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没错，起初宫女出事的时候，朕还没在意。可不曾想到居然很快又出一起，刚刚抓获了凶手，宫里又出了走水的事。”皇上皱紧了眉头，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突然幽幽道：“朕是不是杀戳太多，所以现在……”

　　“非也！”田暖昔极快地打断了皇上后面的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犯了错的人就该受到惩罚，如果惩罚了那些凶手，就认为自己犯下大错，那么千百年来，每一个帝王都是杀人的恶鬼了。”

　　“可是……”皇上说，“朕杀了太多的人，不光是做错事的，还有很多是朕的敌人，他们成为朕的敌人并非是他们有错。”

　　田暖昔接下去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理想和野心，每个人都会为此付出努力，也许在努力的过程中你伤害了别人，但是皇上也该知道，他们也同样伤害着你，在这一方面来说是公平公正的。”

　　皇上目光幽寂而孤独，轻轻说，“可是朕活着，他们却死了。”

　　田暖昔闻言，心神一震，皇上说的他们，是不是夏景卓夏景宿他们，毕竟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他们该是多么悲痛的事。

　　“他们解脱了痛楚，忘却了仇恨也欲望，皇上虽然活着，却未必比他们幸运多少。就像现在，皇上心里要是不难受，也不会跟暖昔说这么多了。”

　　皇上叹气，“所以朕很后悔，朕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田暖昔想了想，“鬼神报应之说，毕竟玄虚，皇上不该太过在意。如果后悔了，也只能尽最大的办法做好当前的事，因为这世界上的任何事都没有后悔的机会。而皇上贵为天子，理应为百姓谋福，这才是皇上如今最该做的事。至于已经过去的，相信上天自有定论。”

　　皇上闻言，神色突的亮了，“你所言甚是，朕如梦初醒，朕不能再执着过去，而是珍惜当下才是。”

　　暖昔笑，“皇上明智。”

　　皇上也笑了起来，“真是奇怪了，按照年龄，朕的年纪都可以做你父亲，可是道理却没有你想的通透，朕实在是有些惭愧了。”

　　“这没有什么好惭愧的呀？”田暖昔做个鬼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就像以前皇上喜欢听微臣父亲的建议也是因为，父亲站在局外，看的更加清楚啊。”

　　皇上深深点头，“的确是。”

　　“微臣也该告退了，皇上万安。”田暖昔俯身行礼，快步走下石阶。

　　她脸上的笑意慢慢散去。

　　过去的事，她又何曾忘记，那个风华无双的男子，在落山上让她惊艳，她不顾磅礴大雨，也要再次上山去看看他。

　　在那个时候，她对夏焱召也是动心过的。

　　如今，夏焱召发配西北，她和心爱的男人成为夫妻。

　　她很幸福，她很珍惜现在，只是每次夜深人静回想起以前的时候，也要轻微一声叹气。

　　如果没有遇到少玉，如果她不是萧幻的女儿，那么她现在又在何处？在做些什么？

　　鬼神之说确实玄虚，但是命运之事，似乎真的上天早已注定。

　　离开永寿殿，田暖昔往太医院走，她可是答应了少玉的，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定然会叫少玉为她担心。

　　然，刚刚跨入太医院的门槛，齐蒙一脸急色地走来，在她耳边说道：“大人，大人，段颜刚刚从药房里出来，去二殿下那边了。”

　　田暖昔眉心瞬间皱起。

　　这个段颜，她到底要做什么？

　　齐蒙见她不动，“大人，我们该怎么做啊？要不要拦住她？”

　　“怎么拦，你没有理由拦的理由。”田暖昔眨了下眼睛，心不想少玉担心，可是段颜的神情和她的背景，她不敢往下想。

　　“你们都回去吧，本官一个人去看看！”

　　加快脚步，一路往二殿下寝殿行去。

　　殿内，夏励烨吹奏着悠扬平缓的曲子，段颜坐在他身后静静地听着。

　　曲音悠扬婉转，似柳絮纷飞，又似秋叶旋落，带着一分分孤寂和怅然。

　　一曲吹奏完毕，夏励烨回头看向段颜，笑，“你又来了？很喜欢听本殿下的曲子是不是？”

　　段颜深深点头，两鬓落下的发丝遮住了她满是恨意的眼眸，她声音柔和，“是，下官非常喜欢，所以还想来听，刚刚进门的时候见殿下在吹奏，就没忍心打扰。”

　　夏励烨点头，眼神清透，没有了往日的幽深，整个人笼罩在柔和的春光里，温润如玉，“喜欢听本殿下曲子的人还真是不多，你能喜欢，本殿下也很高兴。”

　　“真的吗？”段颜喜色道：“那以后，下官常常来听可不可以？”

　　夏励烨皱眉，“你是不是忘了太医院的规定了？你还是少来的好，省了田暖昔那个女人再跑来兴师问罪。”

　　段颜有些失落，“那好吧，不过，上次田大人过来问罪的时候，二殿下帮了下官，下官非常感谢殿下。既然以后都没有什么机会见到殿下了，不如就由下官给沏杯茶吧。”

　　她都如此说了，夏励烨不忍心拒绝，“那好吧，本殿下谢谢你了。”

　　段颜笑着站起来，拿出一个绿色的荷包在手里高高扬起，“这是下官老家的粗茶，虽然比不了龙井之类，但是别有一番味道，二殿下常常吧。”

　　夏励烨颔首，招招手，有内侍端上滚烫的热水和茶蛊。

　　段颜有条不紊地将茶叶放入，又倒上滚烫的开水。

　　一时间，茶香四溢，香味有些特殊，却沁人心脾。

　　波纹荡开的水面，有一丝丝微不可见的浑浊之色。

　　夏励烨鼻尖一动，微微一惊，“这香味？这不是南疆一个小镇上特有的茶叶？你居然有？”

　　“是么？特有的么？”段颜惊讶，“下官小时候虽然在南疆出生，但是却在天朝长大，对于南疆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印象了。只有这茶叶，是一位远方亲戚托人送来给下官的。”

　　夏励烨迫不及待地举起茶蛊，“嗯，浓香。”

　　殿门外，田暖昔快步而来，见扶玉正打发几个宫女打扫。

　　她急急忙忙扯住扶玉的胳膊，问道：“扶玉，段颜是不是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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