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墨夷把阳朔带回自己的房间,曾经的主仆两个隔了十年再相见了,都觉得如同隔了一世那么长久,尤其墨夷又彻底改变了容貌,阳朔觉得很不可思议,也顾不上君臣之礼,只顾看着主子傻笑,仿佛觉得很好玩。
“笑够了没?”墨夷没好气地瞥他一眼,脸上却是重逢后的喜悦笑意,“看你这傻样,跟从前一样,十年了,竟没半点长进,真是给我丢脸!”
“是,是,奴才知错,奴才知错!”阳朔好不容易才见到主子,那当然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赶紧认错,“奴才一定改,一定改……”
“好了你!”墨夷好气又好笑,拍了他额头一际,“王爷王妃不是说了吗,要一切如常,你就别再‘奴才奴才’的了,让人听了去,会解释不清楚。”这傻小子,也二十好几了吧,怎么还跟从前一样,都没长大。
其实他哪里知道,这十年来,阳朔当然已不再是当年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子,何况阳朔比墨夷还要大上几岁呢,只不过乍一见到主子,他太过惊喜,还没反应过来呢。
“是,我知道了。”阳朔抓抓后脑勺,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殿下……那个,墨夷,这些年,你过的可好吗?”还别说,知道了殿下的身份之后,再叫他的名字,好别扭。不过好在“墨夷”这名字是假的,所以叫起来也不会太拗口。
“还好。”想到这些年的种种,墨夷也是感慨万千,叹了一声,“幸得有将军和王爷照顾维护,我一直过的很好,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阳朔点头,其实他也能看出来,殿下被将军府的人保护得很好,这么多年了,没人知道殿下的真实身份,就是很好的证明。“对了,当年救了殿下的人,到底是谁?是天渊宗的人吗?”他昏迷之前就只看过那个鬼面具,其他的一概不知。至于天渊宗的事,还是后来玄月告诉他的。
“是。”墨夷眼里闪过一抹锐色,这件事他也从未对任何人提起,不过阳朔不同,他信得过,“因为将军就是天渊宗的人,当年是他和天渊宗圣女一起救了我,还替我治好了脸上的伤,改了容貌,多亏了他们。”
“原来如此。”阳朔点头,越想越觉得高兴,禁不住地喜上眉梢,“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心绪激动之下,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至于天渊宗的事,他其实知道的并不多,何况有王爷和王妃在,他也不必管太多,只要服侍好太子就好。
墨夷笑了笑,跟他其实是一样的高兴,能够找回幼昱玩伴,毕竟是值得庆幸的事,不过他性子一向温和,这些年被仇恨所磨,又变得内敛深沉,所以不会过于表现出来罢了。
隔了一天之后,玄月既向墨夷问明意愿,也知道司寇容止也是效忠于父皇的,当然愿意见他一面,与他共商大计。于是玄月和楚云昭即以回府探望父亲为由,带着墨夷回了一趟太师府。
管家急匆匆进去禀报,说是三小姐和姑爷回来了,司寇容止正在书房处理公务,闻言赶紧起身,“快快有请!”从上次玄月回府,已经隔了近两个月,先是他们夫妻被派出使兰墨国,后楚云昭又以“平乱使”的身份出京巡视,这段时间,父女两个也不曾好好说说话。
“是,老爷。”
管家转身出去,不大会儿,玄月、楚云昭和墨夷三人前后进来,一起行礼。
“王爷不必客气,玄月,不用多礼,过来坐吧。”司寇容止脸色比过去好了很多,看来有玄月开下的药进行调理,加上他暂时不再为前朝太子的事情伤神,心境开阔了,身体也好了很多。
“岳父大人叫我云昭便是,王爷云云,实不敢当。”楚云昭又施了一礼,这才撩襟坐下。在身份上他虽是康王,可在司寇容止面前,他毕竟是小辈,怎当得起岳父的礼遇。
玄月吩咐道,“孤星孤晴,到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这两人的本事,她自是信得过,只要有他们在,就不会有能偷听到屋里的对话。
“是,小姐。”两人领命,转身出去,把门关上。
气氛骤然有些凝重,司寇容止有些茫然,看看玄月,又看看楚云昭,“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目光这一转,他看到墨夷神情也有些不对,越发不解,不过他并不认识这个年轻人,“这位公子是……”
玄月一笑,颇有几分神秘莫测的味道,“父亲先别急,之前你不是一直在暗中查探前太子的下落吗,如今朝中形势转变,想来皇上也是心急,有未暗中找你问话?”
