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羽疆黎津终于开口了,“封臻儿为淑妃,倩儿为娴妃……”令我吃惊的是皇上居然没有封叶纥倩碧为德妃,而是让她屈居第二,现在还剩下宇簌幼蓉和我两人,而封号确是剩下首妃位和末妃位。我看到宇簌幼蓉期盼的眼神,心里不禁好笑。“封蓉儿为惠妃。”羽疆黎津的话让宇簌幼蓉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瞬间瘫倒下来。那剩下的我和德妃的尊位该如何安排,我看向羽疆黎津,所有的人都认为那尊贵的德妃之位会是我的囊中之物了。嫉妒的眼神又再次将我淹没,我闭上眼睛,等待结果。“至于蔓凝,等以后进宫再行封赏吧。”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包括没有得到赐封的我。
我感激的看向羽疆黎津,他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我,我红了脸低下头,眼角余光瞥到太后和皇后她们的脸上竟然露出些许的失望,但是却是隐藏在满脸的笑意之下。我不禁感叹这是位多么贤惠的皇后,虽然嫁给皇帝就意味着嫁给一个王朝,嫁给后宫三千女人,意味着嫁给虚伪的规矩,但是她始终只是一个女人啊,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啊。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既是皇帝更是自己的丈夫,她为什么能这么平静的看着这一切,一如一个旁观者,我不明白,看不懂。
这个晚上太后在皇后的陪伴之下先行回到“祥云宫”,留下我一人陪着那群女人,守着那个名义上我未来的丈夫。“皇上,臣妾有些不适,容臣妾先行告退。”倩妃离开了,还剩下臻妃和蓉妃陪我守在这里。蓉妃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羽疆黎津,而臻妃只是看向苍茫的夜空,似乎在数此时的夜空有多少颗星星。
“臻儿和蓉儿都回去吧,夜深了,朕今夜就住在仁德殿。”羽疆黎津打破了安静的场面。紫宥臻琳收回那飘的好远的目光,向皇上告退,唯有宇簌幼蓉嘴里喃喃道:“皇上……”眼睛里热切的渴望任谁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是任何男人都难以抗拒的,但是偏偏是羽疆黎津,一个看腻女人的皇上,“福明,送蓉妃娘娘回宫!”羽疆黎津毫不客气的下着逐客令。我轻叹一口气,但是羽疆黎津却听到了,他看向我,看着宇簌幼蓉那失望的背影,我以后是否会和她一样呢?不会的,只要没有爱就不会有期望,也就不会有失望。
“蔓凝,今夜你依旧住在栖梧轩吧。”我低着头缓缓的跟在羽疆黎津的后面。突然撞上一个人,抬头看到居然是羽疆黎津,好好的他怎么会停下脚步还转过身来,我揉着自己被撞得生疼的鼻子。“你害怕朕,还是讨厌朕?”羽疆黎津抬起我的下巴,让我不得不仰着头看着他,我撇开脸去,“没有,皇上如此英明,蔓凝怎么会害怕您呢?”“那就是你讨厌了?”“没有!”我急急抢白道。“那你为什么从不正视我,你和黎汀在一起的时候,脸上为什么总是布满笑容,而面对我总是愁眉深锁?告诉我为什么?”此时他没有自称朕,此时他多像一个温柔的男人在向自己心爱的女人诉说衷肠,原来羽疆黎津也会如此温柔。
“皇上……”福明的声音将一切打破,“奴才已经将蓉妃娘娘送回蕴寿宫,还有太后娘娘身边的蔲心姑姑来传话说太后娘娘已经安寝,蔓凝格格就请皇上安排了。”我趁机从羽疆黎津的手里逃脱,我整理一下思绪,我发现福明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今晚我又一次住在了“栖梧轩”,注定一夜无眠,隐隐约约我竟听到远处似乎有箫声传来,断断续续,好像谁在哭泣。
回到家中,阿玛和大哥都在大厅坐着,看着他们的黑眼圈和疲惫的神色,他们也是一夜没睡。阿玛看到我,招呼我坐下,大家好久都没有出声。“凝儿,昨天在宫里还好吗?”阿玛看着我问道。“嗯,还好。”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高兴点,“大家对我都很好,特别是太后娘娘处处护着我。”“好就好!”阿玛安慰的笑着。看着阿玛的表情我忍不住哭了。
“凝儿,你怎么啦?”阿玛看到我流泪了连忙站起身来,来到我身边将我搂在怀里。我的眼泪肆无忌惮的落在阿玛的衣服上,自从二哥离开后,我一直隐忍着,我不愿让任何人看到我的悲伤,我假装自己很坚强。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阿玛的怀里抬起头,“阿玛,没什么!凝儿没事,只是昨天玩得太晚没有睡好,有点累了,凝儿回房睡觉去了。”我不知怎么安慰阿玛,让阿玛安心,我只能逃开阿玛的视线,不再让他担心。
