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十里红妆
阳春三月,桃夭潋滟。
这一天,南国纵横十里的朱雀大道上,一色的红铺成开来,潋滟红妆足足铺成了十里。
萧青玉站在静王府的玉阶上,静静地看着满眼的红,嘴角忍不住地抽搐。
南海夜明珠百箱!
汜水湖寒玉百箱!!
上古鲛人泪百箱(温凉珠)!!
其余世间珍宝不计其数,当真是十里红妆一寸不差。
天下人都知道碧渊宁云是天下最有钱的,但是从来没有人想象过这碧渊到底有多有钱。
如今一见,三生有幸。
西云大陆上被世人所知所见的温凉珠不过十枚,而碧渊拿出来的温凉珠却是要用“箱”来计量。
有这样多的财力,又敢拿出来炫富的,恐怕也只有碧渊凤主。
今日是碧渊凤主大婚的日子。
萧青玉看着眼前的这些东西,生生有种晕眩的感觉,苏子白曾经许过她江山为聘的。现在虽没有江山,当时这些东西的价值怕是远远在南国的江山之上!
朱雀大道上人满为患,是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傅临岸目光一动,冷不防地看到身侧的女子竟然掀了红盖头就这样大大咧咧地站在玉阶上,静静地看着那些苏子白从碧渊搬出来的聘礼,忍不住蹙了眉。
“青玉,你赶紧把脸遮起来!”傅临岸低低道,声色微严,十分认真。
萧青玉也蹙了蹙眉,有些不情愿,心想着苏子白又不是没有见过她这副模样,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只是未待萧青玉开口,傅临岸便自己动手将她手中捏着的红盖头重新盖在了女子头上。
远处有人缓缓而来。
傅临岸牵着萧青玉的手,在她耳边轻道:“阿墨来了,你没有兄弟,便由我背你入轿。”
萧青玉怔了怔,南国国主亲自背送,还真是好大的排场。
听说当年明灏高祖帝颜扶苏也是这般背着云相许亲自送出帝都的,没有人说得清楚颜扶苏与云相许之间的感情。
这一刻,她也不明白傅临岸之于自己的感情。
只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她也没有必要多去想什么,想多了只会让自己愈发地难过不安。
有些事情,就让它死在心里吧。
“你也莫要太过高兴,这些东西,阿墨他之所以会拿出来摆在这里,不过是因为他最终还是要带回去的,不过是给你看看给天下人看看罢了。”傅临岸轻轻地笑,牵着萧青玉一步一步地走在红色的地毯上。
萧青玉额角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心中愤然:“你不说,没人会当你是哑巴!”隔着红色的盖头,萧青玉冷冷地嗤他,女人的虚荣心你他妈的不懂吗?难怪当年纵然你待我再好,我也没有喜欢上你!
傅临岸不知道萧青玉心里在想什么,只听得萧青玉低低地嗤了他一句,不怒反笑:“没想到你也会喜欢这种排场。”
萧青玉冷哼,你应该是没想到我也是个女人吧!
是女人,有多少能免俗的?
她不在意苏子白拿什么娶了她,她只在意这个男人让多少人知道他以后便真的是她的了。
谁也抢不走。
傅临岸浅浅地笑,最后将萧青玉的手亲自送到了苏子白手中,只是将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什么也没有说。
苏子白将萧青玉抱上车,撩着帘子看了傅临岸一眼,低笑一声便进了车。
“他跟以前不一样。”萧青玉坐在车内,浅浅开口。
苏子白轻哼,末了补充:“他以前是装的,现在也是装的,究竟哪个是他,怕是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后面两句话苏子白说得极轻,语气意味不明,不知道是说给萧青玉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也不知道到底说的是傅临岸还是自己。
萧青玉敛了敛眼帘,伸手握住苏子白的手,久久不放。
苏子白用力回握,沉默良久伸手去揭萧青玉头上的红盖头,手伸到一半却有忽地滞住了,眸子一转,原本如玉生辉的脸上登时邪气流转。紧接着手下的动作也变了方向,直接探进了女子的衣襟里面。
萧青玉一惊,陡然一把掀了自己的红盖头,另一只手紧紧扣住苏子白作恶的手臂。
“你做什么?”萧青玉微微眯起眼睛,危险地看着邪气横生的苏子白。
苏子白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波光潋滟,勾着唇一笑,表情极为无辜良善,开口却无耻之极:“做新郎啊。”
萧青玉被苏子白那一本正经而又纯良的表情彻底给呛住,尚来不及反应,只觉胸口的那种爪子盈盈一握,她“啊”地轻唤出声,恶狠狠道:“这是在车里在外面!”
