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脸上顿时现出满意之色,“你能这么想是最好不过的。你的大婚日与你怜月妹妹是同一天,等贤惠得体的苏家千金过了门,你便可以心无旁骛地揣摩如何去掌管一个国家,更何况,绵延皇嗣也是一个重要的责任。等你成了亲,朕也要陆续为傲霜和御风指婚的……”
说到此,稍事停顿,又看向昕王爷,“风儿,听说那个外域舞娘不幸暴毙。你要想开点,毕竟只是丑陋的外域女子,狎玩尚可,动情就不对了。你放心,朕一定会给你指一门好婚事的。”
未及贝御风开口谢恩,一直被冷落的贝傲霜抢先出声。
“父皇有所不知,四弟对那死鬼丑女如珠如宝,还曾因为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险些与儿臣大动干戈呢!”贝傲霜不满地控诉道。
“哦?”皇上听了三儿子的话,眉头蹙起,“为了区区一个丑女,就伤了兄弟之间的和气,这就是风儿你的不对了!”
贝御风没有辩驳,垂首以对,“父皇教训得是,御风知错了。”
皇上见他态度谦恭,便没有再说什么,随后先行离开。
恭王爷和昕王爷对视一眼,默契地往殿外走去。淳王爷脚步未动,看着那两兄弟的背影,鼓了鼓腮帮。
兄弟俩步行到宫门口,一路无言以对。出宫之后,各自翻身上马,没有眼神交流,便一前一后往恭王府疾驰而去。
直到进了王府的大门,贝凌云才开口说话。
“你与老三有何龃龉?”
贝御风微微摇首,“也算不得什么。无非是他曾经对外域舞娘心存歹念,被我斥责了。”
“不是二哥说你,”贝凌云略带不快之意,“区区一个丑女,犯得着你那般出头吗?为此跟老三产生冲突,实在是得不偿失。你二人很快要一同送公主去和亲,此行怎么也得个把月,若是他记恨于你,在路上使点什么阴招怎么办?”
“谢谢二哥关怀,我会多加提防。”做弟弟的坦诚道谢。
“你啊你!总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蓦地神情阴郁,带着愤愤不平,“父皇将苏大人的女儿许给我,想来是受了明贵妃的蛊惑。谁都知晓我们玉阔国的历代帝王都是与当朝的武将之首联姻,缘何到了我这里却变作了文臣?”
“二哥不必介怀,毕竟现在没有战乱和纷争,治理国家大部分是要倚靠文臣的,武将不过是戍守边关,以杜绝国土被觊觎者侵扰。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哥哥所拥有的治理才能已经足够担当国君的重任。还有就是,父皇的身子明显不如之前康健,二哥要及早做好相应的防范。”昕王爷提醒道。
贝凌云点点头,“这一点我心头有数。如今你将要跟老三走在一处,倒也可以帮哥哥监视着他的动静……”
沉吟一霎,目光犀利地看着弟弟,唇畔挂着讪笑,“若你们走近了,他再许以厚利,你不会背叛哥哥我吧?”
贝御风淡然微笑,“哥哥说笑了。玉阔国的国君从来都是立长不立幼,更何况他并无治理才干,不管从哪方面着想,御风都不会站在他那边的。”
“有弟弟这番话,哥哥心里踏实了许多。”贝凌云做出释然的神情,亲切地搭着弟弟的肩头,“若非大哥不在了,我是真的不愿意做这个储君……”
昕王爷悠然颔首,那神色似乎是有在听,实则早已想到一件忧心的事情上。
数日后的黄昏,闲庭小筑。
鱼薇音已经能够下床行走,脚步虽然蹒跚,但疼痛感已经逐渐消失,缺的只是卧床这些天所磨耗掉的力气。
即便尚未恢复如初,她的心性儿已经如之前那般乐哉,每日里腾出大把的时间在院子里徜徉,眼看着花儿朵儿的逐渐随风飘落,只能目送着秋天离去的脚步。
“起风了,不要在院子里久留。”低沉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
鱼姑娘顽劣地吐了吐舌头,回头望去,却被一抹阳光扎了眼睛,遂,眯起双目,将男子的身影括进了眸子里,“大白天的你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寡居嫂子的住处,也不怕贝凌云看见之后迁怒于你!”
在他面前,她已经接近于无拘无束的程度。每次只要心情不是太糟,她都会打趣这个沉稳内敛的小叔。
他无奈地摇头,走到近前,将手中的斗篷披在她的肩头,系好之后,扯着一处绳结,拉着她往房门走去。她则像只温顺的小羊一样跟随着。
“二哥一直致力于在大婚之前抓紧研习治国之道,很少站在‘秣斋’上俯瞰……”进屋之后,他才解释了一句。
她径自坐在榻上,裹紧了身上的斗篷,仰望着他,“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成亲之后将要性格大变,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冷酷暴戾了?我以后会有好日子过了吗?”