当我快要走出门的时候,我听到阿玛沉重的声音:“凝儿,笙儿,我已经失去了晟儿,阿玛再也不能失去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了。阿玛愿意用一切来换取你们的幸福,愿意用一切。”我的眼泪又止不住流下,我没有转身,我怕阿玛再次看见我的眼泪。
我回到我的房间,浅儿也是一夜没睡,她坐在桌边居然没有起身迎接我,今天的浅儿有点奇怪。我很少看到浅儿的脸上有这么严肃的表情,我坐到她身边,等着她先说话。
浅儿沉默好久终于忍不住开口,“格格,你昨天进宫还好吗?皇上……那些人……”我知道浅儿想说什么,她也是关心我。我拉住浅儿的手,自从来到这里,每天和浅儿朝夕相处,我从未将她当作下人,我一直将她视为自己的妹妹。“浅儿,我很好,真的很好。至少我会让自己很好的,为了……所有爱我的人!”“格格,无论你到哪里,你答应浅儿,绝不会丢下浅儿,浅儿要永远跟在你身边。”浅儿的眼中已经满是泪水。我忍住眼泪,笑着说:“浅儿,你好讨厌,我昨天没有睡好,眼睛累的很,你还招我的眼泪。你想弄坏我的眼泪吗?”浅儿连忙擦干眼泪,“那浅儿伺候格格睡会,我先去打水让格格洗把脸。”“浅儿,你先为我准备洗澡水吧,我洗个澡可以睡得舒服点。”我想好好放松一下自己,我需要好好放松一下自己。
洗完澡身上轻松很多,但是心里依旧沉甸甸的。我躺在床上,想起宫里那一张张虎视眈眈的脸,以及她们各自的企图,我就心惊胆战,我好怕,二哥,凝儿好怕啊!
我用力裹紧被子,今天好冷,好冷!
睡了一觉,舒服多了,暂时将那些恼人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我和浅儿相伴来到花园,现在已经春暖花开了,冬天已经过去好久了。可是我怎么没有感觉到呢,犹记得去年这时我,子清和二哥在这花园里的情景,我曾那么的幸福,以为全世界的幸福都是我的,如今才知道一切竟是镜中花,水中月。如今只剩下满园的春色陪着我,“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浅儿,采点桃花回去,我们今天做一道羹吧。”浅儿见我今天的兴致很好,很是开心,不停的挑着开得最艳的花朵。
我用莲子,银耳加上桃花做了一道甜羹,“格格,这道羹的颜色真好看,叫什么名字啊?”名字?我看着碗中飘着的瓣瓣桃花,缓缓说道:“就叫‘笑春风’吧。”我让浅儿给阿玛,额娘和大哥都送了一碗,我希望大家都能活在明媚的春光里,笑看世事,没有任何烦恼。
一天大哥突然来找我,“凝儿,汀王爷回来了。”不过这样一个与我无关的消息,大哥为什么说的如此吞吞吐吐。我淡淡应了一声:“是吗?”大哥对我的反应很是意外,“你可知道汀王爷在出征之前找过我?”我一愣,疑惑的看向大哥,凉末黎汀找大哥会有什么事呢?
“他说到了你。”大哥猛都看向我,“他说他要给你自由,因为他喜欢你。”我想不到凉末黎汀会找大哥说这些话,随即想到他是那样一个不受任何约束,率性而为的,爱就是爱了,恨也恨得彻底。
我对凉末黎汀的心思或多或少是有感觉的,所以我并不感到惊讶,倒是大哥对我的反应惊讶无比。转瞬轻轻一笑,“凝儿,你早就知道他的心思了,对吗?……对啊,汀王爷是那样一个人,怎会隐藏自己的感情!因为不懂隐藏,所以爱的纯粹,这样的爱最是容易伤人。他出征前告诉我这次之所以主动请命,是想用这次的军功向皇上换上你的自由,如今他回来,一旦他提出要求这会是怎样的一场轩然大波啊!以他的个性一定会这样做的,除非……”
“大哥,你想我做什么?”我的目光飘出好远,手里握着那半块玉佩,不是为什么最近我总是喜欢随身带着这半块玉佩。凉末黎汀那玩世不恭的脸挤满我的脑子……
“凝儿,当初你选择这条路,别人也许不知缘由,包括阿玛额娘都以为你是被迫进宫的,但是大哥知道一切都是你自己一手促成,一切皆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甚至是用了心机的。大哥知道你的心,但是你不是只有祈晟,你还有阿玛额娘,还有大哥,难道我们加在一起也抵不过祈晟在你心中的分量吗?”大哥一脸的难过。
“怎会?不是这样的。”我转过身紧紧抱住大哥,“大哥,我爱你们,爱阿玛,爱额娘,爱你,爱这个家……一如我爱二哥,现在二哥离开我们了,我不能为他做什么,我一直不能为他做什么!我不能再失去你们了,所以我要保护你们,用我自己的方式,用尽我所有的力气来保护你们。”我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大哥,凝儿要保护你们!”“凝儿……”大哥紧紧抱着我,一滴温润的液体落在我的脖子里,滑进我的胸口,烫的我的心生疼。
