你只是弄丢了它们,总有一天你会找回它们的。”

  景儿不置可否的笑笑。“我看你的模样也就七八岁吧,七八岁的孩子本就是没有多少回忆的,现在的你是……青舞!”“青舞?”景儿奇怪的看着青飏。“对,青舞!你的名字,喜欢吗?”景儿点点头。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青飏的徒弟青舞,你愿意吗?”景儿淡淡的笑了一下,自己似乎没有别的选择吧,留在青飏身边,做他的徒弟听着还不错,只是看青飏那张还满是稚气的脸,师父这个称呼对他是否太老了!

  “我是从火场旁边救你回来的,你身上多处严重烧伤,我只能将你泡在药草里,这样可以催生新的皮肤生成,但是结果我还不能预料。”青飏慢慢的走出去,“忘了告诉你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你还需要在这桶里再呆上六天。”

  “六天?”景儿惊呼出声。

  “不用担心,等会我会给你送饭菜过来,不会让你挨饿的,何况你泡在药桶里不会有什么食欲。”青飏背对着景儿挥挥手。听着青飏关门的声音,景儿心中默默念着:我叫青舞,有个长的很好看的师父叫青飏。

  在景儿,不,应该是青舞呆在药桶里的日子,青飏照顾着她的饮食,青飏的手艺不错,但是不知为什么,青舞总觉得这些美味的饭菜似乎总是带着淡淡的药味。

  “也许是这双手和草药打了太久的交道,药味已经渗进皮肤,甚至骨髓了吧。所以,丫头你要快点好起来,快点长大,这样你就可以做饭,你我就不用吃带着草药味道的饭菜了。”青飏似乎看穿了青舞的心事,一边喂着青舞饭菜一边说着。但是青舞只是碰碰那些饭菜,几乎没有动,青飏也不勉强她。

  “你叫青飏,是姓青吗?”青舞示意青飏她没有胃口。“我们所在的地方叫青蔹谷,自从决定住在这里以后,我就叫青飏了。”有点答非所问的答案,但是青舞至少知道青飏本不叫青飏,至于他是谁似乎不是那么重要的,就像自己以前是谁也不重要,现在她是青舞。

  “师父,青蔹谷美吗?”“今天是你呆在药桶之中的最后一天,明天就可以看到了。”青飏朝青舞微微笑着,“青蔹谷就像你一样!”像我?青舞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样子。青蔹谷像她一样,那是美还是丑呢?

  这几天青舞的身体能够微微活动,她想在桶中的倒影中找到自己,可是雾气缭绕看不清。明天太阳出来的时候,青舞就可以出来了。这一夜青舞无眠,月光透过窗户静静的流淌在地上,青舞觉得很宁静,一种叫做温柔的情绪溢满自己的心房。

  青飏打开门轻轻说了声:“你可以出来了。衣服在旁边的椅子上。”只是第二句话还没有出口青舞就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这样尴尬的一幕发生了。没有穿衣的青舞湿哒哒的站在青飏青飏面前,青飏一时间失了魂魄。

  青飏不是第一次见到没有穿衣的青舞,但是那是的青舞全身焦黑,伤痕布满全身,他当时所想就是极力挽回她的性命而已,他预知到从药桶里出来的青舞会脱胎换骨,但是这样的杰作摆在眼前时却让青飏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青舞就像初生的婴孩一样,全身白皙的就像出水的白莲,阳光淡淡的罩在她的身上,水珠折射出七彩的虹光,让青飏失了呼吸。

  一时间两人都感觉到了尴尬的气氛,青舞刷的一声再次钻进桶里,水花四溅!不知是因为热气还是什么,青舞的脸变得绯红。青飏匆匆的退了出去:“赶快穿上衣服,小心着凉,这样还得我来照顾你。你不会还想继续泡在药桶里吧!”

  青舞看着镜中穿戴好的自己,镜中的那张脸应该不难看吧。她迫不及待的打开门,这好像是她第一次面对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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