他面无表情地将她发髻上沾着的一枚落叶摘掉,“其实他只是处事雷厉风行,手段强硬了一些,但人还算不坏。”
“还算不坏?”鱼姑娘对这话嗤之以鼻,“你是他弟弟,当然会这么说。我现在心心念念盼着赶快过了一年之期,到时候就可以离开这个该死的恭王府了。”
“离开恭王府,去淳王府?”他扬了扬眉梢,向后退了半步,手里揉捏着落叶。
她即刻摇头摆手,“不不不……要是能直接越过那个色胆包天的混蛋,出了恭王府就去你府上,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或者,若是干脆就在你府上住够两年,结束服丧期,那就更完美了!”
“你觉得有那个可能吗?”他转身,去桌上拿药。
“当然有可能。搞不好哪天滥**忽然就死掉了……”意识到有些口不择言,她赶忙收声,不安地偷看他。
他端了药碗过来,递给她,看她赴刑场一般慷慨地喝了下去,又将蜜饯给了她,随后送了药碗,拿过药膏和纱布。
“伤口已经彻底痊愈,比预期的快了一些。今天是最后一次换药,两天之后,直接取下纱布就可以了。记住了,半年之内不要做太猛烈的动作……”他停顿了片刻,声音变得涩涩的,“明天开始,我不再来了。”
“为什么?”她听了,懊恼地问道。
不待贝御风回答,鱼薇音又嚷嚷了一句。
“不来就不来!谁稀罕!”
面对鱼薇音的娇嗔,贝御风并不言语,顾自将她宽大的裤管往上卷着,直至露出了膝盖。
随后,如往常那般轻手轻脚地给她的伤处换药。
其实伤口早已结痂,甚至连大部分血痂都已经脱落了。他担心白皙的膝盖上会留下疤痕,便又向陆嫂要了祛疤的药膏,每日来给她涂上——她没有要自己涂药的意思,他便不提,担心以她那笨手笨脚的冒失样子,会弄疼她自己。
涂好药膏,以白纱布薄薄地覆盖,缠绕两层,打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再将裤管完全放下,将褶皱拉了拉,“大嫂,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语毕,起身,往门口走。
“之前告诉过你,只有我们俩人的时候,你只管喊我的名字。可你还是喊我大嫂,是为了证明你尊敬我,还是我们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距离?”她脱口而出一串话。
他没有回答,依然缓慢地踱着步子。
她被他的缄默刺伤了自尊心,遂,梗着脖子,歪着头,盯着他的背影,“你怎么可能尊敬我?我们之间确有距离,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我不过是你们皇室征来冲喜的卑贱女子!你来照顾我的腿伤,无非是出于未泯的良心,对吧?如果我不是因你而伤,你才不会管我的死活!”
他止住脚步,没有回头,“明天我就启程去送公主和亲,这一走大概要一个月。回来的时候,昕王府的修缮应该已经完成,我得回自己府上去住了,总不能一直住在恭王府。”
“那……”她蓦然意识到了之前的唐突,却仍旧心有不甘,斟酌一霎,费力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那你还会来看我吗?”
他没有回答,迈开步子,出了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脸上的淡漠完全卸下,竟换上了冷酷的神情。
屋内的鱼薇音眼巴巴地看着白色身影翩然消失在房门口,良久,才怅然若失地舒了一口气。
“连句再见都没说……”她嘟着嘴巴,喃喃自语。
扫视四周,偌大的房间里形单影只,强大的失落感便涌上了心头。
“逆风……”只说了两个字,泪水就如潮水似的扑出了眼眶,“又剩下我一个人了……逆风,你到底去了哪儿?你这无情无义的家伙……”
随后,她忽然奋力仰着头,要把眼泪憋回去,小嘴儿细声念叨着,“我不要哭……不要做爱哭鬼……妙妙是个骄傲的女子,不可以这样卑微地活着……逆风,你等着我,等我成仙之后,就可以找到你的灵魂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她不知道,白衣男子刚离去不久,又一个身影从院墙上翩然落下。而她自言自语的全部内容,都被这人听得清清楚楚。
深秋的恭王府,张灯结彩,四处挂红。
自打恭王爷的婚期定下来,整个府邸就开始热闹非凡。不只是恭王府,甚至连王府所在的街市都跟着沸腾了起来。
须知,储君的婚事可是全玉阔国子民的大事。尤其值得民众嘀咕的是,这位储君不仅没有举行册封礼,换言之,他只是在正牌储君过世之后轮位而上的有实无名的储君,而且他还破了玉阔国帝王娶亲的规律,竟将文臣的女儿纳为正室。这就不得不引人遐想,或许当朝的皇帝在继位人选上是犹豫不决的,毕竟在宫外居住的三位皇子彼此之间年龄差不上一两岁,天知道皇上究竟属意于哪一个。
九月初六这一天,恭王府终于迎来了大喜之日。
令都城百姓遗憾的是,恭王爷的婚礼几乎跟当初草草了事的谨王府婚礼没有太大差别,阵势小得可能连大户人家的嫁娶仪仗都不如,这跟百姓们的心理预期相差得太多了。
自然,有实无名的储君在百姓心目中竖起了节俭的口碑,这是在恭王爷的预料之中的。
翌日清晨,一夜贪欢的贝凌云却并未多睡,早早就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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