“大哥,无论凝儿做什么样的决定,走什么样的路,都会努力让自己开心,我保证!”我用尽全力扯出一丝笑容。“凝儿,记住阿玛,额娘,大哥还有祈晟我们最大的希望就是你能幸福!”我知道,我用力的点点头。
暴风雨终究来了,两天后宫里来了圣旨,册封我为“德妃”,并且择日进宫,赐半副銮驾迎我入宫,另外皇上格外恩赐让我由宫里的正门“朝阳门”进宫。当旨意宣读完毕,所有人惊呆了,我未进宫就被封为四妃之首的“德妃”,还赐我半副銮驾由“朝阳门”进宫。自古只有皇后可以由正宫门迎娶进宫,而且我还没有到入宫的年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多少的第一次发生在我的身上,这些意外扰动着明月皇朝每个人的心。本来皇上还说只是预定下我,等我到了年纪进宫再另行册封,为什么如今一切瞬间就发生了!难道是凉末黎汀……
事情果然如我所料,一切皆是因为凉末黎汀进宫找了皇上,提出了他曾经告诉过大哥的话,他向皇上要我,要已经册封为“蝶妃”的我。至于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知道事情的结果是皇上立刻下了即刻召我入宫的圣旨。
进宫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五天后,黄历上写着“宜嫁娶,忌远行”。因为日子是如此之紧,但是皇命不可违,额娘也带病起来帮我张罗,好在皇上下令让内务府帮着一起打点,所有人忙翻了天,而我,事件的主角却悠闲的紧。我只用站在那里,让裁缝师傅左比划右比划,对他们呈上的首饰指出自己喜欢的就好。这些天我就像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他们摆布,其实自从决定进宫的时候我就已经是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了,在那漫长的岁月里,在紧闭的宫墙里,只有木偶才能挨过那些煎人的岁月。
别了,我所向往的自由!别了,我的人生!
穿上绣着金孔雀的红嫁衣,我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满屋的红色却掩盖不了苍白的脸色。相反浅儿的脸上却洋溢着喜气,我知道她是为我高兴,她知道皇上封我为“德妃”,可见对我是无尽宠爱的,这是每个女子祈求的幸福,不是吗?浅儿也曾怀疑我不是真心进宫,但是我并没有反对,她只愿我幸福,祈求我幸福,她要一辈子陪着我,所以她会和我一起进宫。
我在浅儿的搀扶下,坐到梳妆台前,满头青丝披散下来。额娘拿起一把玉梳,这是额娘出嫁时她的额娘给她梳头的梳子。如今,轮到她的女儿出嫁了,额娘含着眼泪,我知道她很难过,为我的将来担忧,但是她强忍着,怕我难过。我仰起头,让眼泪不落下,然后笑着对额娘说:“额娘,凝儿今天美吗?”“当然!我的女儿是世上最美的女子。”额娘的声音有些哽咽。
一入宫门深似海,今昔离别不知何日可以再见。
“一梳举案齐眉,二梳富贵荣华,三梳儿孙满堂!”满头青丝挽成了丹凤朝阳髻,戴上珠冠,泪水随着大红盖头的落下缓缓流出。
我在浅儿的搀扶下来到大厅拜别阿玛,额娘和大哥。看着堂上的父母,我缓缓跪倒:“凝儿拜别阿玛额娘,愿阿玛额娘福寿安康。”阿玛额娘走过来扶起我,额娘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阿玛的眼中也蕴满泪水。“凝儿,进宫不比在家了,也是嫁做人妇了,何况你的夫君还是皇上,一定要谨言慎行!切记切记!”千言万语梗在喉中,我答应道:“凝儿一定会谨记阿玛额娘的教诲!”我转向大哥:“大哥,凝儿进宫后就拜托大哥多多照顾阿玛额娘,代替凝儿尽孝了。”“凝儿,记得要让自己幸福!”大哥用眼神传达着他的祝福,我懂得,大哥!
我在众人的前拥后簇之下跨出了我的家门,走向一段未知的旅程。
当我走进轿门的一霎那,身后传来凉末黎汀的声音。我知道他一定会来,但是我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不会回头。我径直走进轿子……
“蔓儿!”凉末黎汀大声唤着我的名字,“乌蒙蔓凝……”看到我的沉默,凉末黎汀大喊:“难道你连你的二哥,乌蒙祈晟的消息也不想听吗?他的生死也不关心了吗?”
二哥?我扯下红盖头,转身吃惊的看向凉末黎汀,全然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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