“那倒没有。”司寇容止叹了口气,不免有些沮丧,“我找前朝太子,原也是自己的主张,皇上并不想我以身犯险……只是我这把老骨头越来越无能,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找回前太子,惭愧惭愧……”
墨夷看他摇头又叹气,忍不住一笑,“太师大人为国为民,劳苦功高,令人敬佩。”
“哪里哪里,老夫无能,谬赞了……”司寇容止本能地客气一句,忽又觉得怪异:这年轻人一看就是玄月和楚云昭带来的下属,怎的说话如此沉着大气,恰到好处,而且看玄月和楚云昭神情淡然,丝毫不怪他贸然开口,是怎么回事?“你……”
玄月上前挽住父亲胳膊,笑道,“父亲,你有未想过,自己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墨夷看了玄月一眼,不禁哑然:之前在将军府他们就已商议过,为免太师大人一时无法接受自己就是前太子的事实,他们说出真相的时候,要婉转一些,让他慢慢接受,结果……王妃才是快人快语,一上来就挑明了说,还真行。
“什么?”司寇容止一惊,心猛地狂跳起来,“玄月,你、你的意思该不会是……”他骤然盯紧了墨夷,震惊莫名:难道这年轻人就是、就是前太子?可是不太对啊,他的容貌与幼时怎的一点像处都没有,而且跟皇上和宁皇后也没像的地方,他怎么可能会是“墨夷就是前太子。”玄月干脆地说了出来,“父亲,你要找的人,一直在京城,离你很近。”可惜的是造化弄人,而云昭父子之前也一直死守着这个秘密,所以父亲不得而知,辛苦了这么多年罢了。
什么司寇容止眼前一黑,猛地站起来,却因为双腿发软,又摔坐回去,脑子里轰然作响,一时根本无法思考!“难道真的是……”虽然他一时实在无法相信这样的事实,可女儿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开玩笑的,事情一定是真的!
短暂的震惊过后,他自是欣喜莫名,说话也磕磕绊绊,“他、他怎么会是……他、他的样子……”
“父亲,别急。”玄月就知道父亲一定会激动莫名,所以先一步抓住他的手,往他体内输入一股柔和的内力,助他平复心境,“太子殿下其实一直在将军府,只是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罢了。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当下她把前因后果一一道来,说的虽简明,但很容易就让人明白。
司寇容止一直安静地听着,他毕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很快平静下来,也接受了这样的事实,禁不住心潮澎湃,起身就对着墨夷跪了下去,“臣叩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终于皇到不负苦心人啊,殿下平安,他就再无所求了!
“太师大人快快请起!”墨夷赶紧伸手相扶,眼中也有些湿润,“太师大人这些年辛苦了……”看司寇容止的神情他就知道,这两朝元老对他、对父皇的一片忠心,他怎能不感动!
“臣惭愧啊……”司寇容止起身,苦笑着摇头,“一直未能找到太子殿下,不能替皇上分忧,臣惭愧……对了,皇上可曾知道此事吗?”若皇上能与太子殿下父子相认,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玄月摇头,冷静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父亲,你也知道太后一伙把持朝政,且处处将太师府和将军府视为眼中钉,除之而后快,现在还不是说出真相的时候,还得再隐忍一阵。”
司寇容止自然明白整个大局,闻言点头道,“正是如此!太子殿下,你身在将军府,虽说很安全,但也千万要小心,不可出半点差错!玄月,云昭,殿下就托付给你们了!”只要太子无恙,他就放心了,一切不可操之过急,总要联合各部力量,谋划好一切,伺机而动。
“岳父大人放心,我们会保护好殿下。”楚云昭接过话,自是一诺千金,“今日让殿下跟岳父大人见面,也是玄月的意思,为的是让岳父大人放心,一切如常就好。”
司寇容止捋须呵呵一笑,“你们就放心吧,我是过来人,年纪一大把了,分得出轻重,不会坏了你们这帮娃娃的大事!只要殿下能够重回皇室,我这把老骨头就算全搭进去,也在所不惜。”
“父亲,你说什么呢。”玄月嗔怪地白了他一眼,“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们可都指着你出谋划策呢,你说的什么丧气话!”
“呵呵呵……”司寇容止心情大好,笑个不停,像个孩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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