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亦凌挑起的这场叛乱虽然几乎造成无法想像的严重后果,但毕竟没有成事,所以也只是皇宫中人受到了不大不小的涉及,京城以及兰墨国子民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异样,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否则他们国中若在这个时候起了战乱,其他几国可就有了趁机坐大的机会了。
隔天之后,重新握有一国之权的德明帝就发下诏令,太子北宫亦凌心术不正,企图谋朝篡位,罪在不赦,但念及骨肉亲情,德明帝并没有杀他,而是削他太子之位,叛以流放三千里之刑。当然,如此处罚,实际上也就等于放弃了他,任他在边境苦寒之地,自生自灭。至于吴皇后,虽未直接参与太子的叛乱,但也受到波及,废皇后之位,打入冷宫,后半生也只能在孤苦凄凉中度过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但也不可一日无后,吴皇后被废,一直陪伴在德明帝身边,关键时候毫不犹豫替他挡刀子的元妃当然也就是命定的皇后,诏令一下,她的身份就此确定,只等挑个黄道吉日,举行封后大典,她就会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对于这件事,元妃,元皇后自然也很高兴,不过她性子一向内敛,所以并未表现得怎样欣喜若狂,足见她对德明帝是真情意,而不是为了皇后之位才陪伴在君侧的。
在这场叛乱当中,最大的赢家当属北宫亦风,他不但及时赶回,制住北宫亦凌,还救了父皇一命,可谓恰到好处。德明帝本来就有心立他为太子,将来把皇位传给他,如此一来更是顺理成章,北宫亦凌一被废,他就被立为太子,朝廷内外就算再有人心有芥蒂,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宣德殿内堂,玄月正给德明帝悬丝诊脉,神情淡然。隔了一会,她让人解了金丝,道:“皇上请安心,皇上龙体虽然久病难愈,不过若是好好调理,还可与太子殿下好生叙叙父子之情呢。”
德明帝脸上露出几许欣慰与感激的笑容来,“如此,朕已知足。此番若不是康王与康王妃鼎力相助,只怕朕这条命会就此葬送事小,兰墨国江山和百姓就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两位之恩,朕感激不尽!”
楚云昭端坐一旁,闻言一欠身,“皇上言重,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何况他与北宫亦风之间早有言在先,是互为相帮,这一点要如何向德明帝说,就是北宫亦风自己的事了。
“康王就不必客气了,”一旁的元皇后对他们夫妻也是感激莫名,接过话道,“这次多亏有贤伉俪谋划一切,并不惜以身犯险,助本宫和皇上与太子殿下见面,成就今日一切,这份恩情,本宫与皇上定当铭记于心!”说罢她看向德明帝,温柔一笑,这次危机终于过去,皇上再不必受那种被囚禁、羞辱之气,她也可放心了。
“皇后娘娘不必客气。”玄月一笑摇头:“是皇上洪福齐天,命不该绝。不过,皇上之前劳累过度,又心情郁结,龙体才会虚弱至斯。如今有太子殿下替皇上分忧,皇上可安心调整龙体,会好起来的。”话说回来,德明帝毕竟年事已高,这病也是由来已久,就算是她来诊治,也断无可能让他彻底痊愈,唯有仔细调理,尽量延长些寿命而已。
“如此,有劳康王妃了。”对于这样的结果,德明帝并不意外,而且他经历了这么多事,早已将生死看淡,如今心愿得偿,亦风成了太子,元妃则成了皇后,他再无牵挂,以后的日子就好好享受,什么时候两眼一闭,也就瞑目了——别忘了之前太医对他的诊脉结果所下的断言,是说他活不过两个月的,而那时北宫亦风还没有回来,北宫亦凌又野心勃勃,他怎能不急。
“不敢。”
客气几句之后,玄月即起身到桌前,写下药方,嘱咐服侍德明帝的人如何煎药,如何服用之类,而后施礼,退了出来。
宣德殿上,北宫亦风负手而立,神情傲然,一派意气风发。换上龙袍、戴上王冠的他十足的王室风范,他原本就生的身材高大,如今被这华贵的衣服一衬托起来,相当有帝王之相。如今被立为太子,他的屈辱之日也已过去,“唐亦风”之名,从此消失于世。
“殿下不进去看看皇上吗?”玄月缓步而出,上下打量他一眼,赞了一句:“到底是皇室血脉,很好。”
她这一句不过是就事论事,而且也并无其他意思,一旁的楚云昭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哼一声,“不过借了这身皮。”
玄月一愣,继而失笑,知道他又掉进醋坛子里,不禁暗暗好笑,也怪自己说话不注意,赶紧道,“云昭,你怎能如此说太子殿下,不合时宜吧?”怎么说北宫亦风现在都是一国太子,他们两个远来是客,怎么这般诋毁主人。
楚云昭一把将她搂过,不为所动,“我说的,是事实。”之前北宫亦风易容成唐亦风时,面相平常,衣着普通,有谁看出他是太子没?没有吧,所以说,他说的,的确是事实,又不是因为玄月的话而看北宫亦风格外不顺眼。
“你呀。”玄月好笑又无奈,不想北宫亦风心生不快,自家夫君性子傲,她还不得说好话:“太子殿下见谅,云昭是跟我赌气,并无他意。”
“无妨。”北宫亦风真是好涵养,不管楚云昭如何对他冷嘲热讽,他竟是一点不怒,面上反而带着淡然而别有意味的笑意,“两位是我的恩人,我对两位感激还来不及,又怎生两位的气,玄月,你放心就是,我明白。”
楚云昭原本就黑着脸这下更黑,都快黑过锅底了!这家伙,说他胖他还喘上了是怎么着,居然直呼玄月之名,话还说的这么不明不白,是什么意思?他明白?他明白什么?“北宫亦风,你是不是很闲,当上太子,就没有事情做了?”等在这里跟玄月套近乎,打的什么主意,当他不知道吗?