萧青玉将“外面”那两个字咬得极为清晰,甚怕苏子白听不到而直接忽略。
可是事实上是,即便萧青玉咬得极狠,苏子白还是直接忽略了。
他的动作滞了滞,凝眸看着萧青玉那微微泛红的美人脸,一本正经切淡定地“哦”了一声,然后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
萧青玉气结,苏子白每次犯抽都毫无预兆,而且一旦犯病,特别执着。
苏子白一边亲吻萧青玉一边摸索着去解她的衣裳,萧青玉出手阻拦,每一招却都被苏子白生生制住。
“外面都是人!”萧青玉咬牙切齿。
苏子白轻哼,吻在她光裸的肩头,轻道:“所以你安分点,乖乖地听话,不要动手揍我,到时候车子被你不小心掀了可就不好了。”
萧青玉彻底无语了,她知道他言下之意就是“反正我是不在乎的了,你要是不在乎的话尽管揍我好了,掀翻了车子我也一样该做我的新郎照样做我的新郎”!
苏子白很无耻,萧青玉很无奈,只能任由苏子白胡作非为。
喜庆的红色被剥离开来,少年男子将美艳的女子压在厚重暖软的毛毯上,铺天盖地的吻纷涌而至,让女子应接不暇,只能半睁着眸子仰着脖子狠狠地呼吸。
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潋滟的女子,如玉砌成的肌肤,质如初雪,滑嫩细腻,肩头绽放着与生俱来的胎记,一朵暗香红梅。
前世里,他最后只记得这一朵红梅和她手中的青玉梅花印,而傅临岸安排在他身边的女子身上恰恰都有这两样凭证,所以他才信了那个女子。
有时候啊,纵然是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也真真是不能相信的。
只有用心了,才能感受得到你心里那个人的样子。
苏子白吻住萧青玉肩头的那朵暗香红梅,细碎温柔的吻一路向下,落在她精致好看的蝴蝶骨上,轻轻嗜咬。
萧青玉半睁着眸子,隔着水雾去看身上的少年男子,却模模糊糊地只能看见一个不太真实的影子,而那男子的唇齿指尖所过之处,仿似一一被人放了把火,热烈地燃烧起来。
她觉得自己被他烫得好似要融了。
“子白……”女子伸着手臂无力地去推身上的男子,残存的一点理智,时刻提醒着她此刻身处何处,“这是在外面呢……”
少年男子轻轻一笑,低头含住女子胸口的一抹瑰色,舌尖轻抵按压,牙齿细细摩挲。
“哎呀——”
女子禁不住地颤栗起来,被震得魂飞魄散。
面容精致的男子愉快地笑起来,细腻的吻来到女子平坦的小腹,细细膜拜。
萧青玉忽地慌起来,内心躁动不安,却又完全不知道苏子白接下来要做什么,下意识地撑起身子想要去一看究竟。
男子的吻却在小腹上稍作停歇,再次滑向下面。
萧青玉一惊,猝不及防地收拢长腿,一抓衣裳骤然坐了起来,惊恐地盯着如火一般的少年男子:“你太不要脸了,你怎么可以这样!”
少年男子显然没有料到女子会突然反抗,怔了一瞬,继而低低地笑,看来以后的路还很漫长,任务还是非常艰巨的呢!
“那你也不用躲我那样远啊……”苏子白一脸纠结,非常忧伤,若是她每次都是这个样子,未免也太煞风景了吧!
