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瞬间从伤口留下来，成阳凌轩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的剑，另一端插在成阳凌晏的胸口，自己从一开始就用了十成的力道，在对方毫无防御的情况下，这一剑刺的有多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是说了一决高下的吗，为什么他直直的冲向了自己的剑不闪不躲？血还在流着，成阳凌晏看着胸口流出的鲜血，嘴角露出一抹笑，“四哥。”

　　两人就这么骑在马上，谁都没有动谁都没有说话，身后是万千将士却仿佛没有人烟一般悄静无声，只有风在呼呼刮着，剑上的流苏在风中飘荡画出优美的孤独。

　　发丝被风吹乱，成阳凌轩清楚的从他眼里看到了释然，眼泪从眼眶溢出他尤不自知，只是这样看着，手里的剑突然变的很重很重，他快握不住了。

　　“我就知道四哥舍不得。”成阳凌晏抹了一下嘴角流下的血，虚弱的一笑，“当初我刺你一剑，如今我们扯平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故意死在自己的剑下？为什么要露出那种如释重负的微笑？为什么当初那么恨自己现在却要获得自己的原谅？

　　‘你若胜我，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从此以后你还是大庆的皇帝。’决斗前成阳凌晏说的话浮现在脑海，他没有说‘我若胜你’，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输的那一个，他早就做好了死在自己剑下的准备。他早就向自己说明了心意，在自己杀了他之后就不要在恨他，他会在天保佑自己做个好皇帝。当初他说这句话话的时候自己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为什么没有问出来呢？为什么自己当时没有问出来？

　　“四哥，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你哭。”成阳凌晏始终微笑着，“第一次是在我七岁我们受罚挨打的时候，当时我哭的很厉害，你边哭边安慰我，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们以后再也不流泪。可是你现在为了我再次哭了。”似乎是想到当时的情景似乎是欣喜皇兄为自己流泪，成阳凌晏的笑很是开心，仿佛小孩子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礼物。

　　身体再也承受不住，成阳凌晏掉下马去，胸前的血窟窿涌出更多的血来。成阳凌轩匆忙扔下手里的剑，翻身下马将受伤的人搂在怀里，想用手堵住不断涌出来的血却是无济于事。

　　“能死在四哥的怀里，我瞑目了。”成阳凌晏用沾满鲜血的手握住了成阳凌轩，“对不起。”

　　“看在我快要死的份上，四哥一定要原谅我。”成阳凌晏轻咳一下，喷出一口鲜血，洒在成阳凌轩胸前的盔甲上，触目惊心。

　　“我不是故意刺伤四哥的，要怪只怪愚弟鬼迷心窍，等我酒醒之后就发现一切都发生了，我本想向四哥讲明一切，可梁梦莲却百般阻挠以死相挟，我亦知四哥你对这种事痛恨欲绝，竟然依了她。”往事不堪回首，何况是向对方坦诚自己的错误，成阳凌晏虽自责羞愧却并不打算住嘴，自己死不足惜，但他要让四哥知道这所有的一切，“后来梁梦莲告诉我她怀孕了，为怕事情暴露，她提出了自己的计划，我当时是极力反对，可没想到她竟然给我下毒，我只好……”

　　回想当初的事，成阳凌晏痛苦的闭上眼，成阳凌轩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所以一个刺杀计划在暗中展开，秋猎的时候你单独将我叫了出去，找借口故意离开剩我一人，让事先埋伏在周围的刺客杀了我？”

　　“是。”成阳凌晏睁开眼，“计划从秋猎的时候就开始了，当时莫名出现的黑衣人救了你。边关挑衅一事只是一个借口，一切都是为了让事情看起来更加自然不引起你的疑心而做的准备。”

　　成阳凌轩感叹，好精细的计谋，他一向知道梁梦莲的聪慧才智没想到她竟然有如此头脑，为了引七弟上当不惜以美色**用身体做资本，可梁梦莲再怎么聪明也不过是一个女人，若是没有她当兵部侍郎的爹在背后出谋划策，她也难成大器。也多亏了红莲，若不是她，自己当时就命丧黄泉了。

　　“在你离开皇宫之后，我便陷入矛盾之中，一边派人追杀你一边担心他们带回杀害成功的消息，每次听到他们回来报道说没有成功我虽然很生气，心里却不由松口气。”

　　“为了减轻自己的罪孽，我开始将精力放在朝政上，我不断的出兵不断的侵略，将大庆的版图一再扩张，为的就是提高大庆的实力，有朝一日交到你手上的时候能稍微安心一点。”

　　失血过多，成阳凌晏说话已经断断续续，却仍旧不愿意停下来，这是他唯一能和四哥说话的机会了。这么多年没见，其中又发生了那么多事，自己还有很多话要和四哥说，这点时间怎么够？要是能在多给自己一点时间该有多好，自己还没有求得四哥的原谅，自己还没有向四哥说明自己的歉意，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和四哥把酒言欢，自己还没来得及享受和四哥在一起的欢乐，为什么时间这么短为什么时间这么快，

　　“如有来世，我还是你的兄弟。”

　　成阳凌轩用力将怀里的人抱紧再抱紧，眼泪一滴滴落在那满足挂笑的脸上。他将报仇作为了此生的目标，将仇恨都放在了这个人身上，为了这个目标他精心策划处心积虑，是这个目标支撑着自己活到今。

　　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了，终于杀死了那个自己做梦都想杀死的人，可自己得到了什么呢？得到的只有满腔的悔恨，锥心般的疼痛，得到的是无尽的伤痛和无法逃离的罪责。

　　为什么事情的真相会是这个样子？为什么老天要这么玩弄他们兄弟二人？如果这是老天对他们两人的惩罚为什么死的只有七弟一个人？

　　自己早就知道七弟不是一个争权夺利为了皇位弑君杀兄的人，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想到这一点呢？如果自己早点察觉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如果自己能在战前察觉到七弟的异常他就不会冰冷的躺在自己怀里。

　　仰天长啸，悲壮的声音回荡在战场，风萧萧，战旗呼呼作响，整齐的军队笔直肃穆，唯有这怀中的人再也无法睁开双眼。

　　血早已干涸，眼泪再也流不出来，胡乱将脸上的泪痕擦干，成阳凌轩终于起身，翻身上马，将怀中冰冷的身体搂紧策马离开。

　　自从回来之后成阳凌轩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不准任何人打扰。一群人围在他房间门口议论纷纷。

　　“已经两天了，他这样要到什么时候？”

　　“战前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回来之后变成这样样子了？”

　　“他不吃不喝两天了，在这么下去他身体怎么受得了。”

　　“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红莲是唯一一个知道他和齐元王之间的恩怨，想必是齐元王临死之前给他说了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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