“当然不。”想到群臣那日的态度,北宫亦风神情一冷,眸子里是森然的寒意,“我久未回宫,而且朝中一部分臣子是支持二弟的,如今我取二弟而代之,他们表面虽无动静,实则各有打算,我岂会闲得下来。”
他当上太子,虽然没受到多大阻力,但朝廷事一向纷繁复杂,这一点无须跟楚云昭和玄月多做解释,相信他们都能明白。虽然如今局面暂时稳定下来,朝中对他也并无多大敌意,但想要尽得人心,让朝野上下真心臣服于他,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国内事如此,国外亦然,各国使臣都已经亲眼目睹兰墨国这场政变,虽然并未引起血腥杀戮,但国势多少会受些影响,若各国由此起了其他心思,他也要多加防范,以免被攻个措手不及。
楚云昭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明白就好,我还当你只顾着对玄月动心思,忘了自己是谁呢。
北宫亦风斜了他一眼,知道他视玄月如至宝,旁人就算有一点点心思,他也不会放过,不禁好笑,还非气气他不可了。“不过,我这国中再忙,许给玄月的承诺亦不会改变,玄月,你放心就是。”
“啊?”玄月微一愣,眼神茫然,“什么承诺?”她什么时候接受过北宫亦风的承诺了,而且还是当着云昭的面,她会自找不痛快吗?
“我说过,若康王背叛你,你可以来找我,我许你兰墨国皇后之位,”北宫亦风气死人不偿命,边说还边把挑衅的目光投向楚云昭,“这话永远须效。”
玄月暗暗叫苦,气道,“太子殿下,你……”
“北宫亦风!”楚云昭一声冷喝,横眉冷对,把玄月紧紧勒在自己怀里,“以后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听着,你没机会,永远都没有!”背叛玄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他是那种无德无能的小人吗,再说,玄月对他的心意,他自是明白,旁人不用想来挑拨离间!
见他暴怒,北宫亦风却是心情大好,挑高了一边的眉毛:未必。
你休想!楚云昭昂起下巴,眼中怒意翻涌,保不准下一秒就会出手。
玄月看看这个,望望那个,仿佛可以看到他们两个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噼里啪啦撞出耀眼的火花来,她是又好笑又气又无奈:一个如此沉不住气,一个又故意使坏,她都懒得再开口了。
从宣德殿出来,楚云昭还是沉着一张脸,相当不悦。
玄月往前走了几步,见他磨磨蹭蹭,赶紧又退回来,“怎么不走?”
楚云昭瞄她一眼,把脸扭向另一边,那样子,活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别扭小孩。
玄月呵呵笑出声,见楚云昭着恼地回头,又赶紧正色道,“没什么。云昭,太子殿下是在跟你开玩笑么,你怎么这么当真!”
“他不是开玩笑,他就是对你心存不轨!”楚云昭冷哼一声,霸道地将玄月搂住,狠狠亲了一口,“不过他有别的心思也没用,你喜欢的是我,绝对不会离开我跟他,是不是?”
玄月大窘,没想到他说亲就亲,这光天化日的,也不怕旁人看见笑话!不过,楚云昭的话又让她啼笑皆非,“你既然知道,又气些什么,不觉得幼稚吗?”她早说过心里只有云昭一个吧,这家伙怎么就是不能安心呢?
这还差不多!楚云昭得胜似地将爱妃搂住,“北宫亦风是痴心忘想,他若敢动你一根手指,我废了他!”
玄月小小地翻个白眼,随便你。
不过,这气归气,打归打,兰墨国的事解决了,局面也稳定下来,玄月和楚云昭也该回东陵国,解决自己的事了。按照之前的约定,北宫亦风就欠了他们一个人情,他承诺只要东陵国不主动来犯,就绝对不会与其为敌,如此一来,五大强国之中,已去其一,这让玄月和楚云昭相当安心,也无惧其他三大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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