萧青玉也一脸纠结,一瞬不瞬地戒备地看着苏子白,那眼神好似但凡他再有半点动作,她便要下毒手了。
“你他妈给我把衣服穿起来!”萧青玉不愿意了,伸着手臂摸出被遗落在毛毯上面的那柄青色竹叶刀,紧紧地握在手里指着对面的苏子白。
这下苏子白也慌了,断没想到萧青玉会来这么一出,有见过会煞风景的,没有见过这般会煞风景的,都这种时候,哪里还有再把衣服穿起来的道理?
苏子白死活也想不通,只跪在那里,一双眸子一瞬不瞬地凝在萧青玉身上,不进也不退。
萧青玉握住刀的手狠狠地抖了抖,眼睁睁地看着苏子白那一张原本流光溢彩流气横生的脸,渐渐变得委屈憋屈,眸子晶亮闪闪流动,仿似只要他微微眨眼,那一双好看的眸子里面便能真真给她挤出两滴泪来。
无耻的苏子白在不要脸地卖萌。
萧青玉心里十分清楚,可是苏子白那张脸原本就十分精致让人失神,这一次他这般委屈,那张脸愈发地惑人勾人了。
也就是刹那的分神,萧青玉眼下蓦地一亮,一道刀光自眼前闪过,再回神,手里的刀已然被人夺了去。
“铮”地一声,被狠狠地钉在了身侧的木板上。
紧接着,脚下一紧,某人一把握住她的脚踝,轻轻一拽,又将她拉了回来。
这一系列的动作,少年男子一气呵成,便是让萧青玉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已经被人制在了身下。
“威胁我啊?”少年男子捉住女子的手固定在头顶,眯着眼睛危险地看那桃夭般妖艳的女子,“你有凶器很了不起啊?”
容颜精致的男子明明没有用力,却让她怎么挣都挣脱不开。
萧青玉气哼哼,却又实在气不动那个不要脸的男人,只能一闭眼,摆出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表情——老娘就是威胁你了怎么着?你有本事弄死我呀!
苏子白一声低笑,倾覆身来,在萧青玉耳侧轻轻吹气:“看我怎么罚你!”
身下的女子一声闷哼,根本来不及反应,那好看的男子便就沉身而入。
萧青玉只觉自己快要死过去的时候,苏子白终于满足了,久久地抱着她一动不动。
缓了很久,萧青玉才试着缓缓开口,一开口声音已经都哑到不行了,狠狠地瞠了一眼苏子白,道:“我们要去云国。”
“去云国做什么?”苏子白轻哼,下意识地不想去云国。
默了默,萧青玉伸手缠住苏子白一缕长发,在指间不断绕着,轻叹:“子白,我们尽人事听天命便好。”若是因为害怕诅咒而不肯出手,又怎么对得起这一世的重生先知?
苏子白微敛着眼帘,沉默许久,终于动了动起了身,打开车门,略略撩起帘子的一角,对外面的人道:“宁远,吩咐下去,让其余的人回去碧渊,你随我去一趟云国。”
宁远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假装自己方才什么也没有听到,绷着面部表情就去做事了。
苏子白并不想再节外生枝,是以带着萧青玉直接去了云国相国府。因为萧青玉其实跟苏锦并不熟,所以这个事情还是由苏子白去说,萧青玉在车子里被关得久了,乘着苏子白不再的空隙,一个人去外面逛。
按照时间推算,这个时候的云国国主尚没有将自家的长公主下嫁于他,她没有见过那位厉害的长公主殿下,但是因着苏锦,她突然想见一见。
于是,萧青玉便进了宫。
萧青玉一步一步踏在重重的宫闱之中,心中莫名冷寂,这天下所有的宫墙之内皆是一样的,于宫墙之外看着羡人,实则只有住在里面的人才知道这一重重门一块块砖是有多冷。
这宫中冤屈而死或者死于利益的人是不计其数的,那些流淌在看不见的地方的血怕是早已侵没了这里每一道墙缝!
萧青玉这样想着,步子忽地一滞,隐隐听到巷道的深处有哭声传开。
是孩子的哭声!
萧青玉的心一动,下意识地循着声音过去。
“好心的姐姐,我的母妃睡着了,我怎么也叫不醒她,你有没有办法让母妃醒来,我都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巷道的尽头,一个小得几乎不着眼的孩子紧紧地拽住一位宫人,死死地不肯放手。
“姐姐姐姐,你去陪我叫醒母妃,我会让父王赏你的!”
那宫人像是见着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味往后躲,却又躲不过,一沉脸色拨开小男孩的手指,狠狠地退了出去,恶狠狠道:“什么母妃父王,你的母妃犯了死罪,你以为你还是主上的孩子么?留你一条性命算是了不得的了!不知好歹的东西!”
小孩子被那宫人近似狰狞的表情吓得不轻,趴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那人,却也只是片刻,他忽地似是想到了什么,从地上骤然爬起来,冲那宫人狠狠嚷道:“母妃是好人,你们都是坏人,我才不要你给我去叫醒母妃,你们都是坏人!”
说完撒开小腿便往自家的宫殿奔去,因为跑得太快,小孩子“砰”地一声狠狠地有摔在地上。
萧青玉站在那里,看着小孩子没有丝毫迟疑地再次爬起来,往里面奔去。
她忽地想到她的天儿,若是那年仅仅只是她死去了,她的天儿没有了娘,便是苏子白再是如何待他好,怕是也会被人欺负的吧?
而那个孩子眼里明明有绝望之色,却执拗地认为自己的母妃只是睡着了,他小得似乎只要稍稍用力便能被人掐死,却那样维护着自己的母亲。
若是天儿还在,看着她被人欺负,应该也会这般维护她的吧。
可惜,她的天儿没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萧青玉微敛着神色,跟着小孩子往里面去,经过那位宫人的时候,她的袖子微微动了一下,那位宫人眼里的神色尚来不及更变,便已经去了。
萧青玉看不出那孩子的年纪,明明生得极小只有半岁孩子的大小,却偏偏已经会跑了。许是常年的营养不良,孩子脚力不稳,跑得虽快,却也跌得快。
忍不住蹙了蹙眉,萧青玉几步上去,一把拎起摔在青石板上的孩子,拧着眉看他。
只见那孩子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一双眸子下有严重的青影,那脖子消瘦得都没有她的手腕粗,手上的分量就更不用提了,拎在手上好似拎了一只纸鸢,竟有飘飞的感觉。
萧青玉默默在心里尝试着调试了自己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得不似平日里的冷漠,她揉着声音问:“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的眸子很漂亮,他仰着脑袋看萧青玉,许是潜意识里便觉得萧青玉不会害他,竟然没有挣扎,只任自己悬在空中,伸手抹了一把眼角的眼泪,奶声奶气地回道:“母妃说我姓君,但是父王没有给我取名字,所以我还没有名字!”
云国王室的子嗣,却因着国主没有给他起名字,至今还没有名字!
这个国主当真无情!
萧青玉莫名地喜欢这个孩子,总觉得眉眼之间有几分像苏子白,不是生得向,而是眉宇间流淌的神色像,极像。
小孩子微微偏偏脑袋去看萧青玉,不知道她突然沉默实在想什么。
然而,也就在他偏头的刹那,萧青玉目光一晃落在男孩颈下锁骨上,一朵重瓣洒锦赫然绽放!
萧青玉下意识地一声惊呼——天儿!
她的天儿颈下也有这么一朵绯色的重瓣洒锦!
夭折而去的孩子,命里轮回已然到了此处了么?
萧青玉心里十分悲恸,忽地有些明白自己为何会执意来此,冥冥之中皆由定数!
她不是为了苏锦,而是为了这个孩子!
“你的父王不要你了,你以后跟我可好?”萧青玉伸手去抹孩子眼角的沾着的泪渍。
小孩子歪着脑袋想了很久,似是根本不明白萧青玉的意思,却又不得不去明白这里的意思。
孩子最后终是应了。
萧青玉牵着孩子去里面看了一眼已然睡去的女子,然后又牵着他出来。悠长的巷道上,萧青玉一袭红衣将那稚子护在袖间,缓缓消失。
“你以后名为君如阙,字少之。月圆则亏,水满则溢,君子之道,谦少阙如。”
——正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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